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個下人
見到沈離漠這近乎是在自毀的行為，離修糾結(jié)片刻，最后還是決定過去好心提醒一聲。
結(jié)果他才剛移動步子準備靠近，卻見抓狂中的沈離漠冷冷地朝他掃了一眼。
那一雙原本赤紅的雙眸，此刻已經(jīng)被黑暗完全吞噬，但那掃射而來的冷意和殺氣卻仿佛能殺人于無形。
感覺到那冰冷的殺機時，離修毫不猶豫猛地后退，眼中的不可思議已經(jīng)到達了極致。
而此刻，因為靈力枯竭倒在地上的楚綰，在發(fā)現(xiàn)反派沖過來的時候便知道他是來帶自己走的，可當她用盡全力睜開眼睛，
看到的卻是正在被黑氣團團圍繞，整個人抓狂嘶吼的反派。
見到這一幕，楚綰眉頭微微蹙起，內(nèi)心的絕望更深了。
她之所以敢耗盡靈力讓自己處于死亡邊緣，完全是知道反派肯定不會讓她死，所以如果她表現(xiàn)的悲慘一點，至少后期不會被虐的太慘。
誰知她還沒被帶走，反派竟自己遭到黑氣反噬了。
唉，這反派真是不按正常劇情出牌，
至少先把她從這鬼地方帶出去在遭反噬也不遲??！
無比絕望之下，只得掙扎著朝旁邊抓狂的沈離漠伸出手，將自己的手掌無力又艱難地覆蓋在面前那只環(huán)繞這黑氣的手上。
只是當她的手放到沈離漠的手上時，一股強烈的刺痛瞬間充斥全身，可她已經(jīng)沒力氣再抽回。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感受到了那股刺痛所附帶的悲傷氣息。
那是一種貫穿全身的悲鳴，從血液傳到心臟，再被心臟炸裂分散至五臟六腑。
真他么疼……
“噗——”
楚綰徹底倒下時，沈離漠猛地噴咳一口鮮血，漆黑的氣息漸漸退散，而他的臉色也漸漸暗沉。
身上的煞氣被他統(tǒng)統(tǒng)鎖進體內(nèi)，彎身抱起楚綰的那一刻，他沒有再多看一眼周圍的一切，抱著她毫不猶豫閃身，
徹底消失在這昏暗的精靈海岸。
見沈離漠不僅沒有被反噬，反而真的帶著女人就這么走了，不遠處一直關(guān)注這一幕的離修忍不住狠狠蹙眉。
當他重新將目光轉(zhuǎn)向周圍那些還在奮力抵抗的愚蠢人類時，目光冰冷又詭異，
“殺——無赦！”
都是因為這些該死的修士，都是因為那該死的女人，他的好弟弟又走了，真是不可饒恕。
離修這陰冷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精靈海岸，一聲令下，那些原本還在吞噬修士力量的魔兵們頓時開始憤怒起來。
慘叫聲陣陣響徹云霄，血腥味濃郁熏天。
而此刻，沈離漠已經(jīng)帶著楚綰來到一間房間，將她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才開始瘋狂往她嘴里灌丹藥。
一顆顆金燦燦的丹藥被他送進楚綰的嘴里，但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一般丹藥都是入口即化，但那些都是對于有靈力的修士而言，此刻的楚綰靈力耗盡，早已消化不了那些效果強悍的丹藥。
看著楚綰口中被自己塞滿丹藥卻無法消化，沈離漠急的都快要崩潰了，可他清楚自己必須冷靜下來。
沈離漠握緊楚綰那逐漸冰涼的手，赤紅的眸子無休止地顫抖著，腦海中卻在一遍遍地回憶著自己剛?cè)肜錾綍r，掌門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每一句有關(guān)于修士與靈力的話都被他統(tǒng)統(tǒng)抽離出來，瘋狂解讀。
“靈力是修士的根基，天賦越高者，吸收靈氣的能力越強，靈力提升越快……”
“靈力是萬千功法之首……”
“修士在修煉的那一刻，靈力便與之生命相互融合，有靈力可生，靈力耗盡必亡?！?p> “靈力不以修士功法為轉(zhuǎn)移，修煉吞噬他人靈力功法者，必遭反噬?！?p> “……因為靈力具有不可同化性?！?p> “……”
功法轉(zhuǎn)移……
不可同化……
沈離漠逐漸蹙眉，但又忽然發(fā)現(xiàn)了問題，既然吞噬靈力必遭反噬，可他卻記得之前自己吸收那些修士的靈力時，根本沒有任何障礙。
難道魔族人例外？
但這也沒人說過，而且那些被他吸收的靈力大部分都被他直接同化成黑暗靈力了，根本沒有……
想到這里，沈離漠忽然愣住，
同化？
不是說靈力具有不可同化性么……難道這也對魔族人不通用？
猶豫片刻，沈離漠開始催動自己的之前吸收到的那些尚未被同化的靈力，試圖將它們統(tǒng)統(tǒng)轉(zhuǎn)換成跟楚綰所特有的靈力形態(tài)。
一刻鐘過去，他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
一炷香過去，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一半處于寒冷，一半處于炎熱，但他沒有停下。
