第39章 心靈手巧

　　張見山弄回來的熊肉，本意是想分給村里人，但蘇憐除了分十斤給隔壁王家，大部分都自己留下來了。

　　張見山責(zé)怪她小氣，幾百斤的熊肉，他們一家人如何吃得完。蘇憐卻道：“見山哥哥瞧著吧，憐兒自有辦法?！?p>　　前一個月，蘇憐用土辦法做了一些醬油，雖然純度還不夠高，但自家做菜是綽綽有余了。

　　這肉類的食物要想久放，必須經(jīng)過熏制或者臘制。張家沒有專門的熏房，蘇憐也不太喜歡吃熏肉，因此決定將熊肉都做成臘肉。

　　將新鮮的熊肉與醬油、酒、鹽、糖混合在一起，腌制一晚，第二天就能掛到院子里了。深秋初冬是最適合做臘肉的天氣，只要不下雨，半個月至一個月，便能將臘肉做好。

　　熊肉到底有股氣味，蘇憐不愛吃。第一次烹飪時，用了非常重口味的干煸法，但那樣做徒留一點(diǎn)干香味，而且仍然不能進(jìn)解決存放的問題。

　　忙活了一夜一天，蘇憐才在張見山的協(xié)助下把腌好的熊肉都掛到晾曬的架子上。

　　正晌午時分，陽光正好。干完了活，蘇憐便把竹椅搬到院子里，拿著一杯茶，滿足地看著那一院子的肉。

　　張見山看著自家媳婦那一臉的小得意，暗自有些好笑。他日，若被她知道實(shí)情，她還有心思欣賞這些肉嗎？

　　“憐兒做這么多臘肉，該不會都是留著自己吃的吧？”張見山笑問道。

　　“當(dāng)然不是。這哪兒吃得完啊，到時送一些給王家嫂子，我們自己留一些，其余的拿到鹿鳴軒去賣了吧?！?p>　　反正那個言恒對他家來者不拒，這么好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她又在琢磨她的生意經(jīng)了。張見山問：“這是憐兒盤算的營生？今后就靠做這個？”

　　蘇憐看了一眼張見山，難得他居然對做生意的事情感興趣。

　　這些日子她也覺察出來了，這見山哥哥不是個好拿捏的主兒，一副深藏不露的樣子，肚子里也不知道憋著什么大主意。

　　雖則如此，日子還得過下去。她得爭取他的支持，才能將她的小生意做下去。

　　她轉(zhuǎn)身回屋里，又搬了一張椅子出來，笑瞇瞇地看著張見山：“見山哥哥，坐?！?p>　　她那笑容一望而知，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張見山坐下，微微笑道：“憐兒想說什么？”

　　蘇憐道：“見山哥哥有所不知，這做生意嘛，里面的門道可大了去了。別看什么東西都能賣錢，卻不是賣什么東西都能發(fā)財(cái)?！?p>　　“這又是為何？”張見山問。

　　“有的東西，是因?yàn)槔?，比如柴薪，一大車也值不了五文錢。有的是因?yàn)轱L(fēng)險(xiǎn)高，比如種地，只要天氣不對付，往往顆粒無收。還有的，不可持續(xù)，比如這熊肉，怎么可能天天都能打到熊呢？”蘇憐笑著說。

　　張見山心道，這丫頭一說起生意經(jīng)來，便神采飛揚(yáng)、頭頭是道。他對她說了什么未必十分關(guān)心，卻喜歡看她此時的樣子。

　　“又比如說，憐兒做的醬油，要是想想辦法，也是能賣出好價錢的，不過，也是十分不易?！?p>　　“難在何處？”

　　“市場認(rèn)可度，客戶需求度?！碧K憐若有所思，忽然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又說了在旁人聽來莫名其妙的詞，便解釋道，“大部分人家燒菜，有鹽即可，這新鮮調(diào)料用不慣，就有可能賣不出去?！?p>　　仿佛是第一次，他能坐下來好好同她說話，看著她眉飛色舞、時而托頤沉思，張見山倒也覺得有幾分有趣。

　　“那依憐兒之見，做什么好呢？”

　　蘇憐想到好玩的事，笑著看向張見山：“前些日子隨見山哥哥進(jìn)城，憐兒就留心了那街上的商鋪，有賣米的、賣肉的、賣各種吃食的，還有胭脂水粉、釵環(huán)首飾、各色布料……若說要做生意，自然是要買街上沒有、又人人都需要的東西。這東西還得容易容易制作、儲藏、運(yùn)輸，而且確保我們能做、別人卻做不來……”

　　“想必憐兒已經(jīng)想好了？”

　　蘇憐抿嘴，莞爾一笑。

　　張見山想起父親曾經(jīng)說過，經(jīng)濟(jì)是存身之本，無錢寸步難行。張家從來視錢財(cái)為治國養(yǎng)民屯兵之基，要求子孫不戀外物，不貪聲色。饒是如此，他也知道銀子的重要性。張氏的錢庫自有揚(yáng)州那位宋公子代為經(jīng)營，他出生之時，宋家在揚(yáng)州就已經(jīng)積攢起累世財(cái)富。遍布大齊的宋家銀號，銀子比國庫加上九州府庫還多。有時他也不免好奇，這么多錢財(cái)，最初是如何積累起來的。

　　憐兒以窮取富，從她身上，似乎能管窺一二。

　　蘇憐看了半天的肉，忽然站起身來拉張見山：“見山哥哥快起來，幫我做樣?xùn)|西吧！”

　　張見山無奈道：“又要做什么？不是剛忙完么？”

　　“都歇了好半天了，別休息了，幫我做個模具?！碧K憐道。

　　她回屋里取出筆紙，將心中所想的東西畫了出來，又耐心地解釋那模具應(yīng)該如何做。

　　她垂眸運(yùn)筆時，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眼波也隨之婉轉(zhuǎn)，白皙柔軟的手指輕輕握著筆，晧腕微微懸空，專注的時候，聲音也變得極溫柔。

　　他看著她，實(shí)則沒怎么聽她在說些什么。

　　“見山哥哥，我說明白了嗎？”蘇憐抬起眼問。

　　那雙像小鹿一樣的眸子，驀地撞了撞他的心口。

　　張見山將她畫的圖紙接過，折了起來，收進(jìn)袖口。

　　“說明白了。我這就去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