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情一滯,手上玩泡沫的動作都停住了。
結(jié)婚這個詞比生日更讓我陌生,這個詞在我的印象里代表安穩(wěn)、幸福,遠(yuǎn)離紛爭和戰(zhàn)火,還有美滿的家庭。
我以為我能擁有最幸福的就是成為藍家的一份子,更多的已經(jīng)不敢奢求,可我發(fā)現(xiàn)我變得越來越貪心,越來越理所應(yīng)當(dāng)。那些溫情,那些愛意我想牢牢的握在手中,用所有我能擁有的溫暖抵抗黑夜中戰(zhàn)爭的恐嚇,使我的靈魂遠(yuǎn)離那千瘡百孔的戰(zhàn)場。
但是我真的能組建一個家庭嗎?
我有這個能力,有這個資格嗎?
我轉(zhuǎn)身看向文森特,他一手支著腦袋,白皙俊朗的臉頰在暖色的燈光下更顯柔和,下顎還有我弄上去的白色泡沫,碧色的雙眸看向我時永遠(yuǎn)都充滿愛意和溫柔。
他愛我,我不可否認(rèn),六年里的每一天他都比前一天更愛我??扇绻牢疫^去那些不堪,他還會愿意和我組建家庭嗎?
我承認(rèn)愛有力量,但我還是不敢肯定有人會完整的愛我。即使是文森特。
文森特伸手把我攬回到他懷里,笑道:“怎么了?被嚇到了?”
我腦中飛過萬千思緒,欲言又止。
“我就是隨口一提,我們在一起也六年了,魏凱都要結(jié)婚了,我們卻還沒討論過這件事,很快我們就都要三十歲了,所以是不是該商量商量了?”文森特抵著我的額頭,語氣溫柔而緩慢。
文森特見我半天還呆愣著,有點惱怒的咬上我的耳垂,在耳邊說著些孩子氣的話。
我的心還是一團亂麻,甚至產(chǎn)生了逃跑的想法。
半晌后我才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文森特停下親吻我的動作,抬起那雙迷人的眼睛,笑道:“沒關(guān)系,我也有催你的意思,如果你沒準(zhǔn)備好我可以等,但別讓我等太久好嗎?”
不知是浴室太熱還是泡了太久,我感覺快喘不上氣了,一股無形的力壓著我的心口,讓我漸漸的有些目眩神迷。
晚上文森特的話一直縈繞在腦海里,鏡子就一直坐在床腳看著我,她身上披著月光,長發(fā)散在黑夜里,只有一張稚嫩的臉是人畜無害。
“不想跟我談?wù)剢幔俊辩R子微笑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p> “六年了,你還是不敢把過去告訴他。”
“要我怎么說?”我懊惱道,握著文森特的手緊了緊,“我開不了口。”
“你哪是開不了口啊,你是害怕說了后文森特被嚇跑吧,畢竟任誰知道自己和一個實驗室誕生的殺人機器同床共枕六年都會被嚇跑。”
“有時候我真想逃走,逃到一個沒人愛我的地方,那樣我就什么都不用顧慮,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p> 鏡子莞爾,走到窗邊,黑色的影子長長的拖在她身后:“你舍不得,已經(jīng)六年了,你放不下了?!?p> 我還想說什么,腰上文森特的手緊了緊,把我往他懷里拉了拉,隨即身后響起了慵懶而沙啞的嗓音:“睡不著嗎?”
我輕咳一聲,轉(zhuǎn)過身去,黑暗中文森特眼睛還沒睜開他的吻就落了下來,嘟囔得將我抱得更緊。
“吵醒你了?”我往他的懷里靠了靠,道。
“我的腦電波感覺到了我的baby還沒進入休息狀態(tài)。”
我被他逗得輕笑兩聲,也開玩笑的說:“其實我已經(jīng)睡覺了,只是你的腦電波有延遲而已。”
“說實話,是不是因為剛剛結(jié)婚的事情?”文森特抵住我的額頭,語氣已經(jīng)有些嚴(yán)肅了。
“算是吧,其實也是因為我自己沒想好?!?p> “琴,結(jié)婚其實只是一種生活方式,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這么多年了,就算不結(jié)婚我相信我們之間也不會改變什么。我愛你,我會一直愛你,所以如果我的話讓你有負(fù)擔(dān)了一定要說好嗎?”
