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救治
獵戶一家三口，夫妻倆帶著七八歲的男娃。
先前路過，知滿借用過這家的茅房。
這會兒，只有懷了孕的女主人劉嫂子和男娃在家，男主人進深山打獵，要四五天才回來。
寧鈺去而復(fù)返，劉嫂子一臉驚疑，寧鈺解釋說遇到攔路搶劫的悍匪，幸得戴帷帽的俠士相救才得以脫身，并對不告自取牛車一事賠禮道歉。
劉嫂子聽寧鈺講完，對他們的遭遇同情不已，連忙讓寧鈺進院。
獵戶家里三間房，夫妻倆睡正屋，正屋左邊一間是灶房，右邊耳房是男娃的房間，讓給寧鈺他們用，牛棚和茅房在灶房后面。
劉嫂子和男娃幫寧鈺一起，把四個傷員連拖帶抬，安頓進右邊耳房。
劉嫂子七個月的重身子，寧鈺不敢讓她再見血，婉辭了劉嫂子想來一起包扎傷員的好意，只讓她幫忙燒熱水。
男孩抱來一段粗麻布、兩身舊衣裳。過了一會兒，又端來熱水、一盒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和一瓶剩一半的金瘡藥。
寧鈺又要來一瓶高粱酒。
寧鈺從帷帽男人衣服上撕下兩條黑布，把他和徐壯的眼睛蒙住，打發(fā)男孩出去，開始替知滿知意處理傷口。
知意是讓人用刀背敲脖子暈過去的，受傷最輕，只需擦些跌打藥膏，不費什么功夫。
知滿后背和大腿各一條長長的刀傷，身上還有許多擦傷淤青，所幸都不致命。
清水清洗傷口，高粱酒消毒，撒上在望京買的金瘡藥，該擦跌打藥膏的地方擦藥膏，再用干凈粗麻布裹好傷口。
處理好傷口，寧鈺拉過被子替知滿蓋上，接著去看徐壯。
徐壯受傷極重，身上沒幾處好的，清洗、消毒、上藥、包扎，一套流程下來，徐壯被裹成灰白粽子，兩瓶金瘡藥用了一瓶半，粗麻布沒夠。
獵戶家沒有多余布料了，衣裳也就兩身，待會兒要給知滿他們換上。
寧鈺一咬牙，解下自己胸上裹著的白布，剪成布條當(dāng)包扎布用，把徐壯小腿剩的兩條傷口包好，最后才去看撿來的男人。
男人身上四處主傷，右肩胛骨讓長刀刺了個對穿，腰上傷口從腹部劃到髖部，左大腿后側(cè)一條血肉外翻的鞭痕，還有就是替寧鈺擋那一下在后背留下的刀口。
寧鈺毫不客氣把他剝到只剩下一條裘褲，瞪直眼睛咽了幾下口水。
望京買的金瘡藥還剩半瓶，全倒進了肩膀的黑洞，其他地方，用的是獵戶家贈送的那瓶。
男娃送來的兩身衣裳，男女各一身，寧鈺替知滿換上女裝，剩下那身，徐壯太壯套不進去，男人手腳太長也不合身。
寧鈺拿到自己身前比劃了一下，換上了。
劉嫂子等在院子里，見到寧鈺出來，問過傷患情況，邀請寧鈺一起吃午飯。
寧鈺沒有推辭，一口氣喝了四碗紅薯玉米粥，吃了六個玉米餅。
吃完飯，寧鈺給劉嫂子留下十兩銀子，趕上牛車，帶上男娃去八十里外的縣里采購、請大夫，順便打探消息。
傍晚，知意醒了。
吃過晚飯，劉嫂子搬來板凳，和她一起坐在院門口等人。
月上中天，牛車停到院門口。
“公子，你沒事吧？”知意小跑過去。
“沒事，什么話回頭再說，先去給黃神醫(yī)倒碗水，趕了幾個時辰的路，黃神醫(yī)渴了?！睂庘曁萝囖@，朝知意使了個眼色。
知意進屋去倒水，寧鈺把黃大夫扶下車，趕在劉嫂子伸手前把睡著的男娃抱起來，“劉嫂子你身子重，我來?！?p> 寧鈺把男娃抱進正屋出來，黃大夫正端著水碗咕嚕咕嚕灌。
喝完一碗，把碗往知意左手一塞，扯過她右手的碗接著喝。
“那是給我家公子的?！敝獠粷M的輕輕跺了下腳。
