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的年代,那個年代是工業(yè)慢慢興起的年代,也是農(nóng)村的人對于生活盼著的年代。
那一個年代過來的老人,身上都有一種特殊的摳門的氣質(zhì),恨不得一分錢能扳斷了花。
后來富裕了大多數(shù)的人都嫌棄著這些摳門的老人,只是后來的這些大多數(shù)的人多過的很好。
他們用自己一代人的信仰讓下一代的人有了自己的底氣過著不在摳門的日子。
雖然我的內(nèi)心比較尊重著,但是活在這一個富裕年代的人零零后,我心中并不能理解著。
也許我的母親理解著,也許我的父親陳阿鏟也同樣的理解著。
我們不能理解的是我們活在富裕的時代中,我們理解不了一把鹽放多了被罵的心情。
而他們也理解不了曾經(jīng)的田野地頭的爛水溝中的爛魚爛蝦,一下子也比起田地中的糧食更值錢了。
但是另人感到欣慰的是,后來的我們這個年代也是真的好了起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也在人口的大洪流之中拉低著我們可以夠的上的人生。
時光荏苒,歲月如天馬一般,與流星相追而去。
陳阿鏟看著夏天的太陽落下的倒影之中,仿佛就是在看著一個酒肉的軀殼。
曾經(jīng)與他同行的人,如今都搬到了縣城之中買的樓房住了。
曾經(jīng)的鄰居家的別人的孩子,也終究還是活在了曾經(jīng)自己心底埋藏的羨慕之中。
已經(jīng)快五十的陳阿鏟突然醒悟了過來,自己現(xiàn)在大概只是一個人了。也許和他吃酒吃肉的人還依舊愿意同他一起吃酒吃肉著,可他如今口袋空空。
陳阿鏟期盼著陳笑能快一點出去工作,他也能夠繼續(xù)吃酒吃肉著。
只是陳笑出去之后,只能同電話聯(lián)系著,每一次等他開口要錢的時候,總是不耐煩的掛了電話。
被掛了電話的陳阿鏟無能憤怒的對著李美麗發(fā)著火,只是發(fā)火有什么用呢?
陳笑在外面不給自己家中拿錢,陳阿鏟的生活一下子就變得可憐巴巴的。
別人也愿意還借著錢給他,只是如今他不能在向曾經(jīng)那樣欠著別人的錢跑路了。如今他已經(jīng)快五十多了,也不知道還能跑到哪里。
陳阿鏟想到了輕生,可是自己身體和精神已經(jīng)被酒肉給掏空了,他也沒有勇氣去輕生。
陳阿鏟突然落在了時光的老年之中,在這個夏天落下的倒影之中,他突然好像看到了曾經(jīng)十多歲的陳笑一個人在家中被過來催債的人堵住,而他選擇躲在自己家的后面。
一個人與自己落下的臃腫的黑色的影子,陳阿鏟哭了起來。
也許生活所迫陳阿鏟也還是出去找了一份工作,也許陳阿鏟心中也有悔意,想要浪子回頭。
陳阿鏟在屠宰場中給人殺豬殺雞殺羊,殺一只雞可以收五塊錢,而殺一只雞要十分鐘,一小時可以有三十塊錢。
這工作有錢,陳阿鏟想要讓陳笑回來,想要讓陳笑在屠宰場工作,然后找一個媳婦,以后一家人好好的。
但出去的陳笑終究還是沒有回來,如今的工廠兩班倒,陳笑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想家中發(fā)生的事情。
他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工作二十年,在縣城中買一個房子,脫離曾經(jīng)的人生。
也許這一年的夏天,夏蟲的叫聲依舊煩著人,但人的心至少自己可以做著自己的決定。
有時候感情太過容易破碎了,我們一次又一次的包容著,等到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自己也同著這一份感情一起破碎的時候,我們就晚了。
那一年的夏天之后,陳阿鏟經(jīng)歷了一年,他每天面對著重復的血腥,忽然覺著自己也曾經(jīng)是這血腥中的一員。
陳阿鏟辭退了屠宰場中的工作,回來的時候吐了好久,一連睡了好幾天,讓麻木的精神緩了過來。
