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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吁天錄

第一百四十四章事出意外.禍在軒轅.近來無限傷心事.只是相逢又無言

英雄吁天錄 劍南生 9934 2024-12-29 19:22:46

  袁承天見到這海查布的行轅大營,只見帳篷外有許多巡兵,本來杭州將軍讓他棲身在杭州棲霞山北麓的兵營,可是海查布卻是不肯,他心中以為這是要他杭州將軍巴顏衛(wèi)護,反而顯得懦弱無能,所以不肯相就,只在這邊暫扎行轅,不愿與其多所交際,又況且那丐幫昔年與這杭州將軍有嫌隙,所以都不將就,也不對付。陳元龍便諫言這海查布不去杭州將軍所在的軍營,兩下便從此有了芥蒂!

  袁承天隱身在一株槐樹之后,伺機行事,只是見這行轅中的清兵來回穿梭,似乎無機可乘,更有丐幫弟子執(zhí)棒巡視,人人神情透著謹慎??磥碜栽刑烊∽吣顷愐酥兄祝闳巳俗晕?,心想此人武功超絕,如果要這額駙海查布之性命,料非難事,所以便加緊巡視,這是丐幫執(zhí)法長老陳元龍所下的命令,因為他知道攝政王折節(jié)下交一是為了得到丐幫的力量,對抗皇帝大內(nèi)的高手還有血滴子,二來更是要他們效力剿滅袁門,因為放眼天下也只有丐幫勢力相當(dāng),天下南七北六一十三省三十萬之眾,勢力甚是龐大,而袁門近年來在袁承天重歸袁門,事業(yè)中興,弟子也不下幾十萬之眾,遍布天下各州府縣道,朝廷想要緝拿歸案易非易事,只有讓他們同道相殘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這也是攝政王不吝重金聘請丐幫和天下各門各派武林人士的原因。因為在他看來以惡止惡,以殺止殺是為上上策,最不濟也要孤注一擲,否則這些江湖幫派會阻擾自己的宏圖大業(yè)!

  行轅大帳海查布面對鐘神秀呵呵笑道:“鐘掌門你背后這柄軒轅神劍我怎么看的眼熟?莫不如袁承天那小子相送?”鐘神秀對他輕佻無理地說話不由理會。海查布見她不睬自己,知道她心中定是怪自己言語無狀,心想:你落入我手,生殺予奪皆在我,不怕你不就范!”他轉(zhuǎn)身走來,將她背后長劍取在手,只覺入手沉重,而且隱隱有龍嘯之吟,而且隱隱有無形的殺氣,讓人心中一寒,這柄軒轅神劍果然與眾不同,透著一股斬妖殺魔的氣息。鐘神秀只有眼睜睜看他拿去,因為她此時穴道猶被制住,不得動彈,只有任人擺布。其實這也只是陳元龍的點穴手法,至于海查布也就罷了,他那有這樣高深的點穴手法?

  海查布將這軒轅神劍又看視了一會,然后入鞘放于一旁,又斜睨了一眼鐘神秀,不由桀桀笑道:“鐘掌門你非但武功不俗,人也長得這樣好看,先前我倒不覺得,而今所謂燈下觀美人,果然不同凡響!天下越女顏色勝于天下,先前我來江南還不大相信,現(xiàn)在我是實在相信了,倒是我少所見,多所怪!江南水鄉(xiāng)溫柔之地,少女都是肌膚勝雪,昳麗非常,又兼吳軟語讓人聽了極是受用!唉,只可惜我還要回京,否則真想在此終老一生,也不為憾事!”他說這話倒不是虛情假義,確有此想法。

  鐘神秀笑道:“海查布做下不智之事,殺了這杭州分舵舵陳宜中,更兼將他首級掛于旗桿示眾,這樣你不怕惹惱那袁承天?他可是袁門少主,見手下身死之慘決不會善罷干休,定會尋你復(fù)仇?你難道不怕?雖然此處有杭州將軍坐鎮(zhèn),更兼有軍營,可是這袁承天可是武藝卓絕,藝高人膽大,你不怕他夤夜來行刺于你?”