“人家黃神醫(yī)大老遠來看診，喝碗水小丫頭還舍不得了？黃神醫(yī)你慢些喝，別噎著?！睂庘曅Σ[瞇道。
須發(fā)皆白的黃大夫把碗推給知意，“真是個摳索丫頭！病人在哪兒？”
寧鈺把黃大夫引到耳房，黃大夫一看，白眉突突跳，“不是一個嗎？還傷成這樣！”
離城三里變八十里，一個變?nèi)齻€，輕傷變重傷。
眉清目秀的小公子也忒會騙人了！
就說世上哪有這樣嘴甜又好脾氣的小公子，神醫(yī)神醫(yī)的叫，笑呵呵的招人喜歡。
原在這兒等著他呢！
“醫(yī)者仁心，可我找了八家醫(yī)館，一說八十里外、三個下不來床的病人，就怎么也請不來大夫，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請黃神醫(yī)莫怪，煩勞救救我的兩位兄長和一個妹妹?！睂庘暆M臉歉意。
黃大夫心一軟，多好的小公子，腦子又靈活，要能看上他家閨女就圓滿了。
“算了，不來也來了?！秉S大夫擺擺手，彎腰查看病人，“快把我的藥箱子提來，你這兩位兄長險得很吶……這是發(fā)生了何事啊，就剩半口氣吊命……”
知意放好水碗就去牛車上拎藥箱，聽到黃大夫的話，一路小跑進屋，“藥箱來了?！?p> 放好藥箱，知意又跑到灶房端來兩碗溫水，一碗遞給寧鈺，“公子喝水?！币煌敕诺交鹂灰唤?，“這碗是黃神醫(yī)的。”
“嗯?！秉S大夫扭頭瞥了眼知意。
也是個機靈丫頭！
寧鈺在一旁給黃大夫打下手，知意往她手里塞一只熱乎乎的蒸紅薯，寧鈺吩咐知意把牛車上的東西卸下來，自己就著溫水幾口啃完蒸紅薯，繼續(xù)幫黃大夫搬徐壯。
知意在院子外搬牛車上的東西。
劉嫂子拴好老黃牛挺著大肚子過來，瞅了瞅亮燈的耳房，湊到知意身邊，低聲道：“黃大夫可是臨巖縣醫(yī)術(shù)最好的大夫，只在醫(yī)館坐診，縣太爺看病也得上醫(yī)館，你家公子本事大呢?！?p> “那是！我家公子將來是要做大官的，當(dāng)然厲害?！敝鉂M臉自豪。
“呦！”劉嫂子眼里放光，“嫂子就看你家公子像讀書人，斯文講究，得是秀才公吧?！?p> 她家大寶也愛讀書，要能有個秀才公老師，那福分才好咧。
知意靜靜聽著，心想秀才算什么，她家公子十二歲就考上了舉人，是頭名解元，如果不是老爺擔(dān)心公子年紀太小，怕公子吃虧，早幾年就該進士及第走馬上任了。
“劉嫂子說笑了，我家公子才十六歲，哪里就能考上秀才公?！?p> “哦?！眲⑸┳友劾锏墓獾讼氯?。
秀才難考，李縣丞家的大公子，臨巖縣的讀書天才，今年十九了也沒考上，徐公子才十六，是她想太多了。
“車里還有東西吧，來，俺跟你一起拿?！?p> 劉嫂子幫知意搬完東西，被寧鈺勸去睡了。
知意去灶房換上新買的干凈衣裳，涂上黃大夫帶來的跌打藥膏，和寧鈺一起給黃大夫打下手。
除了看得見的外傷，徐壯，陌生男人和知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內(nèi)傷，三個人忙到公雞打鳴才算完。
劉嫂子家的男娃會趕牛車，吃過早飯，知意帶上他，送黃大夫進城，順便抓藥。
送走黃大夫，寧鈺同劉嫂子打過招呼，轉(zhuǎn)身進了耳房，盯著炕頭男人的臉瞅了會兒，往炕尾走去，躺在知滿右手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