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鬧劇

　　裴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被白亭肅記恨上，更想不到自己在中秋詩會上出的風頭會埋下這樣的隱患，當然，最讓裴衍想不通的是，既然有人在打聽裴白衣這個名字，為什么裴家這邊會收不到一點消息？

　　尤其是在三年前那場意外發(fā)生之后。自己的身份又是如何暴露的？

　　他這次下江南用的是裴白衣的名字，那回在揚州也是。

　　說明對方并沒有查出自己成國公府的身份，針對的不過是裴白衣這個人，裴白衣唯一一次在江寧的公開露面是在中秋詩會的畫舫上。

　　毫無疑問，船上有人勾結(jié)了土匪。那么這個人會是誰，如果是隱匿在江寧學子中，他的目的是什么，而如果是誰家的隨從，他本來針對的又是誰？

　　無數(shù)的疑問在裴衍腦子里閃回，腳下卻絲毫不敢松懈。

　　.........

　　許士廉這邊，眼見戰(zhàn)局被院子里的六七名護衛(wèi)拖住，眉頭也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原本他覺得裴衍就算是個普通貴族，身邊又能帶多少人，更不用說配備什么裝備了。

　　但現(xiàn)在看來，自己對裴衍的身份預估出了極大地失誤。

　　再這樣下去別說抓住屋內(nèi)的兩名侍女了，要不多長時間就得把官兵都招來。

　　發(fā)信號讓院里的黑衣人速戰(zhàn)速決。自己則是尋了個借口準備先一步撤離出戰(zhàn)場。

　　白亭肅顯然不可能真的信了他的話，以為院里真有什么對裴衍十分重要的人。

　　兩個侍女罷了，再重要還能讓裴衍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他被裴衍和顧廷燁搞得妻離子散，自己擔著逃犯的罪名。心里對裴衍和顧廷燁的恨意早就到了極致。更不用說裴衍還殺了他的二哥。

　　只是當許士廉說出要去探查一下外面的情況時，白亭肅內(nèi)心依然不屑的冷笑著。

　　貪生怕死之徒。

　　他又怎么會不知道自己這幫人在江寧城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定然會驚動官府，甚至很大的可能性這會兒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往這里趕了。

　　但他并不在乎，這幫人愿意幫自己，不過是惦記著自己能幫他們拿到白家的財產(chǎn)罷了，雙方之間毫無情意可言。

　　所以這幫人死再多也跟他無關(guān)。

　　但只要今夜死的人夠多，便能把寨子里對裴衍的恨意提升到極致。

　　屆時用不著自己去請，周通第一個就不會放過裴衍。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周通這會兒也已經(jīng)自身難保了。

　　二十余名黑衣人發(fā)起了最后一輪的沖擊。

　　一陣急促的金鐵交織之聲。

　　院子里何大力扭頭看去，卻是身邊已經(jīng)僅剩兩名弟兄了，其中一人左手小臂的皮肉被削去了大半，露出森森的白骨。

　　劇烈的疼痛使得他渾身上下都在發(fā)顫，但愣是堅守著沒有叫出聲來。

　　三人背靠背圍在了一起。心道今夜怕是要一起死在這兒了。

　　身邊的兄弟都是從西北大營出來的，沒有死在跟黨項人拼殺的戰(zhàn)場上，卻要死在這般不入流的草寇手中。

　　心里可別提有多憋屈了。

　　“老何，誰他娘的跟老子說這回下來是肥差的。老子去年剛找的婆娘，再過幾個月就能見著咱兒子了，他娘的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兒可不行啊?！?p>　　另一個狀態(tài)還稍微好些的漢子苦著臉罵道。

　　何大力兩眼通紅，一口血沫吐出，撕下一塊衣襟將自己的手和刀柄緊緊綁在一起。

　　一夜鏖戰(zhàn)到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有些筋疲力盡，再打下去深怕自己連刀都握不住。

　　周遭剩余的黑衣人早已成包圍之勢，一步步的壓縮著三人的防衛(wèi)圈。

　　卻在此時，院外的街道上，無數(shù)火把的光亮將巷子照的通明。

　　“何方宵小，膽敢在江寧城肆意作亂。”

　　一身披甲胄，腰佩長刀的軍士騎著高頭大馬，身后跟著數(shù)十名持槍的兵卒趕了過來。

　　城防營的人先一步趕到了。

　　何大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喜色，笑罵道：“老張啊老張，你這嘴開過光啊，今兒要是能活下來，咱一定要給你閨女當干爹?！?p>　　又對那名手臂被砍的兄弟說道：“老孫，你先進屋里去，別他娘的死在這兒了，就這幫雜碎，老子隨手就給剁了。”

　　被稱作老孫的這會兒意識已經(jīng)有些恍惚，手臂上的鮮血不住的留著，背靠在倆人身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了二人身上，不過是強撐著沒讓自己倒下罷了。

　　“狗東西，瞧不起誰呢，俺起碼還能跟你打了三百回合?！崩蠈O有氣無力的說道。

　　另一邊的老張也是罵罵咧咧的說道：“你個狗東西，你才生閨女呢，俺婆娘這一胎，準是個帶把兒的?！?p>　　城防營的腳步聲愈發(fā)的接近。

　　何大力的精神卻越發(fā)的緊繃起來。

　　院子里的黑衣人相互對視了幾眼，心知短時間內(nèi)想要將這幾人擒下的可能性不大，更別說帶著他們逃離城防營的追捕了。

　　一種黑衣人中領(lǐng)頭的一人稍稍思考之后，便果斷的說道：“撤?！?p>　　盡管心有不甘，但這次他們事先在情報上已經(jīng)出了錯。

　　再不走，一窩人都得交待在這兒。

　　遠處注視著這一切的白亭肅也是不甘心的搖了搖頭，他的位置相對隱秘，城防營的人一眼注意不到，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

　　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了幾個手里拿著棍棒，一身家丁打扮的打手。

　　在他們身后，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了出來：“來都來了，鬧了這么大動靜，不打聲招呼再走嗎？”

　　來人自是林家的二公子林言，要說整個江寧城還有誰比他更關(guān)心裴衍的動向呢。

　　說起來他比城防營的人都更早一步到了這里，只可惜自忖手上這些沒有刀劍兵甲的家丁幫不了裴家的護衛(wèi)什么，便尋了一處地方靜觀其變。

　　恰巧發(fā)現(xiàn)了此前早一步離開的許士廉的身影，因夜色的關(guān)系并沒有能夠認出他的身份，但順著他離開時的方向過來便很快發(fā)現(xiàn)了白亭肅。

　　城防營的人一到，林言便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了白亭肅的面前。

　　他要把這份人情親手送給裴衍。

　　城防營這邊，四散撤離的賊寇被攔了七八成下來，僅有三兩個人借著夜色和暗巷避開了追捕。

　　到這一刻，這場虎頭蛇尾的鬧劇才算結(jié)束。

　　而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露面的許士廉這會兒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江寧城的家里。

　　“建昌軍、裴家，有意思?！焙诎抵?，許士廉端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