  海查布非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說道:“朝廷的忤逆之人,人人得而誅之!我殺了陳宜中又算什么?我又何懼他袁承天?他也只是一人,縱使袁門弟子只怕也不敢于公然尋仇?這不是法外之地,豈能任他胡來?”鐘神秀直直看著這海查布,說道:“你心中真的不怕?”海查布見她眼眸之中閃著森森寒意,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zhàn),如果說他內(nèi)心不懼只怕未必!因為袁承天一生鐘情鐘義,視袁門弟兄為手足,自己當(dāng)時一時莽撞下令殺了這陳宜中,而且還將他首級懸掛旗桿示眾,意思是以儆效尤,可是當(dāng)時沒想到,這樣一來只為激起袁承天尋自己不是,只怕難脫干休!前夜那陳宜中的首級便被人取走,想來非是旁人,定是這袁承天所為,因為旁人只怕也沒這膽識,更加沒有那樣好的輕功,看來自己現(xiàn)下處境確實堪憂,可是當(dāng)著鐘神秀的面自己又不可以顯示出懦弱怕死的樣子,否則何以在人前立威?

  鐘神秀知這海查布此時心有余悸,心想:你也有怕的時候?此時外面有名兵士將一盤羊羔炙肉端來,放在書案之上,低低道:“請阿哥用膳!”海查布便用手去搬那羊腿,并不去看這兵士,只是搬了幾下,羊腿竟然沒被扯下,也是怪哉?他再用力,但覺體內(nèi)氣息全無,忽然背后有人以掌按他命門穴,以至他有力使不出,非但使不出,而且身子軟軟的,幾乎要委頓于地。這一下可將他驚得臉色大變,心想:偷襲我的是誰?當(dāng)他轉(zhuǎn)身正見適才那進帳送羊羔之兵士,正笑嘻嘻地看自己。這海查布大怒道:“你活的不耐煩了,小小的士兵竟敢偷襲于我?”這兵士道:“你也只不過是一條性命而已?我又為何要怕著你來?”海查布心下大怒便自揮掌向他面門拍去,左腿一伸一彈向這兵士的下陰狠狠踢去,似乎要他性命,這些都是一招制命的險招!

  鐘神秀忽然道:“你……”她看著這兵士:“你可不是那袁承天?”海查布見她說話也是一驚,心想:這兵士會是袁承天?正在他猶疑時,只見這兵士將自己的人皮面具扯下,冷冷道:“海查布你殺我陳舵主的命,我今夜取你性命!”海查布此時己脫離了袁承天掌控,聽他說要殺自己,知道他決不是說說而己,看來今夜兇多吉少,他假扮兵士進來決然不會善罷干休?海查布不覺身子前躍,想要搶出帳篷,這樣一來自己可以脫卻袁承天掌控。袁承天此時又豈能讓他逃脫,一或“大鵬展翅”已搶在他前頭——因為這海查布所在的帳蓬是這行轅中最大的一個帳篷,高可二大有有,長有五六丈,所以便是百十人在帳中格斗也不擁擠,所以二人在帳中一旦動手決然不會縛手束足不得便利。

  海查布見袁承天出手狠辣,決不留絲毫的情義,大抵是自己殺了陳宜中,而且梟首示眾,所以這袁承天此次看來是非要討回公道不可!這時海查布才有些后怕,心想都怪自己當(dāng)時一時莽撞,不聽人勸,以致有今日之禍?zhǔn)?,看來逃是逃不掉了,只有一力?yīng)承,我還不信偌大的兵營還耐何不了區(qū)區(qū)一個袁承天,只是現(xiàn)下最為緊要的是自己如何出了大帳,才能示警,別人才知道自己身處危境,否則于事無補。