我點點頭,在文森特唇上落下一吻笑道:“睡覺了,已經(jīng)不早了?!?p> “我給你唱首搖籃曲吧,我新學(xué)的哦。”
“哇,真的嗎?快唱快唱?!?p> 文森特清了清嗓子,低沉又溫柔的嗓音在黑夜中緩緩流淌,愛意充斥了整個房間,連空氣中漂浮的小點都彷佛變成了螢火蟲。
“睡吧,睡吧,睡吧,到我的懷里來休息吧。
我為你唱起這首歌,在我身邊你不必?fù)?dān)心。
今晚你能做個好夢,天亮?xí)r我們會再相見。
睡吧,睡吧,睡吧,我愛你,快睡吧。
我會永遠(yuǎn)愛你,快睡吧。”
……
魏凱的婚禮規(guī)模不大,到場的人除雙方的親戚外就是研究所里的人,畢竟工作性質(zhì)特殊,不方便太多不相干的人到場。
魏凱和妻子的婚假批了一個星期,這期間楊群接替了監(jiān)督我的工作,文森特不喜歡這個輕浮紈绔的家伙,這十天一直垮著臉。
終于十天后魏凱休假回來,文森特氣鼓鼓的拉著我去肯國玩了一段時間,等再回國時已經(jīng)是初冬了。
這天晚上剛結(jié)束了一場慈善募捐,我在會場門口等魏凱開車過來,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馬路對面的大排檔上坐著一個讓我恨得牙癢的身影——陸鑫。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攏攏身上的真絲披肩邁步走過去。因為是周末,大排檔人比較多,只有陸鑫一個人坐一桌并且只點了一盤菜是比較顯眼的。
見我落座,陸鑫露出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可是他的演技很差。
“藍小姐,這么巧?!?p> 我露出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表情,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罢f吧,找我什么事?!?p> 陸鑫見我這么直截了當(dāng)?shù)拇链┧膊粣溃攘丝诿媲暗钠【撇诺溃骸皯?yīng)喚青是不是放了個小孩在你那。”
“陸警官還管這種事呀?!?p> “藍小姐不是自稱自己是熱心市民嗎?如果有那個小孩的消息請向我們警方提供。”
我漸漸的笑起來,但笑意不達眼底:“陸警官平時就在這種地方吃飯呀?我還以為你們警察的工資會挺高的,為了那么點工資拼死拼活的,值得嗎?”
陸鑫臉上忽然出現(xiàn)一個奇怪的笑,他低頭笑了笑,才抬頭道:“藍小姐有沒有聽別人說過,忘了來時路,便找不到前方道了。”
“來時路?我從不回頭看?!?p> 我聽懂了陸鑫的意思,可什么來時路,那都是我不愿回首的過往,那些日子太痛苦,我拼命的要忘記,我怎么會回頭看。
“你可能不明白,信仰,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我們警察工作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我們心中的信仰?!?p> 陸鑫眼中的神情讓我有一瞬間恍惚,那種炙熱真誠的感情照得我羞愧難當(dāng),我像只陰溝里的老鼠突然見了光一樣,有些局促不安。
“如果你找我說這些話,恕不奉陪。”我起身要走,不愿再逗留。
“藍敬林,”陸鑫叫住我,我回身望去,他的臉上已經(jīng)沒了笑意,“六年前我不知道為什么有人要保下你,但應(yīng)喚青的事你不要參和?!?p> “我參不參合不關(guān)你的事,你都說了有人保我,我怕什么?”我故意露出嘲諷蔑視的表情,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應(yīng)喚青身上案子太多,你會害死你的家人的!”
這話我聽進去了,畢竟?fàn)砍兜搅宋业募胰耍嫔衔疫€是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陸警官怎么這么愛嚼舌根,”我湊近了他幾分,表情和語氣都冷了下來,“你要是敢再到我伯伯面前說三道四,小心一覺醒來舌頭就不見了?!?p> 我沒有再理會陸鑫,徑直朝剛把車開來的魏凱走去。
魏凱也見到了陸鑫,他疑惑的問道:“陸警官?他來找你?”
“沒有。”我拉開車門往里坐,心中有些生氣。
魏凱顯然是不信,還想追問,我率先搶過話頭道:“過兩天去一趟研究所。”
索性我手機里有竊聽器,魏凱便也沒再問什么。
我雖然討厭陸鑫,可我也知道的確不該多摻和應(yīng)喚青的事,也幸好那個小孩子只在我名下的孤兒院待了幾天就被接走了,并且這段時間也沒發(fā)生什么威脅到藍家生意的事,我才漸漸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