曾經(jīng)的阿狗又來一起找了陳阿鏟,陳阿鏟猶豫了一會也同著阿狗又一次的去喝酒打牌了。
陳阿鏟和阿狗之間仿佛就像被所有人都遺棄了一樣,兩個人不得不在一起安慰這個世界落下的孤獨予他們的倒影。
陳阿鏟看著吃酒的酒菜,強忍著自己忽然覺著心痛的感覺,自己努力了工作了一年,又大手大腳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著屠宰場中他宰的肉雞。
心中帶著不知道什么感覺的陳阿鏟,同著阿狗吃完了這一段飯之后,回到了家。
陳阿鏟睡在自己一個人的床上忽的流下了淚水。
他想要找一份工作,可他又干不了。
陳阿鏟一個人在陳村走了好久,他突然聽到了一家的人的罵聲,他走近一點才聽清楚。
這一家的不孝子把老人辛辛苦苦種的地收的糧食賣了,跑出去喝酒了,把老人給氣的罵了對方很久。
陳阿鏟忽然想到了陳愛國,自己的父親。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在陳愛國的母親去世的那一晚給他道的歉。
陳愛國對著陳阿鏟說:“阿鏟那一年阿爸家中沒錢,也借不到錢,但阿爸怕你恨我,所以阿爸拉著你的奶奶一起騙了你。阿爸那一天是真的想找你的奶奶借的錢,但你也看到了你的奶奶家中很窮。阿爸自私,阿爸無能,拉著你的奶奶一起承擔了你的恨意。”
也許老人的死去讓陳愛國的心中悔意告訴了陳阿鏟。
只是陳阿鏟在乎嗎?怪一個人和怪兩個人又有什么區(qū)別?他當初的結(jié)局又改變過嗎?
陳阿鏟安慰著自己的父親陳愛國,只是那一天的陳阿鏟的心情低落了下來。
人與人之間曾相互盼著,只是有時候不該有的心,如果有了,人與人之間也回不到之前兩個人相互盼著的感情了。
沉默了的陳阿鏟,心中酸澀的挺不是滋味的。
雖然自己的父親沒有給自己想要的,但自己的父親也給了他的所有的。
只是有時候心態(tài)在變的那一刻中,心底的壓制著的破碎的感情,在終于不能被包容的時候,我們就會親手給毀掉。
比如后來的媳婦,兩個孩子,自己的弟弟妹妹,父親母親。
都說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只是當男子漢累的時候,他可以休息一下嗎?
雖然最終他休息了自己的半生青春,也荒廢了自己的人生中的對于媳婦的信任,對于弟弟妹妹的疼愛,對于孩子的心疼,對于父母的失望。
時間的過去歷歷在目,而自己也終于只是過成了一事無成酒肉的軀殼。
思緒從來沒有這么的通透的陳阿鏟,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就像要咳嗽掉自己的心,自己的肺,和自己被酒肉麻痹的大腦。
陳阿鏟咳嗽的眼淚都掉了出來,心中空白著麻木著向著自己已經(jīng)身影佝僂著頭發(fā)花白的古稀的父親陳愛國的家中又去。
他想紅著眼睛叫一聲,“爸?!?p> 就像自己小的時候哭的時候都會去找自己的父親一樣。
陳阿鏟的腦海之中突然的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陳笑,似乎說了一輩子的大話,到快老的時候也沒真的幫過陳笑做過什么事情。
陳阿鏟覺著自己的心突然之間像是一輩子也沒有睡過一樣,踉踉蹌蹌的不知多久的突然倒在自己的家中的床上睡了過去。
最終陳阿鏟還是沒有找到陳愛國親口紅著眼睛叫一聲爸,對著陳愛國道著歉。
陳阿鏟醒了過來整個人就像被抽掉了精氣神,無精打采的,看起來和陳愛國身上古稀的暮氣一般,像是失去了生活的盼頭。
陳阿鏟想著自己的生活終究是過成了人厭人倦的模樣。曾經(jīng)別人喜歡聽他說著話,理想,事情。
如今的他多和別人嘮嗑一會別人都覺著煩,而自己的媳婦也和自己分床異夢,每天似乎看不到他一樣,要么就是急了爭吵著,自己的父親陳愛國可憐的和他一起喝著廉價的酒,沒有盼頭的過著。
他也才快過了五十?。∽约合胫兄才沃院笾?!
