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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5

第38章 憑什么你可以不一樣

今年35 上上瓦礫 5067 2022-06-01 20:01:00

  據(jù)徐弘姐姐說,徐弘的母親是在元旦前后去世的,但具體的日子,姐姐不肯透露,只說母親死的很慘,徐弘再細(xì)細(xì)追問,姐姐才說,原來母親死時衣不遮體,深更半夜,屬于饑寒交迫,抑郁而終。饑寒交迫?姐姐用的這個詞讓徐弘疑惑,因為這個年頭,她的家庭,怎么會出現(xiàn)饑寒交迫這種情況呢?她是沒有按照父親的要求,一次性給他30萬,但徐弘的家庭絕對不窮,社會文明下物質(zhì)豐富的今天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呢。

  徐弘姐姐輕輕嘆口氣說“哎,這也怪她,早就知道咱爸是個什么德行,非要靠著他,讓她來我家住也不愿意,說什么老伴老伴,她現(xiàn)在老了,有難了,他就得管她,殊不知,他早就盼著她死呢。”徐弘愣著聽她說,并不回話。沒有得到徐弘的回應(yīng),徐弘的姐姐繼續(xù)說“我也是聽鄰居說,前些日子,咱爸那個女的……那個破鞋去過咱家,說是給他出了主意,讓誰也別管咱媽,聽說幾個人還打了起來。人給我打了電話,我不放心,就去看了,我勸咱媽別跟他置氣,好好活著,可她偏不,她說她不信他真的會這么狠心,她為這個家辛苦了一輩子,生兒育女,省吃儉用,替他伺候父母終老,她不信男人就這么狠心,好歹兩人年輕時也是好過,可都這把歲數(shù)了,年輕的那點好,誰還記得……咱媽也是倔,明明自個能動手,換個衣裳上個廁所的不成問題,可她非等著咱爸,咱爸哪是那伺候病人的人,我尋思著他是煩了,咱媽不動,他也懶得搭理,衣裳臟了,不想給換,就把衣裳都給扒了……我覺著這主意不是他一個人的,肯定是有那女的參與……出了這事之后,我也好好問了咱爸,他也承認(rèn)那幾天咱媽沒吃什么東西,至于他給沒給,他也不說。這寒冬臘月,老人最是容易出事,咱媽血管本來就不好,沒吃沒穿的,再加上她心里堵得慌……”

  聽到這里,徐弘久久不能說話,徐弘不說,姐姐也不說,待到電話兩頭都傳來抽泣聲,姐姐又說“我本來是要給你打電話的,可是咱爸不許,說你不孝,從不往家里交錢,電話打得也少,所以不許你出現(xiàn),我估摸著他是怕你那脾氣,你要是知道,回來定是要跟他鬧。鬧起來,他在這村子里也就沒臉見人了?!辈粌H他沒臉見人,連徐弘姐姐也沒臉見人,畢竟誰家的男人會對女人這么狠心呢,這是要下地獄的,徐弘這輩子是肯定不會在村子里過了的,但是她還要,被人知道父親如此對待母親,是要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姐姐在婆家也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了。

  徐弘默不作聲,姐姐的難處她是知道的,這些年都是她一個人在老家照顧父母,雖然徐弘定時也會給姐姐補貼,但是確實不多,父親總是阻止她給姐姐錢,說是等日后姐姐的孩子長大買房買車的時候給添置大把人才記得好,這日常幾千的,誰也不記得。徐弘也是給過母親錢的,逢年過節(jié),幾千幾千的給,但總是背了父親,因為母親說不能讓父親知道家里有錢,否則又要拿去吃了喝了補貼了小妖精。母親這么說著,徐弘也就聽了,所以父親從不知道她往家里給錢,當(dāng)然,這其中徐弘也是有私心的。在外這么多年,居無定所,一直租房,她動了買房的心思,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就靠著那點工資,家里是指望不上的,徐弘就想著少往家里交點,自個多存點,好給自個攢個首付,可就是這樣,首付也沒個著落,所以父親提的要求徐弘也就沒理,誰能知道,就是這樣的私心與貪欲,造成了今天的這個局面呢?她的母親,辛苦了一輩子的女人,在寒冬臘月,衣不蔽體的,毫無尊嚴(yán)的,慘死在自家家中,而她,身為女兒的徐弘,竟然連葬禮都沒得參加,甚至連消息都是剛剛得知。