一個時辰過去，他終于猛地深吸一口氣，重新握住楚綰那冰涼涼的手，將成功轉(zhuǎn)換的靈力緩緩傳進她的身體里。
兩個時辰過去，楚綰漸漸蘇醒。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楚綰身體一陣顫抖，許久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只是當她看到這陌生的房間時，下意識便要下床逃走，可她腳剛放到床邊，就感覺自己腳下踩到一個身體。
疑惑看去的時候，赫然見到沈離漠整個人一動不動地側(cè)躺在地上。
地上之人臉上依舊戴著一塊銀色的面具，周身已經(jīng)沒有了黑色氣息，整個人就這么安安靜靜地躺著，
因為面具的遮擋，她只能看見沈離漠那發(fā)白的嘴唇和冷白的下巴。
見到沈離漠的那一刻，楚綰呼吸有些凝滯，自醒來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一定是沈離漠救的她。
可她下意識只是想著逃走，下意識擔心自己的欺騙被對方狠狠揭露，然后讓她生不如死，
然而此刻看到沈離漠因為救她而變得如此憔悴時，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微微俯身，將無意識躺在地上的人抱到了床上，坐在床邊神情糾結(jié)地看著他，
看著他那因虛弱而發(fā)白的薄唇，看著他嘴角那早已干涸卻始終沒被抹去的血痕，有些不忍心就這么放著他不管。
之前碰到他滿是黑氣的手時，她感受到了他的悲傷和絕望，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散，但那記憶早已深深刻入骨髓，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沉默良久，楚綰長嘆一口氣，伸手輕輕扯下了那遮住他上半張臉的銀色面具，目光有些心疼地注視著他，
“算了，虐就虐吧?！?p> 他的那些傷痛都是因為她而造成，若不讓他虐虐自己，她怎么好意思再心安理得地離開呢……
因為穿書者的身份，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反派的童年過得有多悲慘，時時刻刻活得有多疲憊。
沉思片刻，楚綰唉聲嘆氣地推開房門，發(fā)現(xiàn)這里竟是一座院子，只得去廚房自己燒水，燒完又給端到房間里，
一遍遍將床上之人的冷汗擦拭完畢，這才幫他將面具重新戴上。
三十分鐘過去，楚綰已經(jīng)將剛才的東西都整理完一遍，床上的反派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一小時過去，外面天色已經(jīng)漸漸昏暗，沈離漠還是沒有醒來。
兩小時過去，楚綰餓的前胸貼后背，但因為擔心他醒來時看不到自己又會抓狂，所以沒有離開。
三小時過去，已經(jīng)將近午夜，沈離漠依舊沒有醒來，楚綰索性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趴著他的手困頓地閉上了眼睛。
四小時過去，沈離漠終于昏昏沉沉蘇醒，睜開眼的第一反應(yīng)便要查看楚綰的情況，但周圍一片漆黑，
但能隱約感覺到自己左手上傳來一縷縷溫?zé)岬暮魵?，起身后才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楚綰則睡顏乖巧地趴在他的床邊。
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上一次還是在夜獵場的帷帳里，只是這次他在黑夜里看得更清晰了。
翌日，楚綰從饑餓中醒來，雖發(fā)現(xiàn)自己又躺在床上，但房間里卻空無一人。
正當她以為反派良心發(fā)現(xiàn)準備不虐自己時，卻見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依舊戴著面具的沈離漠端著熱騰騰的飯菜走了進來。
見到反派的那一刻，楚綰僵了僵身子，雖然很餓，但完全不敢說話，生怕會被反派按在地上瘋狂拿捏。
只是，正當她在腦海里不斷腦補自己下一秒會被如何折磨時，卻見沈離漠將面色平靜地看著她，
“姑娘，你醒了，過來吃飯?！?p> 沈離漠說話間已經(jīng)將飯菜放到桌上，此刻正一步步朝她所在的位置靠近。
楚綰卻直接驚愕的瞪大了雙眼。
什么情況！
難道反派這是因為接受不了被自己欺騙的事實，所以被刺激到直接失憶了？
“你……”楚綰微微蹙眉，僵了許久才試探性問道：“你是？”
如果反派真的失憶，要么是什么都不記得了，要么是斷層式只不記得自己。
可下一秒，沈離漠的回答卻讓她直接開始懷疑人生。
