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孫傳庭入西安

　　在得知左晉擊破白蓮教主力的消息后，遠在潼關(guān)的孫傳庭終于將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心中清楚，李自成的隊伍暫時是不會再打潼關(guān)的主意了。

　　而回報的探子也證實了這一想法。

　　不過李自成得知這消息的時間似乎比他還要早，在昨日夜里闖王的隊伍便掉轉(zhuǎn)馬頭往南方的襄陽而去了。

　　但總的來說陜西在近一段時間內(nèi)終歸還是并無戰(zhàn)事了，孫傳庭估計著大概有七到八個月的時間可以供他休整。而在七到八個月后，恐怕京師那一邊便會有人等不急了。

　　孫傳庭離開潼關(guān)過渭南而至西安的時間是在左晉部徹底剿滅白蓮教兵馬的三天后，也就是臘月二十四日。

　　待到孫傳庭回到西安督師府時，已經(jīng)是二十四日的深夜了。這位日漸蒼老的督師在回府時看了一眼天上的夜空。

　　烏云密布，別說是月亮了連星星都看不見。

　　“唉~”孫傳庭長嘆一口氣，將自己房內(nèi)的蠟燭吹滅。他并沒有直接睡下去，他躺在床上思考著。

　　思考著自己及其身后的朝廷。

　　對于孫傳庭而言，臘月二十四日的夜晚不過又是一個尋常的不眠夜罷了。

　　笠日清晨，孫傳庭早早地便回到了他辦事的督師衙門。在那里他接待了匆匆過來議事的陜西巡撫張爾忠。

　　“伯雅啊，你手下的那位千戶這下麻煩了。他怎么能擅自將富平，渭南這陜東兩大縣的鄉(xiāng)紳土地給輕而易舉地就奪了呢？”張爾忠開門見山，這幾日不停地有鄉(xiāng)紳在他的巡撫衙門前鬧事。不僅如此，他還聽見一些有關(guān)那位千戶的傳聞。

　　相傳正是此人半夜將早已回府的渭南縣令給拉出拷打致死，就因為這個縣令不肯給他交銀子。

　　“這是我授意他去干的。”孫傳庭淡淡地點了點頭，將事情應(yīng)承下來。“這些鄉(xiāng)紳毫無忠君愛國之念。我正好借著這次機會收拾收拾他們，那些被強征回來的土地我還要用來安撫流民呢?！?p>　　“我的確支撐伯雅你的這種想法，可是你的那位未免也太過跋扈了吧？我聽下面的人說，渭南的那位黃縣令就是……”張爾忠把身子往孫傳庭那邊傾了傾小聲地將傳聞中黃濤的死因給說了出去。

　　“一派胡言！”孫傳庭佯怒道：“黃縣令是被白蓮教的人給害死的，這謠言傳得真是離譜！”

　　“正所謂三人成虎，伯雅啊。我看，你要不暫緩這征地事宜？”張爾忠終于將自己的目的給說出來了。因為按照孫傳庭的那種法子繼續(xù)下去，他料想京師那邊過來摘孫傳庭帽子的人應(yīng)該也就不遠了。

　　張爾忠可不敢賭下一個來總督陜西的人是否有能力將闖王李自成拒于潼關(guān)之外。

　　“征地事宜是不可能暫緩的?！睂O傳庭簡單的回道，他撇了撇正在喝茶的張爾忠問道：“移孝啊，你知道這次兵出潼關(guān)我們折損了多少兵馬嗎？”

　　“多少兵馬？”張爾忠搖頭回應(yīng)。他的確知曉眼前的這位孫督師兵敗陜縣，但具體折損多少他確實完全不懂。不過他猜想應(yīng)該在一半左右，因為孫傳庭不是還有余兵可以去討滅白蓮教的隊伍嘛。

　　“呵?！睂O傳庭苦笑一聲，將賬面上的數(shù)字報了出去：“兩萬八千七百三十二人。如果再算上那位左千戶打白蓮教時的傷亡的話，那么就是三萬一百五十余人。”

　　“陜西已經(jīng)是兵窮民盡了。”孫傳庭最后將這句話作為了結(jié)語。

　　“?。俊睆垹栔毅蹲×?，他實在沒有料到孫傳庭手下的兵馬竟然只剩下了區(qū)區(qū)不過九千余人。

　　“移孝啊，你說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除了去剝一剝鄉(xiāng)紳們的皮，我們還可以干什么？難不成真就等著朝廷的下一波軍費開出？別想了，朝廷已經(jīng)沒有錢了?！?p>　　“移孝啊，你知道為什么圣上最近一直在減咱們陜西的賦稅嗎？”

　　“還不是因為咱們陜西的稅根本就交不上去??！伯雅啊，你別說是圣上這些年新加的一些稅了，就連最傳統(tǒng)的田稅我現(xiàn)在可都交不上去?！睆垹栔覈@了一口氣，作為陜西巡撫的他對于陜西的賦稅是再了解不過了。

　　“土地兼并，農(nóng)戶逃亡?，F(xiàn)在咱們陜西可以收上去的稅連崇禎五年的一半的湊不齊。依靠著這些錢我還得從隔壁山西買糧，還得給各級官員發(fā)俸祿，還得養(yǎng)著那些庸庸碌碌的衛(wèi)所兵們?！?p>　　“是的呀。”孫傳庭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所以咱們才要把想法放到那些鄉(xiāng)紳們那邊去。不找他們要錢，咱們難不成再把陜西境內(nèi)剩下的那些百姓給逼到李自成那邊去？”

　　“話是如此，可是這些個鄉(xiāng)紳們哪個在朝中沒有點關(guān)系。孫大人，你可得想一想自己的后路呀?！?p>　　“還后路呢？再不動他們，過來拿我的那可就不是朝廷的人了，是李自成！到時候過來的可就是李自成和他手下的那些闖軍們了?！?p>　　“唉......”

　　隨著一聲嘆息聲的傳出，督師衙門內(nèi)徹底陷入了寂靜。巡撫張爾忠在又停留了一小段時間后便一臉愁容地離開了，留在衙門里面的便就唯有孫傳庭了。

　　見著張爾忠離去，孫傳庭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盯著手中的那一杯綠茶，幾片茶葉正無所依的在茶水上漂浮著。

　　唉……大廈將傾。孫傳庭在嘆了一口氣后緩緩將各地呈上來的一些文書拿過來一一批復(fù)。其中第一份文書就是左晉呈上來的。

　　文書的內(nèi)容是關(guān)于在富平和渭南兩縣強征土地的，左晉在向?qū)O傳庭詢問如果鄉(xiāng)紳召集壯丁護田怎么辦？

　　滑頭。孫傳庭在心中想到。左晉向他匯報這件事情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處理嗎？當(dāng)然不是，要是作為一個統(tǒng)兵將領(lǐng)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么左晉的這個千戶也算是當(dāng)?shù)筋^了。

　　左晉上報這個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左晉希望孫傳庭可以在出事時出來擔(dān)責(zé)。下屬希望上級來擔(dān)責(zé)這也得虧是孫傳庭在此，不然左晉連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在思慮一番后孫傳庭終究還是寫下了兩個字——用兵。畢竟他用左晉并非是希望對方去當(dāng)裱糊匠的。

　　孫傳庭的目的在于徹底的搞定這些不老實的鄉(xiāng)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