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船丟了

　　停留期間，楊遇安日日跑去淮河澆花。

　　江淮常常并稱，后者“人氣”雖然略遜于前者，但也不是尋常小河可比。

　　至少在楊遇安澆花的水系里面，排名第三。

　　大約十五次左右能出一魂。

　　以他現(xiàn)在一日澆花十次的額度，也就是三日得兩魂的頻率。

　　楊遇安因此知道了不少附近的水文地里狀況。

　　淮河大體上是東西流向的。

　　此時通濟渠尚未修通，他們要繼續(xù)往北運船，只能先逆流東行一段，然后轉(zhuǎn)入汴泗水道，方能繼續(xù)北行。

　　這正合楊遇安心意，因為他記得自己有一份尚未解鎖的前朝幽魂記憶，就在此地上游一處名叫“破釜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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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去破釜塘？”

　　第五觀主正與一位當(dāng)?shù)厝撕染拼蹬?，驟然聽到徒弟想法，不由一愣。

　　他年輕時在江淮一帶打滾過，自然聽說過那個地方。

　　據(jù)說里面水網(wǎng)縱橫，地形錯綜復(fù)雜，是河盜的天然溫床。

　　哪怕官府漕船進入其中，都得小心翼翼，免得遭人下黑手。

　　于是他板著臉教訓(xùn)道：“破釜塘那種險地豈是你一小兒輕易可去的？想當(dāng)年堂堂四十萬秦軍都栽倒在里面，被那西楚霸王破釜沉舟，一戰(zhàn)打得屁滾尿流……“

　　此言一出，立即遭到旁人嗤笑：“第五郎此言大謬！此破釜非彼破釜也！”

　　“楚霸王破釜沉舟的巨鹿古戰(zhàn)場，遠在河北邢州，距離此地上千里！”

　　第五觀主尷尬不已。

　　楊遇安反正已經(jīng)習(xí)慣師傅丟臉了，好奇問道：“那‘破釜塘’這么名稱怎么來的？”

　　“這里面說法可多了！”那人興致勃勃解釋道，“有說是太上老君失手打翻了煉丹爐，砸到淮河上，成了‘破釜’。”

　　“也有說不是老君打翻的，而是他老人家在煉化一只石猴的時候，被那猴精一怒之下，踢翻爐子……”

　　楊遇安聞言心中一動，這不就是我猴哥么！

　　原來這會就已經(jīng)有類似說法了？

　　這個時點，猴哥師傅御弟哥哥應(yīng)該還沒有出生吧？

　　不，不止御弟，御兄李二好像都還在娘胎里……

　　如此胡思亂想了一陣，便聽那人又道：“第五郎剛剛有一點說得不差，破釜塘確實是險地。那里有大量泥沙淤積而成的灘涂，將河道切割成蛛網(wǎng)般模樣，如同一個破裂的大釜，乃是藏污納垢之地。”

　　“官府雖屢屢派人清剿，但匪患卻總又死灰復(fù)燃。”

　　“而且他們也不會主動招惹官兵，只挑弱勢的商旅行人下手。久而久之，本地縣令便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p>　　“你們?nèi)粢M入其中，最好還是等人多一些再去?！?p>　　……

　　如此又練功澆花數(shù)日。

　　這日楊遇安回到落腳的驛館，見眾人齊聚一堂，相顧無言。

　　場面十分壓抑。

　　他悄悄溜到師傅身后打聽。

　　“我們的船昨夜剛剛轉(zhuǎn)入淮河，就被一伙河盜搶走了！”第五觀主臉色沉重道，“還有幾位兄弟受了重傷！”

　　“河盜不知這些是官府征用的船？”

　　“如何能不知！至尊要征伐高麗，天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那他們膽子也太肥了！”楊遇安不禁嘖嘖稱奇。

　　師徒二人說悄悄話的同時，堂上也終于有人開口。

　　一位年輕修行者提議道：“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初來乍到，不熟悉地形，根本找不到河盜蹤跡。與其夜長夢多，不如趕緊報官！”

　　“萬萬不可！”一位老者高聲反對，“我等押運的十艘船屬于軍械。如今大戰(zhàn)在即，丟失軍械乃是大罪！這事若捅到官府里，就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可咱們一直找不到河盜，失船的事遲早還是會被官府知道的??！”

　　“要不咱們私下再去招募一些江湖好手？人多力量大嘛！”

　　“這事明顯就是個糞坑，你當(dāng)別人都是傻子？”

　　眾人一時爭執(zhí)不下，紛紛望向上首位置的黃娘子。

　　后者此時心中同樣沒什么好主意。

　　本地河盜往日從不劫掠官府漕船，怎么如今朝廷要打仗了，他們反而破例了？

　　這事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認知范圍。

　　思來想去，自己去抓河盜不現(xiàn)實，還是要設(shè)法疏通縣令那邊的關(guān)系，看看能不能幫忙追回失船，順便減輕罪名……

　　正當(dāng)她準備宣布自己決定之時，堂下忽然有人指著第五觀主提議道：“大夢第五郎不是擅長夢中斷案嗎？要不你來幫大家找找河盜的去向？”

　　第五觀主突然被點名，愣了愣，訕笑道：“虛名而已，當(dāng)不得真！”

　　我會夢中斷案？

　　我自己都不知道哇！

　　“呵呵，第五郎不必過謙！儂家早就聽聞郎君師承陸天師的《大夢洞玄真經(jīng)》，只恨無緣一見。郎君何不讓儂家開開眼界？”

　　第五觀主原本還有些心虛的，但忽然想起對方先前那般利用自己，氣不打一處來，當(dāng)即反唇相譏：“黃娘子不是說第五某不過爾爾嗎？既然如此，某何必再獻丑？”

　　“第五郎堂堂七尺男兒，怎地跟儂一婦道人家斤斤計較？”黃娘子能言善辯，口舌之爭根本不虛他，“也罷，既然第五郎對儂家心懷怨恨，干脆兩邊各施各法。儂去找走本地縣令的門道，郎君自行去查盜賊蹤跡?！?p>　　“兩邊不管誰能取得進展，總歸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諸位說是不是這個理？”

　　眾人聞言紛紛稱是，大贊黃娘子識大體。

　　如此一來，第五觀主頓時騎虎難下，不想查案也得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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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日后，師徒兩人來到河邊，身后還跟著十多名修行者。

　　這些人或是不想接觸官府，或是好奇?zhèn)髀勚械拇髩舳葱?，紛紛跟了過來。

　　當(dāng)中就有先前拒絕報官的老者。

　　“第五郎，你已經(jīng)觀望了足足半個時辰，可有什么收獲？”

　　“呵呵……不忙，不忙，且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第五觀主擦了擦額角冷汗，心中只想罵娘。

　　剛剛為什么就沉不住氣，又去招惹那黃娘子呢？

　　自己根本不懂什么夢中斷案?。?p>　　這下好了，又得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

　　想當(dāng)這里，他忍不住猛灌一口酒壓驚。

　　為今之計，只能希望后土娘娘再次顯靈了。

　　雖說這里距離江都后土祠有數(shù)百里遠，但她老人家畢竟是神仙，過來這邊應(yīng)該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