“你被我家公子所救，我只是負責(zé)照顧你的下人，你叫我阿布就行?！鄙螂x漠依舊語氣淡淡。
楚綰卻臉色古怪起來。
阿布？
什么鬼？
詫異又疑惑之下，楚綰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系統(tǒng)，于是趕緊提問，‘反派失憶了或者得了妄想癥？’
系統(tǒng)的聲音很快傳來，
【反派并未失憶，也沒得妄想癥?！?p> “咳咳咳——”
聽到系統(tǒng)這回答，楚綰一下子就被整不會了，猝不及防便被自己的口水嗆得瘋狂咳了起來。
沈離漠見她突然咳的這么厲害，心里一緊，二話不說便沖過去幫她輕拍著后背，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握住她的手。
楚綰艱難調(diào)整時余光看了一眼他那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內(nèi)心的疑惑更深了。
這反派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自己？
還特意換了個名字，難道是因為對自己又愛又恨，下不了手虐待自己，所以打算等自己痊愈后就老死不相往來？
“沒事吧？”
見她沒有再咳，但卻一直發(fā)愣，沈離漠淡定地問著，只是下一秒?yún)s發(fā)現(xiàn)自己竟握著她的手不放，便又趕緊嗖的一下松開。
他現(xiàn)在滿眼赤紅的樣子太難看，而且他也不想讓楚綰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是正常人類的事情。
他怕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嗜血魔物時，會對他充滿恐懼，又或者怕她因此不要他了。
所以，在沒有徹底將外貌恢復(fù)成原來的模樣時，他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份。
“沒……沒事。”
對反派這想法一無所知的楚綰，此刻心里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都做好被瘋狂暴虐的準備了，怎么這劇情又特么地不按常理進行？
這可是反派啊，怎么會得知自己被騙了之后沒有任何反應(yīng)，竟然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這說得過去么？
雖然她也不是很想被虐，可一想到等自己身體恢復(fù)便要徹底與他一刀兩斷，竟怎么也高興不起來，甚至還有些生氣。
郁悶半天，楚綰咬了咬牙，身子重新倒到床上。
閉著眼睛醞釀了半天才重新睜開，一臉委屈地看向此刻有些愣住的沈離漠，“我現(xiàn)在全身沒力氣，你能不能喂我吃？”
頭一次裝委屈的楚綰，有些不知道怎么控制表情，只得在偷偷用手死命掐著自己的大腿，疼的眼眶冒水。
見楚綰眼中含淚，沈離漠心里一揪，以為她這是因為擔心自己不同意才如此，畢竟自己此刻在她眼里只是一個陌生人，
想到這里，沈離漠微微蹙眉，忍住想要將她一攬入懷安慰的沖動，僵硬地將她扶著靠在床邊。
被扶著靠在床桿時，楚綰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他匆匆將飯菜重新收拾的身影，開始捫心自問，自己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如果只是想讓反派虐待自己好安心離開，似乎大可不必。
正沉思時，一股雞湯香味忽然而至，使得原本還在發(fā)愣的楚綰瞬間回神，肚子也在這時發(fā)出了饑餓聲響。
“張嘴?！鄙螂x漠見她聞到香味便忽然眼睛一亮，忍不住失笑一聲。
聽到沈離漠的聲音，楚綰趕緊不管三七二十一，張開嘴便將他送來的東西一口含住。
心里已經(jīng)決定先不想那么多，等吃飽了再想也不遲。
吃飯早飯，又忽然感覺房間里悶的慌，看著外面亮堂堂的陽光，楚綰再次將之前的問題拋之腦后。
“我想去曬一下太陽，可以嗎？”楚綰下意識故技重施，眼中泛著讓沈離漠難以招架的淚光。
沈離漠還是以為她怕遭人拒絕，所以才表現(xiàn)的如此卑微，心里又是一陣心疼。
緩緩將楚綰從床上抱起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補充了一句，
“我只是一個下人，姑娘你想要我做什么可以直接使喚，我本來就是負責(zé)照顧你的?！?p> 楚綰聞言，眼角忍不住一陣抽搐。
下人？嚇人還差不多……
不過既然他都這么說了，那她也只好乖乖提問，“做什么都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