  這海查布雖在將軍府養(yǎng)尊處優(yōu),但是畢竟還是身有武功,平日里閑暇也向府中侍衛(wèi)討教幾招,以備防身之用,雖然比不得江湖人士,但是手底的武功還是可觀,所以今日與袁承天一經(jīng)交手,便不分伯仲,可是時間稍長便有些相形見拙,而且處于下鋒,只有防備毫無還手之力,心中不由暗暗著急,心中只恨這丐幫中的四大長老為什么還不來?其實他那里知道現(xiàn)在已是三更天時,又況且他在先前交代旁人不可離他帳篷太近,因為兵營之中人人這海查布將那越女劍派掌門鐘神秀解入大帳,知道這位阿哥一到杭州,只要一有機會便去勾欄去風(fēng)花雪夜,夜夜不歸,所以眾人只當(dāng)不見,遠遠避開,只當(dāng)不見,只是這事都瞞著一人——清心格格。所以今夜二人在這大帳篷之中交手過招,雖然官兵遠遠可見,還私下以為這位多情額駙與哪個多情才藝的女子翩翩起舞亦或飲酒作樂,所以都不以為是,不去理會,而是恪盡職守在這里巡視。

  海查布心中氣得詛咒這些官軍,平昔一個個生龍活虎,現(xiàn)下怎么一個個鴉雀無聲,真是一群酒囊飯袋;他要張口呼叫又是不能,因為袁承天招招直迫他胸臆,讓他喘氣都難,更遑論他出聲呼救。海查布被袁承天一掌擊中左肋,倒在地上,口中不自禁吐血,心頭一沉:今日我要死在這,只是……清心……不行,我不可以死,否則他們兩個人豈不如愿……袁承天見他倒地不起,想起陳宜中這位好兄弟,袁門中的忠義之士好兒郎慘死這廝之手,恨意填胸,提掌便要拍死于他,以償性命!

  忽然大帳被人掀起,走進一人見要殺人,大聲道:“手下留人!”袁承天聽得是清心的聲音,轉(zhuǎn)過身兩個打了個照面,不是她又是何人?只見她倦容困乏,眼中憂郁,仿佛心中有苦痛。她之所以前來海查布大帳,只因私下聽巡兵議論這位將軍府的阿哥行事多有荒唐,有時竟去風(fēng)塵之地去消遣,這樣的作為在尋常人也就罷了,可是他卻是身為額駙,行為卻不檢點,實在不該。清心聽了心中不由沖沖大怒,便要來這大帳質(zhì)問這海查布可有此事,不意正撞見袁承天要殺這海查布,因為緊要當(dāng)口,出手只怕晚矣,便出言相阻。

  袁承天見這清心含悲有恨,不知她所惱者另有原由,還以為自己要殺這海查布惹得這清心惱怒,便囁嚅道:“清心我無意殺他,只是……”他的意思是只是驚嚇于他,讓他以后做事不要過為己甚,因為這次是他親下令殺的陳宜中舵主,可以說是罪魁禍?zhǔn)?,不能不教?xùn)教訓(xùn)他。海查布見清心現(xiàn)身,知道這下有了護身符,這袁承天便不能加害于己,便掙扎坐起,抹了一下口角的鮮血,說道:“清心,少聽他狡辯,你看我都吐血了?他還說無殺人之心?”他說這話仿佛自己委屈之至。清心側(cè)目間忽見帳中還有位容貌昳麗的女子,想來便是那越女劍派的掌門鐘神秀,只見她眉目之間多是含情,肌膚勝雪,天生麗質(zhì),世人皆說天上神仙,世間蘇杭——天下美人多出在蘇杭江南溫柔鄉(xiāng)里;今日一見果不欺人也!她心中贊嘆之余,又生惱恨,因為見她不可動彈,顯見是被人點了穴道,那么點住她穴道,不讓動彈,必有所為?她心中生恨,狠狠看了海查布一眼。海查布知道此時自己再多辯解也是無用,可說自己百口莫辯,要說沒有別有用心,只怕這位格格未必有信,與其辯解不如不說,話多必失,所以還是緘口不言為上。一時之間大帳四個人都不說話。袁承天知道今日殺他不成,——其實內(nèi)心之中他也未必下得了手,只是要為陳舵主出口惡氣,可是又偏偏為清心所撞見,她心下定以為自己要下殺手,因為這海查布明明身有重傷,而且口吐鮮血,自己可說是百口莫辯,可是這也是無法可想之事,由她想去。只是此地再待下去亦無意味,不如索性走人。他轉(zhuǎn)身出帳之時目光余角瞥見海查布跌落在地上的軒轅神劍,心想還是物歸原主為是,便用足尖輕輕挑起,一個倒轉(zhuǎn)又入己手。他向海查布道了個喏,便自揚長出帳而去。

