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功!請功!請功!王樸,我請你媽的功!”朱由檢直接將王樸的奏疏一把丟到了地上怒氣沖沖的罵道:“打了這么大的一個敗仗他怎么還有臉面來請功的?還大破追兵?你王樸這么有能耐tmd怎么也撤回寧遠(yuǎn)了!”
“皇上息怒。王樸其人雖然怯敵避戰(zhàn),但此人久歷軍旅。而且據(jù)寧前道石鳳一塘報所述,王樸手下兵丁尚多。所以此事,臣料想應(yīng)當(dāng)并非虛事?!眴T外郎龔黎從朝臣中站了出來發(fā)言道。
“哼?!敝煊蓹z站在高位上冷冷的看著這位站出來說話的兵部員外郎,他的語氣稍變說道:“王樸平時沒有少孝敬你吧,龔黎員外郎?”
“回稟皇上,臣為人光明磊落從未受過王總兵一絲銀兩。還望皇上圣察?!饼徖杈瞎鲚嫞皖^的時候眉頭卻微微一皺。
“呵,誰知道呢?”
周延儒看著崇禎皇上這樣問話知道事情不妙,他一邊暗罵龔黎這個家伙腦子抽筋一邊也站出來打圓場。
“皇上察分知末,依老臣看此次報功確有疑惑之處?!敝苎尤逡幻婵滟澲煊蓹z一面轉(zhuǎn)移話題道:“但,此時洪督師仍困守松山,遼東局勢危如累卵。所以臣諫言,王樸請功此表暫按下不發(fā),留中觀察。如,果然屬實,自然有功賞功。但,如有虛假,那么必然嚴(yán)懲不貸?!?p> 朱由檢撇了一眼周延儒,撇了一眼這位年逾半百的大學(xué)士,也是他即位早期的內(nèi)閣首輔。
看著這位老臣站出來,朱由檢的氣消了大半。他還記得崇禎二年的時候周延儒是何等模樣,一晃一十二年眼前的那位中年男性此時也兩鬢斑白了。
崇禎二年啊,朱由檢在心中默默想到。崇禎二年的時候天下是何等模樣,結(jié)果僅僅十二年大明就已經(jīng)在風(fēng)雨中飄搖了。
“可行?!敝煊蓹z說道。
“回稟皇上,兵部題行‘寧前道石鳳一塘報’稿已做好還請皇上過目。”兵部的另一位官員陳新甲見著朱由檢的怒氣減消出來說道。
“撿要緊的說?!敝煊蓹z點了點頭示意對方直接將方略說出。
“遵旨。”陳新甲聽到皇帝的話自然明了,他大大方方的說道:“回稟皇上,雖然此刻我軍被困松山,但主力尚存,且四城尚在。臣以為應(yīng)當(dāng)一面命令遼東副總兵劉應(yīng)國率八千水師楊帆松,杏???。或偷渡助力解圍杏山城,松山城?;虺艘拱刀伤缮揭詨盐臆娐曂!?p> “一面責(zé)成吳三桂,馬科,王樸,白光恩等人收攏潰兵再尋出戰(zhàn)。無需死戰(zhàn),僅陸路配合劉應(yīng)國即可?!?p> “如果吳三桂等人以適逢新敗等緣由避戰(zhàn)自保怎么辦?”朱由檢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計劃的遺漏之處。
是的,兵部的這個想法很不錯,但太想當(dāng)然了。
“回稟皇上,王樸不是有請功表嗎?臣以為,可以將此事委任于王樸。另他自尋戰(zhàn)機(jī)出城,還有可以將曹,王,楊三人的余眾一并暫交于他?!标愋录谆胤A道。
曹,王,楊三人即是曹變蛟,王廷臣,楊國柱三人。這其中楊國柱已然身死,而曹變蛟,王廷臣二人還在包圍之中。
朱由檢皺了皺眉頭思考著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但也無其他辦法。所以在最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可行,但朕在補充幾點?!?p> “一,寧遠(yuǎn)城中突增潰兵糧草必然不濟(jì),現(xiàn)在暫且將一部分漕運糧食先行發(fā)往寧遠(yuǎn)。再要求江南之地,速速發(fā)糧。”
“二,要求山海關(guān)主事方許魚清查吳三桂,王樸,白廣恩,李輔明等兵丁確數(shù),再一一招補。”
“三,王樸其人朕以為難當(dāng)大事,因以劉應(yīng)國自行入寧遠(yuǎn)及其他數(shù)城挑選將士。要吳三桂以可行之人帶此偏師?!?p> “皇上圣明!”下面的諸位大臣聽到朱由檢的補充結(jié)束紛紛朗聲說道。
下午散朝時周延儒告別了其他幾位大臣把自己的管家招至轎子前。
“下次遼東再有人送錢就不要收了?!敝苎尤逡贿吷限I子一邊囑咐道。
他的老管家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多問,這是老爺們的事情和他一個下人是沒有關(guān)系的。不過他也沒有走開,他點了點頭后靠近轎子的簾窗問道。
“吳昌時,吳大人送來了請?zhí)埨蠣斈セ鏖w赴宴。老爺,要回絕了嗎?”