夏天的太陽落下的倒影落下的汗水之中溺亡著他的此時的靈魂,酒肉的身軀,一臉的被人看倦的,撕破臉面的蒼白。
他應(yīng)該還能在工作八年,他還能乘著自己父母還在的時候,好好的工作,孝順那個為了他曾大半輩子吃苦的老人。
還有曾經(jīng)買的衣服貴了一些,同大多數(shù)孩子身上穿的也沒有兩樣的自己孩子,他不應(yīng)該買了之后罵了整個吃飯的時間,后來自己的孩子死活都不愿意穿自己買的衣服。
這個時代變了,衣服貴了,肉也貴了,酒雖然廉價著,但喝出病來的醫(yī)院的藥費也貴了,一覺醒來什么都貴了,就自己還是這么如同舊時代的田地頭的爛水溝中的爛魚爛蝦一樣廉價著。
即使如今的爛魚爛蝦也比田地之間的糧食還貴著,只有自己廉價著,還想要著很多,卻都一無所有著。
陳阿鏟覺著自己離曾經(jīng)那個想要在讀一年高中的自己,是那么的遠。
即使他不知道著陳笑曾把喜歡的感情也依舊放在彩電的電視機中,陳笑至始至終也只是遠遠的看著自己的感情。
即使曾經(jīng)有一份千里過來的感情曾來過。
只是陳笑終究是負了,也死心了。
陳阿鏟覺著自己應(yīng)該找一份工作,以后好好的孝順自己已經(jīng)古稀的父母,改善自己的弟弟妹妹之間的認知,自己媳婦孩子的負擔。
而不是在老了以后突然之間念想著感情,拿著家中剩下不多對他的期盼,去對著別人的家中好著。
陳阿鏟覺著自己的初心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他應(yīng)該從那年的高中畢業(yè)后,有著整個能盼著的未來,而不是像這樣的自己低頭著落魄著一無所有著也傻著。
別說回來,讓等的人已經(jīng)不在信了。
我們要悄悄的做回曾經(jīng)的自己,曾經(jīng)那個有著初心的自己,浪子回頭。
所有口口聲聲說的回頭的那些回不來的人,等的人心中已經(jīng)不在盼著了。
我相信人間有著感情,至少陳笑相信著。
曾經(jīng)千里之外,十年之久,懵懂之時,卻依然見到,雖然物是人非,卻也沒心沒肺的信著,雖然推開了這份感情,卻也一直記得。
后來的八年陳阿鏟進了屠宰場,贍養(yǎng)父母,與自己的弟弟妹妹感情很好,與妻子雖然不是破鏡重圓,卻也是相敬如賓的共白頭之人,自己的孩子在自己古稀之年也常來看著自己。
八年之間,陳阿鏟攢了三四十萬,再也沒有拖累家人,自己的父親陳愛國也心懷期盼著陳阿鏟的浪子回頭。
雖然大半生之間陳阿鏟誤入歧途,但最后的半輩子,終于在自己父母的眼神中過成了當初的那個有著初心的孩子。
五十多歲的陳阿鏟在夏天的落下的倒影之中看著自己不在臃腫的酒肉的一具軀殼,笑著也哭著。
有多少人在最后又真的能回的了頭,讓等的人再一次重新的信任一次。
至少大多數(shù)的人在一路上與時代之風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