  清心奪出帳篷,只見袁承天已足不沾塵去了。海查布見這袁承天將軒轅神劍又自奪去,內(nèi)心氣得無以復(fù)加,好小子我讓你逞能,便嘬口為哨,又自張弓搭箭,射出響箭——這是軍營中信號箭——意思是兵營中有敵人,予以劫殺。清兵一見響箭,便知兵營中闖入敵人,又見月光清輝下袁承天正向外闖去,又見他身上血漬,便自紛紛將他圍攏,張弓持箭,喊殺過來。袁承天知道危地不宜久留,眼見官兵愈來愈多,手持燈球火把將這黑夜照如白晝。袁承天抬頭只見遠遠而來的陳元龍和戴復(fù)古丐幫眾人呼嘯而來。有幾名不知死活的清兵想要請功領(lǐng)賞,便自吶喊著揮刀向袁承天頭腦惡狠狠砍下去,似乎有著不世之仇。袁承天閃目間見他身是漢人,卻賣身為奴,對同胞毫無仁慈可言,心想:此獠活在世上也是殘害無辜,莫如今日打發(fā)了去……他手起掌落將清兵格斃于掌下,接著神威大發(fā),猶如天神一般,元神護體,正見中天蒼穹中那顆天煞孤星光芒四射,似乎再射斗府——這袁承天本為天煞孤星,可與那天宇中的紫微星座一爭長短,均為當(dāng)世英雄!今日他英氣勃發(fā),元神出竅之時,便見神威!余眾清兵都是一怔。袁承天不再顧念同胞之誼,心想:今日只怕要大開殺戒,不為其它!

  袁承天見清兵欲攏欲多,再不脫身只怕更難,又見那陳元龍和戴復(fù)古二人率領(lǐng)丐幫幫眾奔襲而來,情勢危殆,因為他身有隱疾乃是氣息亂走所至,所以目下的情況只有速速離去,才是萬全,否則只怕再無幸理。袁承天殺意已起,再無回路,于是乎取那背后軒轅神劍在掌,任意揮灑,正所謂:當(dāng)者披靡,只殺得官兵鬼哭狼嚎,紛紛向四下閃避,再無人阻攔于他,因為保全性命才是首要,其它功名富貴也就放在一旁了。海查布在帳外見這清兵對敵如此不堪,心下大怒:平昔你們領(lǐng)著朝廷的俸祿,到了殺敵立功時候一個個畏首畏尾,更有甚者豕奔狼竄,狼狽盡出,有這樣的官兵也難怪袁門可以在杭州坐大,你這位巴顏將軍又是做什么?其實不是那巴顏將軍不想而是力有不逮,因為袁門中人,人人身有武功,而且不低,再看官軍這些年北疆無事,海防無憂,人人升平歌樂,早己將那武功戰(zhàn)事拋到九霄云外,誰會去理會社稷安危。承平日久,人心慵懶,再無當(dāng)年入主中土之時義氣風(fēng)發(fā),砥礪前行的勇氣和決心了,這也是歷朝歷代興衰難免之事!

  袁承天施展《國殤劍法》,盡顯不世之神威,殺出一條血路。待到陳元龍和戴復(fù)古到來已然劍負背后,揚長而去,消失在黑暗盡頭,氣得陳元龍一跺足道:“我們也真是無能,讓他一個人將咱們一個偌大的軍營攪了個天翻地覆,想想我們也真是無能!”