吳昌時?哼。周延儒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在沉默了一會后他向著管家吩咐道:“我這幾日水土不服,不適于赴宴。就這樣和吳大人的家丁說吧?!?p> 周延儒暗自思量皇上招他回來才不過堪堪數(shù)日,這時候可萬萬不能出什么岔子。他可不希望自己再回老家去當(dāng)什么“田間翁”。
如果說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機(jī)會就在眼前。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放棄呢?
更何況他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了。
“皇上注意風(fēng)寒呀?!蓖醭卸魇掷锬弥患笠抡驹诨实壑煊蓹z的身旁關(guān)切的說道。
朱由檢看著身旁這位陪伴自己多年的人,王承恩雖然是個太監(jiān),一個殘缺的人。但在朱由檢的心里面卻比不少阿諛奉承的大臣地位高。
朱由檢冷冷的看著日落的方向,他從大臣們陸續(xù)離開后就站在了這里。盡管這里的風(fēng)不大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寒冷。
這種寒冷絕非來自于天氣,而是來自于人心。
“承恩呀,你覺得周延儒其人如何?”朱由檢開口問道。盡管他有著心思要立周延儒當(dāng)首輔但他實在不自信。
周延儒真的可以當(dāng)好首輔嗎?朱由檢不知道,盡管他心中思考的這位大臣早已在崇禎二年時出任過。
“奴才智鈍才疏,實在是難以評價周大人。不過,宮中有人傳言周大人和遼東的一些將領(lǐng)有些許來往?!蓖醭卸饕娭实巯蜃约簡栐掃B忙說道,不過他的語氣實在是奇怪。與其說是回答,倒不如是試探。
試探崇禎皇帝的口風(fēng)。
“唉~”朱由檢嘆了口氣。以前讀書時他總是嬉笑那些歷史上的帝王們不聽忠臣之言,但在這帝位上待了近一十五年他才逐漸明白那些君王們的苦衷。
寡人,寡人。天子就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孤獨之人。在他的身邊一無朋友,二無親戚。在他上面一無君王,二無父親。
他誰的話都要聽,他誰的話都不要聽。
因為從沒有人會和他說真話,那些大臣的話都不過是揣測上意后的奉承之言。
“走吧。”朱由檢黯然說道。
在匆匆用過晚膳后朱由檢又重新回到了辦公的桌子前面,在他身前的是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奏折。
他翻開奏折開始慢慢處理著這些大臣們奏報上來的問題。這是自他臨朝后就一直保持的習(xí)慣。
朱由檢自認(rèn)為不好色,而且他也勤于公務(wù)。他也不似他哥哥朱由校那樣沉迷于其他的奇技淫巧。但在他的治理下他卻愈發(fā)發(fā)現(xiàn)大明王朝在走下坡路。
我是昏君嗎?朱由檢時常這樣問自己,但他從不覺的自己是。在他心中那些不能恪守臣道的大臣們才是這個大明王朝真正的禍害。
“陛下,皇后娘娘來啦。”一位小太監(jiān)恭恭敬敬的走到離桌子不遠(yuǎn)處說道。
朱由檢抬起頭看了看對方,他時常看見對方但他從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不過這并不重要,在紫禁城里面有的是太監(jiān)。
“陛下。”周玉鳳端著自己親自煮出來的姜湯走了進(jìn)來,她看著還坐在位置上面朱由檢端莊的笑了笑說道:“陛下還是如當(dāng)年在信王府一樣?!?p> “嗯?!敝煊蓹z點了點頭,但卻沒有和以前一樣去接過他皇后煮的姜湯。
他繼續(xù)低下頭處理著那些公務(wù)。
“玉鳳呀,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宮休息了。這幾日奏折比較多,晚上我要處理這些公務(wù)。”
周玉鳳看著自己的丈夫這樣也沒有多說話,因為對方是大明的天子而不僅僅是自己的丈夫。她只是心疼的看著這位陪伴自己一路走過來的夫君日漸憔悴。
“那陛下要注意身體,臣妾暫且告回了?!?p> “嗯?!敝煊蓹z轉(zhuǎn)過頭,對著他的皇后笑了笑以表自己知道了。
告別了周皇后朱由檢繼續(xù)處理著那些叫他煩心的公務(wù),當(dāng)他把早已放涼了姜湯喝完后他才猛然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三更。
“喝~啊~?!贝皯敉饷?zhèn)鱽砹诵√O(jiān)輕微的哈欠聲。
“唉?!敝煊蓹z嘆了一口氣,在看了看天上面的明月后繼續(xù)撲在了奏章之中。這些奏章大多都是遼東和河南地區(qū)的一些塘報,還有幾封是推薦周延儒出任內(nèi)閣首輔的。朱由檢看了看那幾封奏章,是吳昌時一伙子人的。
在辦事辦到丑時的時候朱由檢才感到了困意,他站起身來抖落抖落身子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在抬頭時他看見了自己剛剛?cè)雽m時在柱子上面刻下的幾個字。
字是他自己刻上去的,刻的歪歪扭扭。
刻的是兩個字。
中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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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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