  掛了電話,徐弘久久不能呼吸,直到臉上漲得通紅,眼淚奪眶而出,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徐弘啊徐弘,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談戀愛談昏了頭。這么想著,徐弘滿腔憤怒,恨自己,也恨父親,徐弘哆嗦著將電話打了過去。這次,父親很快就接了。

  “憑什么?。繎{什么?”徐弘問的是憑什么而不是為什么,因為為什么徐弘知道,可是憑什么呢?他們之前不是相愛過嗎,他們不是因為互相喜歡才結(jié)婚的嗎,他們不是因為互相喜歡才生了兩個女兒嗎?母親一輩子為他著想,心心念念,滿心滿眼的都是這個男人,即使知道他出軌家暴,可不也好好地幫他照顧父母,替他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嗎,憑什么啊,一個女人做到這個地步,他還想怎么著啊,難道就因為他給家里提供了一點點經(jīng)濟支持,就可以無情到這個地步嗎?

  父親是無情的,從來如此,所以這次他依然無情,他直言不諱地說“問問你自己,你配來問我憑什么嗎,我為什么這么對你媽,你自個不知道嗎?你往家里多交點錢,就一點點錢就能解決的事,你非要這么杠著,那就杠啊,看誰杠的過誰,看最后是誰死!”

  “就只是因為錢嗎?”

  “那不然呢?你以為還有別的嗎,你在外這么多年,早就跟我沒了父女感情,我跟你說不著這,但是你別忘了,我生你養(yǎng)你,你就有給我養(yǎng)老的義務(wù),我說要多少,你就必須給我多少!”徐弘的父親也是恨毒了這個女兒,他總覺得小時候聰明伶俐的徐弘,怎么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在他的思維里,女兒長大了,結(jié)婚之前賺的錢就應(yīng)該都是他的,可早在很多年前,徐弘竟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她賺的錢就是她自己的,她想給自然會給,但是他要,那就沒門。徐弘父親曾反反復(fù)復(fù)地想,這是為什么,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讓她讀書讀多了。

  “我跟你沒有父女感情,是因為我在外這么多年嗎?是因為你,你每次給我打電話,問過我過得好不好嗎,問過我工作怎么樣嗎,你除了要錢,什么時候想起過我?”

  “你過得好不好,工作難不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那是你的命,你活該,你自找的?!?p>  “所以呢,您不像一個父親,卻要求我像一個大款一樣的女兒嗎?即使這樣,你憑什么這么對我媽?”徐弘終于冷靜不住了,她的聲音甚至驚擾了還在辦公室的齊朝梨。

  “這要怪你!都是因為你!你給我錢不就沒這事了嗎?是你害死你媽!你媽到死都想見你,可你出現(xiàn)過嗎?”

  “是我嗎?是你吧?你現(xiàn)在害怕想要推卸責(zé)任了,是嗎,把責(zé)任推到我的頭上,你才會好過,對吧?你良心上才會過得去,是吧?可事實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她!我沒有出現(xiàn),是因為我不知道,是你不讓她跟我通話!你為了自己良心上過得去,你為了自己能繼續(xù)做人,所以把一切的責(zé)任推給我跟姐姐,可罪魁禍?zhǔn)拙褪悄?!你不用覺得自己沒錯,我媽會知道孰是孰非,你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因為她會日日夜夜都在家里看著你,你自以為自己的好日子要來了,可是,她會一直看著你!夜里刮起的風(fēng),是她的埋怨,夜里下起的雨,是她的哭訴,就是索命,她也是先索你的命!”徐弘還沒說完,父親就掛了電話。