  待到眾人來到大帳參謁海查布時,只見他面有慍意,只是一怒而過,因為在這杭州城還要倚仗這丐幫,更兼這丐幫可是攝政王重金禮聘的客卿,如果自己無意間得罪,只怕將來于王爺面上不好看,所以本要發(fā)怒斥責(zé)護主不力,又自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說了些不打緊的話,末了交代以后要嚴加守,不可再有今日之事,又吩咐將死亡的士兵搭出去葬了。諸事已了,他又回帳中讓陳元龍將這鐘神秀押入后營,以待將來押入京城,讓皇帝親自定裁,因為朝廷忤逆亂黨自己無權(quán)過問,只有攝政王和皇帝才有這權(quán)力,否則自己私下過問,有越俎代庖之嫌,多有擔(dān)當(dāng),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息紛爭。清心見他處理完此間之事,默默離去,不知為何她此時百感交集,說不上來是什么感受,心中卻沒有關(guān)心海查布的意思,只覺去日無多,來世茫茫,誰人獨立于這世上?不知道將來袁大哥會不會和皇帝哥哥兵戎相見?因為他們漢人心中都有一個家國夢,都不愿在這在清國之下!有人說漢人懦弱,可是由袁大哥身上看來,卻是肝膽昆侖,俠義為先,處處透著舍身為人的精神,那有絲毫懦弱?也許在袁大哥內(nèi)心深處是:漢人不懦弱,終要復(fù)國的理想!

  這時海查布走來,見清心眼角猶有眼淚,便問她為著何事?清心雖內(nèi)心不喜,可是也只有勉為其難,說是天冷被風(fēng)吹迷了眼,所以流淚。海查布見她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不知為何心中酸楚,幾乎也要落淚,可是心中的自尊要他不可以這樣做,那樣清心只會更加看自己不起,所以只有強忍,他怎么也不會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給別人看,那樣豈不顯得自己懦弱不堪?他起身從帳篷中走出,仰頭看那天空,說道:“記得古人說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這時清心正走至,聽他說這話,知他意有所指,心想:原來人生之中都充滿變數(shù),是人無法改變,適中的辦法便是去適應(yīng),也許只有這樣了;又想那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袁承天出得海查布行轅,但覺胸中的悶氣稍出,只是在想適才我和海查布生死以之,她出言喝止,不讓自己傷害海查布,可見她內(nèi)心還是在意于他,否則……否則怎樣不得而知?只是如果當(dāng)時自己真的殺了這海查布,只怕清心要傷心流淚,畢竟她是將軍府的命婦,已不是先前的王府格格,行為便為人約束,決然不能任意由之,處處要合乎于朝廷禮法,皇家的尊嚴,這是不可禮越的,非但清心不可以,便是君臨天下的皇帝也不可以篡越祖宗之法,所以只有將那上官可情裝扮答應(yīng)時時在自己身旁,隱匿于她的真實身份!嘉慶皇帝雖授命于天,是為天子,在世人眼中,天下皆為所有,更何況區(qū)區(qū)一女子,然而實在情形他也是只有遵循祖宗之法,將心中所愛隱忍不發(fā),而那上官可情也心甘情愿日日照料皇帝起居,毫無怨言,只為著每日能和這位睿智天成,英武天縱的少年皇帝待一起,否則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原來在世上喜歡一個人竟可以為他做出一切,也許只為回眸一顧,便如那唐明皇之于楊玉環(huán)的故事!

  他回到杭州袁門分舵暫住之地,先前的分舵為官軍所毀,已然不能再去,所以又自在城外一座山中再建分舵,此時袁門弟子已由先前三千人眾減少,還有二千余人,因為這幾次與官軍交手死亡頗多,倒不是官軍有的厲害,其中有丐幫加入,形勢便不利于袁門,畢竟人家丐幫四大長老與幫主親臨,威勢便大;而反觀袁門也只有陳宜中和少主二人,所以便有所不能,現(xiàn)今陳宜中舵主去后,只剩下了少主一人主持大局,雖然他武功卓絕,計謀不輸于人,奈何只是一人,而海查布他們則是傾城之力對付袁門,如果袁門四大堂主趕來助拳,只怕形勢便扭轉(zhuǎn),只是他們遠在京都,一日半刻也難以趕來,所以根本解決不了燃眉之急,只有徐圖良策。

