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殺人者

　　左晉領(lǐng)著部隊繼續(xù)在林子里面移動著，他們早早的離開了大路，早早違背了王樸等總兵所期望他們行動的路線。

　　在一開始時左晉就意識到了這一次唯一會有戰(zhàn)果的地方就在于筆架山，這不僅在于筆架山原先就是明軍所經(jīng)營的貯糧之處。更在于筆架山此處三面環(huán)海，只有一處面向大陸。

　　這樣易守難攻的地方再加上糧食充足。更何況此處良港不少，有利于明軍進(jìn)行兵員撤離和補充。

　　毫無疑問，解除筆架山的圍困不過是時間問題。如果將領(lǐng)有才，士兵敢戰(zhàn)。以筆架山為前進(jìn)基地進(jìn)而解救松，杏，塔，錦四城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但左晉該如何從寧遠(yuǎn)城出發(fā)來到近百里外的筆架山呢？又何況八旗兵們早已大兵圍堵陸地上的道路。如果真的以一千人的軍力，不自量力，那么左晉的這些士兵們只會像是落入漩渦里面浮葉一樣被吞沒。

　　不留下一點痕跡。

　　那么就只有一種辦法了，進(jìn)入遼東廣闊且荒無人煙的山林之中。

　　自古大軍少入林，這不僅僅在于林子里面蚊蟲瘴氣所造成的大量非戰(zhàn)斗減員，更在于在密林中士兵們更加容易逃竄。

　　所以左晉才下令將部隊重組，以自己原先訓(xùn)練的那一百士兵作為“監(jiān)察官”監(jiān)察他們下面的士兵們。

　　但口頭的命令是無法嚇住人的，更何況這些士兵們堅定的相信如果遇見韃子他們就會死定了。

　　大軍剛剛?cè)肓志统霈F(xiàn)數(shù)次潰散，有的甚至是帶著監(jiān)察一起潰逃。但這些人都被抓回來了，被哲布和一些參軍前當(dāng)過獵戶的士兵所擒了回來。

　　事情到了這一步左晉自然也沒有什么好說了，那溫情的一面在這里是生存不下去的。要想活下去只能把人性里的柔情給撕開露出里面黑紅色的血液。

　　“左千戶，一次性斬五十人是否太？”薛仁義跟在左晉后面說道。雖然他也不贊同對這些逃兵輕拿輕放但是一次性斬首五十這是否太過“果斷”了呢？

　　四周的百戶和其他人都默默的看著他們兩人，于情于理他們也覺得左晉這樣太過嚴(yán)苛。但是他們自認(rèn)為和這位兇煞的千戶關(guān)系太淺不敢去為這些士兵求情。

　　李洪、孫守道、李瀚這三人則是知道這時候勸阻左晉的成功性太低，所以干脆就在一旁不說話。他們既不支持，但也沒有在表面上反對。

　　“左千戶，我求求你。讓他們戴罪立功吧！就這么要他們死了，這沒有意義呀！”薛仁義拉住左晉的手一整個人跪在了地上面。

　　“不，有意義?！弊髸x壓住心里的感情冷漠的說道：“這是為了軍法，違背軍法的人難道因為他們?nèi)藬?shù)多我們就可以放過他們了嗎？我當(dāng)初說了，士兵逃則斬監(jiān)察，監(jiān)察逃則斬士兵?，F(xiàn)在既然他們逃了那就不要怪我。”

　　左晉甩開薛仁義的手徑直走向了隊伍的左側(cè)，那里是哲布把這些逃兵統(tǒng)一放置的地方。

　　“左千戶。”哲布看見左晉靠了過來連忙做輯。今天出城他才算是真正認(rèn)識到了眼前這位身材不算魁梧，走起路來還有點瘸的男人。

　　“全部斬了?！弊髸x下令道。

　　“啊？”哲布一愣，一時間竟然認(rèn)為是自己聽錯了。

　　左晉環(huán)視一周，看著四周席地而坐的士兵，看著一路跟過來的士官，看著那些被綁在地上面的士兵和即將成為儈子手的士兵。

　　“斬了?！弊髸x拋棄掉最后一點憐憫說道。

　　“不！不！左千戶我錯了，千戶我錯了。”下面被綁住的士兵們馬上意識到了事情不對，他們以為這么多人逃跑是不會處斬他們的。

　　“我說了，全部都斬了！”左晉看著還愣在原地的哲布用更加嚴(yán)肅的語氣說道。

　　下面的士兵們一片嘩然，無論是那些要被處斬的，那些要處刑的，還是那些在一旁圍觀的。

　　要被處斬的士兵一開始在求情，在見到幾位同袍被斬下頭顱后對于左晉的無限恐懼轉(zhuǎn)變?yōu)榱藰O度的憤怒。他們怒罵著左晉，辱罵著左晉的一切親屬。但著毫無用處，左晉向一塊石雕一樣立在原地。

　　沒有表情，沒有言語，可能也沒有人類所共有的感情。

　　當(dāng)意識到求情沒有用，辱罵也對左晉難有撼動后士兵們絕望了。他們意識道死亡就在眼前了，他們開始念叨著一些人的名字。

　　這些名字里面有女人的，也有男人。但左晉不認(rèn)識他們。也許這些被綁在地上面的士兵們在以前也是某個人的孩子，也是某個人的丈夫，也是某個人的父親吧……

　　“左晉！你個狗雜種！你不會好死的！我詛咒你！我日你……”男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停住了，他的頭顱像是一個蹴鞠球一樣落在了地上面，連帶著血花。

　　血濺在了左晉的臉上。

　　左晉將血從臉上面拭去，他轉(zhuǎn)頭看著四周圍觀的士兵們。士兵們無不以恐懼的眼神回望他，左晉意識到他的威信終于樹立起來了。

　　左晉不是什么心理變態(tài)的殺人魔，他見到人在臨近死亡時的哀求也會動惻隱之心。但他不能表露出來，他為的是更多人的存活。

　　隊伍想要活著，必須要到達(dá)筆架山。而要到達(dá)筆架山必須要走山林，必須要集中一心。如果一入林子時的潰散不以雷霆手段所遏制，那么之后進(jìn)入更深的林子怎么辦？

　　哪怕是叫這些人害怕我也好，憤恨我也罷。左晉心想，他要帶著這些人活著去筆架山，活著躲開八旗韃子們的圍堵。

　　“把他們埋了吧?！弊髸x對著哲布說道，隨后他轉(zhuǎn)頭看向圍觀的士兵們：“我說過，我會帶著你們活下去，不僅如此我還可以帶領(lǐng)你們?nèi)?chuàng)立功業(yè)！但著一切是有前提的，你們要服從我的命令！”

　　“從今天開始，再有逃跑的，再有不服從我命令的?！弊髸x惡狠狠的指著那五十名被砍下頭顱的士兵說道：“有如這五十人！”

　　言閉，左晉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眾士兵的視線。

　　但毫無疑問的是，左晉從今夜開始哪怕是睡覺也不會褪下他的甲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