  徐弘將頭抬得高高的,但是眼淚依然控制不住地流下來,嘴唇顫抖不停,徐弘整個身子都在抖動著。徐弘覺得自己不能呼吸,她沒臉呼吸。就在徐弘因為憋氣抖動的不能自控的時候,被人輕輕摩挲了一下胳膊,徐弘驚恐地回頭就看到了齊朝梨,這個跟母親年紀(jì)差不多的女人。人啊,真是諷刺,有人死在凄冷的夜里,就有人衣著華麗的享受人生,這到底是誰的問題呢?是錯嗎,不是錯,已過了而立之年的徐弘,早就知道不該問什么對與錯,那是小孩子才糾結(jié)的問題,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沒辦法用一個對與錯來區(qū)分。

  從徐弘的吼聲驚動齊朝梨,齊朝梨就聽到了她與父親的談話,作為一個過來人,齊朝梨覺得不用問她也知道徐弘在遭受什么。此時的徐弘已經(jīng)顧不得什么身份界定,在眼前的齊朝梨也已不是了那個高高在上的領(lǐng)導(dǎo)上司。

  徐弘將手捂在額頭,身子滑了下去,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興許就像父親說的一樣,這里面也有她的不理不問,是她將母親推向了死亡。父親嗎?呵,多諷刺啊,即使他多么不像一個父親,徐弘依然得這么稱呼他,至死不能改變。

  齊朝梨蹲下,拍拍她的肩膀,以期讓她好過一些。徐弘?yún)s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其實,我早就有準(zhǔn)備的,我大學(xué)的時候就有準(zhǔn)備的?!比说碾x世與世事無常,徐弘是早就知道的,因為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在父母三十歲左右就都相繼離世了,所以小時候的徐弘一直覺得等她三十歲左右的時候,父母也會離世,她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zhǔn)備。

  “我媽一直想要我結(jié)婚,她說只有我結(jié)了婚生了孩子才能體會她的痛苦,是不是很可笑?有人想要孩子結(jié)婚,是想讓她體驗幸福,可是我媽想讓我結(jié)婚,卻是因為我不結(jié)婚就沒辦法遭遇她受到的一切……她總說‘憑什么你可以不一樣’……是啊,憑什么?憑什么我明明知道這一切,卻還要按照她的設(shè)想,一步一步走進那個詛咒,憑什么我從小看著她的痛苦,她卻依然想讓我體驗一遍……難道只是因為想讓我體驗一次做母親的不易嗎?不是所有的母親都是那樣的吧?就跟有的媽媽,也是真的希望女兒幸福,所以不管她們過怎么樣的人生,只要開心就好。我朋友的媽媽說只要她開心就好,結(jié)不結(jié)婚她拿主意就好,因為結(jié)婚不見得都幸福,不結(jié)婚也不見得不幸福,而我媽說女人不結(jié)婚還有什么價值……我也有朋友的媽媽說你想生孩子就生孩子,不生孩子就不生孩子,畢竟女人生孩子也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可我媽說我不生孩子婆家要我干嗎……我沒有怨過她,因為她就是這么過來的,可她怎么就是這樣的一個結(jié)局的呢……”徐弘曾多次想過,她想要冷眼旁觀,她倒要看看最終父親跟母親的這個扣是怎么解開的,原來是死亡啊,原來死亡才能將這個扣解開啊,原來結(jié)束這漫無目的的人生的,只有死亡。原來,這才是答案。

  齊朝梨知道,這么下去,徐弘也會有危險,這個女孩道德感太重了,她給自個的枷鎖太多了,不能害人,不能違規(guī),她將自己層層包裹,就是不想觸犯任何道德規(guī)范,但是現(xiàn)在“不孝”的道德惡魔從里將她撕開,它在瘋長,它在肆虐,它在心底說,是你害死了母親。

