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折服
陽朔的身份和背景她比眼前的任何人都要清楚,對方之所以如此詆毀陽朔,不就是因為看不起書童的身份么。
哼!告訴她們就是!
思緒至此,慕容半夏眼睛一瞪,插著腰,不服氣地道:“告訴你們……”
“二小姐。”
陽朔睜開雙眼打斷了慕容半夏的話,隨后他打了個哈欠來到慕容半夏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平靜地望向丁艷婉,道:“不知剛才丁小姐所言何事,在下沒有聽的太清,不知丁小姐可否再將給在下聽聽?”
丁艷婉看著陽朔平靜而深邃的眼神,不知為何心里有些淡淡地害怕,但下一刻想到對方的身份,再無任何懼意。
她一臉不屑地道:“講一遍又何妨?本小姐說你是一個只知道費盡心機討好半夏的低賤下人,你以為從不知名的野書中竊取一首詩,就會讓所有人都會崇拜你么?下人就是下人,根本就不會作詩,秋蕓姐姐隨便一試就能拆穿你的小把戲?!?p> 陽朔露出恍然之色,道:“原來是作詩啊,剛才在下等丁小姐作詩太過疲倦,所以不由自主的睡了過去,如果不是我家二小姐來推我,丁小姐走了我都不一定知道。話說回來,不知丁小姐思考了那么久有做出什么曠世之作么?”
丁艷婉臉上感到一陣躁熱,她廢了好大的勁才做出一首對仗勉強工整的詩詞,要是她能做出曠世之作又怎會站在這里。
陽朔看著丁艷婉羞愧不答,心里已然明了,搖頭感嘆道:“看來丁小姐苦思良久依舊沒有想出什么佳作,唉,真是可惜了那么多的時間?!?p> 身為小姐的丁艷婉哪里被下人嘲諷過,聽到陽朔的話,她一臉怒容,就要斥責,但還未說出來便被田秋蕓打斷。
只聽田秋蕓輕哼了一聲,道:“艷婉雖然用時不短,但她也做出了詩詞,豈是你一個下人可以詆毀的。你如果真有才學,為何不吟詩一首,讓我們看看你到底是否是一個徒有虛名之輩。”
陽朔淡然微笑,道:“在下本來就是無名之輩,名之一字何從談起?田小姐是青云書院的學子,我自然難以望其項背。先前聽聞田小姐以菊為題做的回憶之詩,在下猶如身臨其境,感覺到滿地殘花的香氣撲鼻而來,頗為上頭?!?p> 田秋蕓臉色傲然,道:“我的詩詞無需你來評說。你如果卻有才學,何不也已菊花為題做詩一首,讓夢晴評鑒一番?”
“以菊為題,在下自然不會。”
陽朔搖了搖頭,看見田秋蕓臉色鐵青,接著道:“我這人作詩喜歡有感而發(fā),對于菊花并無任何靈感。但,我好歹也是慕容家之人,諸位來慕容家論詩,豈可讓你們掃興?!?p> 說著,陽朔扭頭看向身旁的慕容半夏,道:“二小姐可否附耳過來?”
慕容半夏奇怪的轉了轉眼珠,接著點點頭,隨即踮起腳尖,往陽朔身前靠近了一些。
陽朔輕聲對著慕容半夏說了幾句,等說完之后,他行了個禮道:“二小姐,在下任務已經(jīng)完成,不知是否可以讓我回家?”
聽到陽朔的請求,慕容半夏失神得看著窗外,點了點頭。
見狀,陽朔松了一口氣,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快步轉身離開了屋內(nèi)。
等陽朔離開之后,所有人都一臉好奇的看著,眼神恍惚的慕容半夏。
“半夏,先生和你說了什么?”
馮夢晴忍耐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率先問道。
慕容半夏看了一眼馮夢晴,眼神再次望向窗外,輕聲道:
“新年都未有芳華,”
“二月初驚見草芽?!?p> “白雪卻嫌春色晚,”
“故穿庭樹作飛花。”
聽完慕容半夏的輕吟,所有人都臉色驟變,皆不由自主地往窗外望去。
窗外,大雪紛飛,如同漫天花朵從空中撒落,所有花叢,樹木均被雪花鍍成銀白,只有從側面才能看到一些大樹,花叢在皚皚白雪掩蓋不到的地方,露出些許淡綠色嫩芽。
看著此番景色,馮夢晴胸口劇烈起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好一個白雪卻嫌春色晚,好一個故穿庭樹作飛花!只此一句,先生之才便無人能敵?!?p> 丁艷婉雖然也被詩詞震驚到,但聽到馮夢晴的稱贊,露出不忿之色,道:“不就是一首詩么,有什么了不起,我看秋蕓姐姐做的詩就比這首要強,而且說不定這首詩也是他抄襲的呢?!?p> 聞言,馮夢晴眼中難得地露出怒意,她盯著丁艷婉,道:“艷婉,承認一個人優(yōu)秀沒有那么難。你說之前先生為半夏做的詩有可能是預先準備,我沒有反駁,畢竟如果先生真帶著目的來討好半夏,費盡心機也確實能做得到。”
“但,今日以花為題作詩,是秋蕓姐姐臨時提議,而且,先生這首以春雪為花的詩,比起碧云軒所做之詩不相上下,同樣時所難見。難不成你還認為秋蕓姐姐也和先生是一伙的么?”
