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墻角的綠袍大漢沒料到會突然有人從廂房中出來,略顯呆滯地扭轉過頭,頓下腳步,駐足而立,只一息,便突兀竄出。
偃月刀斜著舉起,一道風聲嗡鳴,徑直取下滿面驚愕的二疙瘩頭顱。
刀沾染了血,被綠袍漢子一甩而掉。
殺人后,衛(wèi)景繼續(xù)操縱著二爺一路潛行。
地面那小人物的尸體,從頭到尾都沒入二爺冷傲雙眼。
輕車熟路,很快至蔡家大公子廂房。
房內空無一人。
身處院落中的衛(wèi)景微微皺眉,又操縱著二爺木偶前往書房。
又不見人影。
難不成去逛春風樓了?
可據蔡斌所知,那位大哥對青樓女人一向惡感不小,腦子里只有功名利祿啊。
說起來,蔡斌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廢物記憶中,近些日子確實不見大哥蔡青。
旋即二爺不再理會,往蔡家家主蔡州院落去。
蔡州與小妾翻云覆雨后,心下寂靜,罕見地踱步至書房,敞開房窗,月色入戶。
點燃一根蠟燭,捧書研讀。
若非知其為人,第一眼見到,恐怕當真以為他是個醇厚溫潤的君子了。
二爺綠袍愈靠近門戶,身形愈加高大,三步邁出,已九尺身量。
推開書房門,二爺一刀橫于蔡州脖頸。
蔡州強作鎮(zhèn)定,書卷脫手,落于桌面,聲音干涸,顫顫道:
“我蔡家與閣下可有仇怨?”
“蔡青所在何處?”
聲音雄壯如武夫,與衛(wèi)景溫潤似君子那般完全不同。
自小學得唱戲,衛(wèi)景嗓音自能變幻。
蔡州停頓半響,似覺得此人縱然是知曉蔡青所在也無可奈何,答道:
“犬子赴京城,高中探花,如今已是天子門生,不在樂南。”
言語之中,提醒之意十足。
衛(wèi)景扯扯嘴角,二爺一刀落下。
鮮血涌出,噴濺在桌上書卷上,人首綿綿無力地栽下。
衛(wèi)景雖能復刻特性,但那是識海中金色人偶的能力。
用二爺殺人,不會復刻吸納人物生平。
二爺沒有返回,而是來到蔡家金庫,將看守門戶的倆侍衛(wèi)敲暈后,衛(wèi)景控制著二爺砍開大門。
金庫頗大,但財貨不多,僅僅千兩上下的銀子,其余空蕩蕩一片。
衛(wèi)景罵罵咧咧嫌棄地控制二爺扛起來銀箱。
偌大一個蔡家,樂南城數得上號的富貴家,竟連幾千上萬兩銀子都無。
寒磣吶。
他卻不知,蔡家不久前方搬空銀錢,用以去向牙行牙婆買來幼童,因此才有這般空落落的府庫。
偷來銀錢后,衛(wèi)景便控制著扛箱的二爺回至木偶鋪中。
……
翌日。
李府。
李家家主李堅秉是個星霜滿布鬢發(fā)的老者,年將耳順,但一身精氣神仍在,極為矍鑠。
一大早,便立于庭院中打拳。
拳法走的是以柔克剛的路子,最適合強身健體之用,乃李家那位大供奉所傳。
一套拳打畢,李堅秉額頭已布滿密汗。
校場門前管家疾步行來,自丫鬟手中拿來一條手帕,并揮手將其驅走,遞給李堅秉道:
“家主,昨日他們二人一夜未歸,方才衙門傳來消息,二人已死于大街之上。
還有蔡州已死,應是背后之人所為。
那二人口風不緊,興許已知幕后乃是我李家。
沒來殺我李家而是將蔡州殺死,應知曉我李家半步化境供奉,他不敢貿然行動,只能殺雞儆猴。”
李堅秉手帕擦拭額頭,頓了頓,嘆口氣道:
“我們在樂南作威作福慣了,被人掀了桌子,到現在仍不知動手之人身份。
那人能殺石溪,卻忌憚半步化境的姜陰,如此說來,他實力在半步化境?
也不知哪來的江湖俠客,竟游歷到我們樂南這偏僻地方。
聯(lián)絡玉清門罷,敵在暗,我在明,而且看那模樣,早晚會對我們下手?!?p> 老管家猶豫片刻道:
“家主,雪松先前提過一嘴,樂南來一位能殺外勁的高手,他曾開口拉攏,卻被人拒絕,要不再讓雪松去試試?”
李堅秉皺眉,微怒道:
“城中有一位外勁過江龍,那小子竟只是提了一嘴?
真仗著自己年僅弱冠實力堪至外勁,便瞧不起天下人了?若非玉清門得來的靈丹妙藥,他哪能得突破?
讓大供奉姜陰去和他切磋切磋,不要留手,就說是我的命令。”
頓了頓,李堅秉微吐一口氣道:
“哎,畢竟是自己孩子,不必了,讓那小子去試探罷。
讓他記住,甭管此過江龍是否為殺蔡州之人,我李家都要拉攏。
一個蔡州若能換來一位外勁高手,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p> 管家點頭應允。
“把蔡州故去的消息傳給蔡青,一位翰林院編修,我們也要利用起來?!?p> “周飛虎實力強橫,從京城貶謫到樂南有十幾年了,也不知何時才能離開。
好在他不怎管事,捕班快手如今我李家已有東南兩班入手,余下兩班便留給他罷,省得狗急跳墻。
縣衙之中上至縣令下至小吏皆是我們人手,翻不起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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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偶鋪。
許風按時點卯。
“衛(wèi)哥,聽說城里來一位頗厲害的道士,最擅對付鬼怪臟東西,而且但凡出手,必定手到擒來。
據說昨日鄭員外家遭鬼,請來那道士驅鬼,僅僅是燃了兩張符箓,便用一把桃木劍消除了鬼患。
昨晚鄭員外家果然沒了鬼吼聲。
鄭員外家仆役今晨便在傳那道士驅鬼如何如何厲害?!?p> 衛(wèi)景思忖沉吟,道:“那道士是否穿著一身破爛,并且腰間掛著一個鈴鐺?”
許風一愣,“方才聽我朋友說,確是戴一鈴鐺,但穿著干凈整潔的寬大道袍,極有仙氣。”
許風說起驅鬼道士,衛(wèi)景首先想到的便是王云送殯時遇到的邋里邋遢的道士。
那道士倒是好手段,短短幾日,便憑借著鈴鐺上的小鬼,賺得一身敞亮衣服。
不過那馭鬼的手段不錯,也不知從何得來。
衛(wèi)景踏步出門,“阿風,我去買些樟木杞木用以雕刻,順便瞧瞧隔壁院子賣不,你先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