  齊朝梨握著她的手說“天底下,沒有母親是希望孩子不幸福的,尤其是女兒,你也看了那么多的書,你應(yīng)該知道,人有千萬般模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判斷,有不同的選擇,就跟都是被出軌,你的母親選擇隱忍,而我選擇反擊一樣。你們都說我張狂無禮,甚至有人在背后叫我瘋狗,可我的祖父告訴我,女人就是要如此,女人也可以很強勢。我家啊,世代做銀器,但有一條規(guī)矩,傳男不傳女,手工藝品對吧?不應(yīng)該是女孩子的手更靈巧嗎,但是涉及到吃飯掌權(quán)的事,就不這么說了,一開始爺爺也不教我,只教哥哥弟弟,但是他們太愚笨了,根本掌握不了精髓,我繞啊繞的,就能讓爺爺滿意,我爺爺也是與眾不同,把心一橫,就開始教我,那時候的我爭氣,天賦極高,所以后來掌管齊家銀樓的是我,所以你看,還是有顧全大局的男人,我爺爺就是那樣的人,他才不理外界怎么看,女孩子管家怎么了?我哥哥弟弟也不在乎,覺得家里好就好。后來,也是我自個選的,跟著你也見過的董事長出來創(chuàng)業(yè)。那時候的他是個窮小子,可我那時候整天就泡在銀樓里,沒見過什么世面,我們那時候也沒你們現(xiàn)在的手機啊電腦啊,他一說外面的好風(fēng)光,我就動了心,跟著他就離開了家。那時候我爺爺已經(jīng)不在了,但我覺得啊,他在也不會阻止我,因為不做怎么知道對與錯呢,錯這個事情,誰又能界定呢?哥哥弟弟再次任著我,只說這王八蛋要是對你不好,就回家來,家里還讓我當(dāng)家。后來啊,我確實也得了惡果,窮小子有錢就出軌,可我也不覺得那是什么報應(yīng),只是覺得世事無常沒個定數(shù)罷了。哥哥弟弟都勸我回家,離婚走人,但我就咽不下這口氣,覺得憑什么呢?那是我一手打下的基業(yè),甚至是我的嫁妝做的賭注,即使我輸了,也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讓給他,不能讓他變得舒服好過。所以我開始變得張狂無禮,任性妄為,將公司所有的股份都掌握在手,他想做個董事長做就好了,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了,最終公司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我想另開公司就另開公司,我想做別的業(yè)務(wù)就做別的業(yè)務(wù)……我做這些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我的孩子,所以,沒有母親不為了孩子著想,齊晨只是我的侄女,我還為她如此計長遠(yuǎn)呢,更何況是你的母親,她一定不會怪你,她一定希望你幸福。你現(xiàn)在不是也遇到了一個好男人嗎,所以啊,天底下還是有好人的,雖然我跟你的母親都沒有遇到好的婚姻,但是我也確實見到過美滿的婚姻,婚姻本身沒有錯,只是人錯了,我們好好把握一個人,不就好了嗎?”

  好好把握一個人……說得容易,做起來可真的太難了,今天白天的徐弘還在滿心歡喜地想著晚上跟常清的約會,可現(xiàn)在,她早已把常清忘到了九霄云外。是啊,誰能在如此的打擊下還能惦記著自己的風(fēng)花雪月呢,別說這個男人了,她就是連他的電話他的信息都已經(jīng)聽不見看不著了,徐弘將自己完完全全的包裹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外界所有的人,被她屏蔽在外,被她暫時拋棄了。

  被暫時拋棄的常清也感覺到了異常,電話沒有接,信息沒有回,任何消息都沒有,常清就想徐弘你到底又在玩什么?徐弘啊徐弘,這種前一天給個甜棗后一天給個巴掌的事干多了,就讓常清怨恨了起來,人發(fā)起狠來,即使是個小甜豆,即使再溫柔的人,也會覺得自己愚蠢,上了這花言巧語女人的當(dāng)。常清發(fā)了一條信息給徐弘,“徐弘,這次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休想我原諒你?!卑l(fā)完,常清就上了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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