丁艷婉從未見過馮夢晴露出怒容,聽著對方的責言,眼紅的看向和自己同一戰(zhàn)線的田秋蕓。
看到丁艷婉投過來尋求幫助的目光,田秋蕓眼神閃躲。
雖然她很想找機會貶低詩詞,但內(nèi)心默念數(shù)遍,完全找不到任何瑕疵,面對這等應景而作的絕世詩詞,縱使百般不愿,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才學之高。
頓了良久,田秋蕓望向窗外白雪,嘆道:“是秋蕓小覷天下之人了,沒想到一個書童竟然有這等才學,我等都是憶景而作,這位書童先生卻能依景而作,這漫天落雪到了那位先生眼里,卻成了迎春而來的飛花?!?p> “此等意境,秋蕓不得不嘆服?!?p> 聽到田秋蕓也稱贊起詩詞,其身旁身材矮小的吳雪麗,不停的點著頭,道:“秋蕓姐姐說得對,雪麗從來都沒有聽過這么有意境的詩詞,原本雪麗還有點嫌棄這落雪擾人行程,現(xiàn)在來看,滿地白雪何嘗不是遍地鮮花。等返回府中,雪麗一定要講給哥哥聽,他肯定又會如癡如醉的念上個半天。”
聽到二人稱譽詩詞,馮夢晴眼中一決意。
她來到慕容半夏身前,拉住后者的手臂,一臉鄭重地道:“半夏,我想幫你那位書童先生贖身,多少銀兩?”
“贖……身?”
慕容半夏看這滿是認真的馮夢晴,愣了片刻之后,她尷尬地道,“那個夢晴姐姐,我這位書童不能贖身?!?p> 馮夢晴以為慕容半夏舍不得這位才學奇高的書童,繼續(xù)道:“夢晴幫那位先生贖身,只是想請他去馮府當夢晴的先生,并沒有瞧不起先生的意思。而且,我們可是最好的姐妹,就算我?guī)拖壬H身,你也可以隨時來馮府見他,你忍心那么有才學的先生,一生當一個書童么?”
說完,馮夢晴覺得慕容半夏拒絕有可能是慕容家主不愿意,繼而又道,“如果你擔心慕容伯伯不肯放人,我可以讓父親前來,我父親有世襲爵位,夢晴相信他的面子慕容伯伯還是會給的。”
聞言,慕容半夏愣愣地看著馮夢晴,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她知道這位最好的閨中好友是一位愛詩狂人,但并沒有想到,對方會有如此這等給陽朔贖身的決心。
如果陽朔真是一名書童,她肯定不會拒絕馮夢晴的請求,但陽朔可不是書童那么簡單。
糾結了良久,最終慕容半夏不敢在繼續(xù)隱瞞馮夢晴,不要意思地道:“夢晴姐姐,不是半夏不肯同意姐姐的請求,是那位書童真的無法贖身。他的名字叫做陽朔是半夏的姐夫,他是我們慕容家的一員?!?p> “你說什么?他就是那個陽家棄子?”丁艷婉聽到陽朔二字,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馮夢晴也震驚至極,她怎么也想不到慕容半夏的書童,竟然是入贅而來的陽家長子,不是傳聞這位陽家長子從小就被禁足么,怎么會有如此高的才學。
看見幾人震驚不已,田秋蕓好奇的問道:“你們說的是那位多年前因為母親變故而被禁足的陽家長子么?他怎么成了半夏的姐夫了?”
丁艷婉點點頭,望向田秋蕓道:“就是那位,秋蕓姐姐剛回來不久,對安青城發(fā)生的不太清楚,幾日之前,陽家長子就被陽家舍棄,入贅慕容家。還有……”
聽完丁艷婉的解釋,田秋蕓一臉恍然,略帶震撼地道:“原來如此,想不到一個被禁足十年之久的棄子,竟然會有這等才學,當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憑借剛才那首詩,整個青云書院也少有人可以比擬。”
“想不到我們這么一個安青城居然是藏龍臥虎之地,當真讓我大開眼界,怪不得先賢有云,不可小覷天下之人?!?p> 了解到陽朔的身世,田秋蕓再也沒有小覷對方的意思,反而心中涌出淡淡的欽佩。在一個被限制自由的環(huán)境,竟然還能靠著自己學出此等才識,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田秋蕓望向窗外,見天色已然不早,而且作出絕佳詩句的陽朔已經(jīng)離去。繼續(xù)閑聊只怕會扯上慕容家的家事,在別人家的地盤,自然不能過分長談。
她微笑的看著慕容半夏,道:“今日來到慕容府有幸聽到絕世佳詞,此等詩句在就算在青云書院必然也會引起一番轟動,秋蕓能夠見證此詩誕生,是在榮幸之至。天色不早,我等就此告辭,來日有時間秋蕓在登門拜訪那位陽先生。”
隨著田秋蕓的告辭,剩下幾人都緊跟其腳步,在慕容半夏的陪同下,均帶著還未散去的震驚之色,離開了慕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