  又過幾日,風(fēng)聲漸息,官軍見袁門毫無動靜,以為他們遠離杭州消聲匿跡,便人人放松戒備。袁承天見風(fēng)聲不緊,便想自己還要搭救那鐘神秀,因為本是武林同道,不能讓海查布押解上京,那樣便危之極矣,因為攝政王從來不會憐花惜玉,對待忤逆亂黨從來格殺毋論,所以天下武林中人都對他恨之入骨,伺機刺殺,可是總是功敗垂成,也許他命不該絕吧!

  袁承天這日來到海查布行轅,很是吃了一驚,只見行轅已不在,只有一片山地,不見人馬。有路人經(jīng)過,袁承天向他相詢,這才知道原來海查布此來本是要剿滅杭州袁門分舵,而今見不到袁門弟子行蹤,似乎又去別處了,以為功成圓滿,便讓隨行幕僚寫了一封折子欲上書皇帝,以為請功,所以海查布覺得此間再無他事,便又開官船駛出運河,一路向北!此時將近元旦,雖然天氣寒冷,卻未結(jié)冰,只見運河兩岸人家的大屋,在冰冷中矗立著,長空一天都是灰蒙蒙,不見大地生機,仿佛大地蕭殺,萬物蕭殺!

  袁承天得知這海查布北上京城,心想自己也要跟隨,不能讓這越女劍派的鐘掌門落入朝廷手中,更有甚者被攝政王所得,那么她便九死一生;雖然這位鐘掌門未必是好人,可是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奸邪小人,自己怎么也不可以讓她落入攝政王手中。他打定主意,本要雇船,忽見有艘大船,裝滿了浙杭絲綢還有杭州西湖上好的龍井要運到京城,心想不如跟這船上東家商量,便乘此船去京城,豈不是好。這船的雇主見袁承天少年英俊,透著不凡的氣質(zhì),當(dāng)下應(yīng)允。是夜開船,行在運河之上,袁承天在下艙的床鋪之上輾轉(zhuǎn)難眠,眼前一會是師姊趙碧兒嫵媚的模樣,一會兒又是那白蓮宗掌門鄭蕭蕭苦楚的表情;朦朦朧朧之中入睡吧,又在夢中見到采薇姑娘,只見她眼角猶有淚痕,哭著義父不要走!是?。∫淮⑿矍鸱浇^丘幫主當(dāng)年為全朋友之誼而自裁以謝天下,踐行士為知己者死的信條,比之當(dāng)年豫讓和專諸亦不遑多讓,亦了無愧色!只可惜世間英雄不常有!

  袁承天中夜難已入睡,便登上大船,站立在甲板,登臨晚風(fēng),但覺胸中有萬千愁苦又不能仰天長嘯,一舒胸中塊磊,原來人生于世不是隨心所欲,便是皇帝也不能夠。這時一位水手走來,見他神情悲苦,便說道:“公子外面風(fēng)寒,還是艙下暖和,小心著了涼,著得風(fēng)寒之癥便不相宜了!”袁承天見這水手年已中年,已是白發(fā)可見,滄桑的臉上沒有喜悅,有的只是生存艱難,長年在運河上討生活所以肌膚干燥,仿佛冬日的樹,讓人見了心中莫名的傷痛。他忽然想起:生非容易死不甘,人到中年萬事休!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中年水手又叮囑袁承天夜間風(fēng)冷,多添件衣服便自去搖櫓掌舵去討生涯!

  一路商船運行運河之上,冬日不比春夏多風(fēng)多浪,所以一路無事。這日到了京都運河碼頭,這一行程三千余里,從杭州嘉興而啟程,一路行經(jīng)常州、揚州、宿遷、濟寧、聊城、德州、滄州、天津再到通州而后便是這京杭運河終點京都運河碼頭,這一路行經(jīng)半月有余,因為船上貨物沉重,不能張帆盡力而行,所以不疾不緩,等到了京都也離元旦時日不遠,只見碼頭之上已是熱鬧非凡,市廛之中有玩雜耍的,有大聲吆喝大力丸的、還有賣冰糖山里紅的,亦有吹糖人的老藝人,家家戶戶都是換新顏,再過幾日便是飲屠蘇換桃符的元日。袁承天心中也不覺歡喜起來,雖然自己此時孤身一人,然而廁身于這市廛之中,看見別人歡喜的模樣,他孤寂的心也不由得浮動起來,臉上露出難得微笑,心想:這樣與世無爭,平平淡淡也好!

  他信不由步,來到一座酒樓,張頭看去卻是“太白樓”,只見左右楹聯(lián)卻是這青蓮居士的兩句詩,卻道: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又見有眾人在一旁一塊木牌前指指點點,品頭論足。袁承天心下好奇,不知眾人所為何來?待他走近,只見正有一位士子執(zhí)筆在木牌上寫下一首詩:五載離家別路悠,送君寒浸寶刀頭。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問去留……下面他便自不寫。旁觀眾人見他寫得氣勢,而且這詩也大有氣魄,不由得都大聲喝彩,以為這詩是出自此人之書。袁承天見了自然明白此詩非其所作,乃是先祖袁督師所作,題目的名稱是:邊中送別;其實還有后四句,只是過于顯露,有著反清的意味,所以只有擱筆不寫,只是余氣不足,如果補上后面四句詩:策杖只因圖雪恥,橫戈原不為封候。故園親侶如相問,愧我邊塵尚未收!只是后面四句詩是無論如何也不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寫出來,否則便是忤逆大罪,又況且此地是京畿之地,治安防務(wù)極嚴,現(xiàn)在更是攝政王當(dāng)權(quán)所以比先前更為苛刻,只要有人言語無狀便行拿獲,所以這士子雖心中不滿朝廷,也不敢宣之于口,寫詩出來,那可是梟首之更罪。袁承天見了有感而發(fā),心想:從來都是庶民受災(zāi)受難!而今看似承平實則危機四伏,處處透著不可預(yù)測之禍?zhǔn)拢』实垭m然看似睿智天成,心懷天下,但是他心中終究不會對反清復(fù)明門派仁慈,因為他還一力衛(wèi)護他們滿清的天下,既使他對天下亂黨懷柔,便是恭慈太后只怕也不答應(yīng),因為在她眼中凡天下亂黨皆可殺,不能留之后患,所以注定將來他們必要兵戎相見,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這士子猛抬頭見到袁承天很是吃了一驚,只見他貌似儒生,然而這通身的氣息卻透著與世不凡的孤傲,而且看他相貌竟隱隱與那昔年袁督師有幾分相似,不由得心中暗暗稱奇,便在此時袁承天不由興之所致,有感而發(fā),想這大好河山竟自沉陸,不復(fù)明室風(fēng)光,人人都在罹難中,便是呼吸也難?想這攝政王而今大權(quán)獨攬,別人的諫言根本聽不進去,而且還獨斷專行,下旨命令各州府縣道有司衙門一力剿殺天下反清復(fù)明的人士,捕之者不必交于朝廷,就地格殺,一時之間天下人人變色,人人自危,都在驚怖之中,不知那一天便禍臨及身,都害怕朝廷以莫須有罪名捕殺天下文人士子,一時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仿佛隨時都有劫數(shù),一時天下萬馬齊喑,烏云籠月,不見光明!

  袁承天提筆在手,不加思索,寫道:“腳蹬八荒頭頂天,一聲長笑看古今。手中三尺龍泉劍,敢笑黃巢不丈夫。昔日長安城中花,秋風(fēng)颯颯花滿地。不世之功在人間,邙山腳下帝王冢!”然后拋筆而下,足不沾塵,揚長而去。他之所以離去,因為于人叢之中偶見有清兵探頭探腦,臉上露著兇殘,仿佛要擇人而噬的樣子,知道他們盯上自己,所以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離去才會上策,而且也不會累及他人。

  袁承天足不沾塵到了京郊之外,只見山石嶒崚,中有草木在其間,勉強生存,不見死亡的跡象。他轉(zhuǎn)頭只見遠遠還有十幾名清兵尾隨,而且都手不離刀,作勢要殺人的樣子。袁承天心想:這些鷹爪子平昔惡事作得慣了,不知殘害過多少無辜百姓,今日不打發(fā)他們上路是無天理,又且對不起那些含冤莫白之人,想到此處不走,反而折身而回。這些大大出乎這干清兵的意料。他們想想也不能畏懼不戰(zhàn)而回,只有硬著頭皮揮刀向袁承天殺去。他們這樣不問情由殺人,惹得袁承天性起,心想:好奸賊,今日但教你們有來無回,否則在下便不是袁承天。只見他并不拔劍刺殺,而是以一雙肉掌格擊這干清兵。不出片刻,將他們一一格殺于當(dāng)?shù)兀∵@時袁承天覺得胸中出了口惡氣,想起師父在世曾說:殺惡人既是行善事!今日誅殺此獠,方覺正氣浩然,心想:我還是將他們草草埋了,以免為人發(fā)現(xiàn),那樣只會引得有司衙門大怒,便是攝政王也不會善罷甘休。他登高一望,只見山下溝壑縱橫,便一一提起拋入山澗,然后看了看日已正午,肚子竟自咕咕叫了起來,有些饑餓。抬頭四望,只見山趾下有戶人家,正午煮飯,炊煙四起,遠遠便聞到稻米的香味,便擬去討碗飯吃,然后再做打算。

  破屋殘椽,遠遠見了還可,待他走近卻見四處透風(fēng),春秋猶可,便是冬日不成,北風(fēng)吹人冷入骨髓,不禁讓人打個賽顫。只見一位老伯佝僂著身子正在拉風(fēng)箱煮飯,屋中再無他人,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孤孤單單過活,面目之中再無對生之渴望,只有無盡的凄盡,仿佛風(fēng)中殘獨,不知何處是我家鄉(xiāng)?茫茫大地任沉浮,心若若萬念俱灰,望不到迢迢家鄉(xiāng)路!

  當(dāng)袁承天說明自己來意,老伯并不吝嗇反而熱情招待。他目光慈祥看著袁承天,口中囁嚅著說著什么話!袁承天問他為何一個人獨自過活?老伯聽了禁不住潸然淚下,幾乎泣不成聲,說自己本來一家三口,天倫之樂,奈何年前官府征兵,將他家唯一的年輕男丁拉去入兵營,聽說已戰(zhàn)死沙場。老伯的老伴聽了一病不起,成日懨懨,不久便死去了,只剩下他孤孤單單在世上煎熬,本來是一家天倫之樂,誰承想?yún)s是惡夢連連!他不明白上天為何護佑那些奸邪之人長命百歲,而自己一生坦坦蕩蕩,上天卻要他受這無名苦楚?為甚么,這上天不睜眼看看這世間?如果世上果有神明你為何不懲惡揚善,莫讓好人冤死無處伸冤?否則你做的什么天?袁承天聽了也是淚流如面,心想:天下盡多的不平事!如果上天真有神明你為何總是不顯身,讓天下信眾每日供奉于你,你豈不受之有愧?

  袁承天又與老伯說了些衷腸之話,臨別將身上所剩的十兩銀子給了老伯。老伯堅辭不就,袁承天最后還是執(zhí)意拋下走了。出得山來,風(fēng)光又變,只見冬日河水溪流不斷,其間竟然還有魚蝦,這也是怪哉?它們竟不懼寒冷,在這困苦逆境中還掙扎,也是堅強如斯,讓人感嘆!袁承天覺得有些口渴,便掬水為飲,覺得竟是甘甜,入腹卻是冰冷,還好他有內(nèi)功心法所以并不妨礙,如果尋常人只怕又要肚子生痛了。山路轉(zhuǎn)折,忽見前面又是一條長長溪流攔路,袁承天四下看看不見有人,自己要過這河只怕也難,正遲疑間忽見河面上飄蕩蕩來了一只小船,心中不由大喜,便喚那掌船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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