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古突然止住了身形，半透明的圓盾將他的兩側覆蓋，讓他能夠在巨手襲來的時候放聲大笑，因為這似曾相識的維護好像只有在腦海中體會過。
“你把幻境中止吧，古！再這么斗下去我們必定是兩敗俱傷，精神力的修復可是比肉體上的傷口更難愈合。”
傷害曾經的弟子，這是剛加所不希望看到的畫面，哪怕對方已經不認自己這個老師了，因為在事發(fā)之前錯的人是他，將古變成如此下場的還是他，所以剛加只是打算出手控制住古，讓古能夠好好聽自己說一下。
“每次都是這樣！我迷失到沙波耶被抓的時候是這樣，我失手誤殺祭品的時候是這樣，你現(xiàn)在還是這樣！只知道一味的妥協(xié)！從來不敢直面問題！”
古的語氣從起初的沉悶到之后的狂躁，他只花費了短短幾句的時間，就讓剛加和提感覺到的其中出現(xiàn)的癲狂。
更別說伴隨古的話語一同出現(xiàn)的球體，那些如幼童拳頭般大小的元素體像是浸水后的皂角，經由外力的施加，不斷堆疊著數(shù)量和高度，將裸露于林間的空地覆蓋過半。
危險！
這是提看到這巨大幕布的第一反應，自小就對元素有著特色天賦的他，就算是被幻境削弱了對于元素感知的范圍，仍能夠感知到其中所蘊含的恐怖。
那片相當于大型術式的元素總量被人為壓縮在一個特定的狹小范圍之內，這一旦被集中釋放，怕不是得讓他們三個人都得交代在這里。
提想要逃離，可是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微黃的發(fā)梢已經被汗水浸濕，他只能癱坐在地不斷顫抖。
“你瘋了，古？！這種體量的元素可不是你能夠構筑出來的！”
幻境雖然是被古所構筑出來的虛假空間，但這并非是無根之水，寄宿在載體腦海之中的它可是需要以宿主的精神力來驅動的，所以說在幻境之中，每個人所構筑出來的術式道具其實都是通過透支精神力來實現(xiàn)的。
“管管管！你除了用道德和危險來束縛我以外，還會做什么？！”
古的癲狂似乎并不會被剛加流于顏語的關心所緩解，相反這不受控的暴躁更是被它所激化，近乎變形的聲音嘶吼著，誓要將這些年暗無天日的監(jiān)牢歲月通通以暴力的形式告訴于剛加。
來自大腦深處的疼痛讓他不自覺地哭泣，鮮紅的血液混雜著眼淚順著扭曲的面孔流下，連綿不斷的體液將他腳邊的土壤都浸染變色。
“咔嚓，咔嚓”
清脆的斷裂聲在四周不間斷地響起，光滑密閉的球體出現(xiàn)崩裂，由縫中擴散而出的細小顆粒沿著特定的軌跡朝四面八方飄蕩，一副巨大的人臉赫然印照在被林蔭籠罩的半空之中。
雖然眉眼唇間和那個猙獰的男人到時有許多相似之處，唯一不同的就是兩種的精神狀態(tài)，消瘦的臉頰和特意描繪出來的厚重眼袋無一不在體現(xiàn)其所表現(xiàn)的虛弱。
當然這并非是提的唯一感受，突然暗淡的光線影響到了少年的視線，為了能夠把握住古的動向，他只得快速睜閉雙眼，以求更快適應這環(huán)境。
“轟！”
在這寂寥無聲的幻境之中，任何一點聲音都會被放大成為巨響，更別說這本就響亮的爆發(fā)，來不及捂耳的提頓時感覺到頭疼欲裂。
明亮的焰火轉瞬即逝，在炙熱的高溫作用下，那些暗紅色的顆粒像是躍入油鍋的水滴一樣，水火不容的矛盾被瞬間引爆，一朵又一朵的橙紅花朵在空中綻放、凋零、化作氣味刺鼻的漆黑粘土堆積在地面上。
“不對。不對？不對！”
古看著面前墜落的粘土有些發(fā)懵，但是很快就明白這意料之外是如何到來的，他對著快速削減的暗紅幕布嘶吼著，似乎是對著誰在抗議著。
“古，你為何不愿意相信我？”
相比起還在跪坐在地忍耐疼痛的提，剛加倒是顯得比較穩(wěn)定，看到古的精神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便趁此機會趕忙開口，將那些早就想說的遺憾講出：“從你失蹤開始，我便一直都有托人尋找你的消息，起初我以為你被薩滿會他們……”
聽到期待許久的解釋，古卻沒有什么欣喜，就只是呆呆地立在那里，抬頭望著天，剛加的話語在他聽來就好像是不切合的夢囈，在若即若離的邊緣不斷徘徊，以至于思維都變得昏昏沉沉的。
在最后一團顆?；髡惩恋袈涞筋^頂，微弱的灼燒感將他驚醒，他終于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己作為剛加的弟子之所以能夠被派出來執(zhí)行這項任務，并非是他的能力有多強，只是單純的把他當做可以用來消耗的燃料罷了。
而仇恨，在他們看來就是最好的助燃品，可以讓自己不去思考，不去懷疑，心甘情愿地去為他們的目的服務。
想到這里，古慌忙地扯開胸口的衣服，一大塊古銅色的圖案赫然出現(xiàn)在那里，那一筆一劃在剛加眼中顯得格外刺眼，這在記憶中完全沒有留下痕跡的儀式讓他覺得恐慌。
“固化燃燒！”
只是撇了一眼，剛加就立刻認出了這赫赫有名的儀式，它的用途和作用完全不用去回憶便全涌上了心頭。
以生命力作為代價，將使用者體內所有的潛力全部爆發(fā)，雖然短時間內能夠極大振幅使用者的力量，但是生命力總有用盡的時候，到那個時候比死亡還要痛苦的就會襲來，將使用者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地步，讓他們只能夠在絕望中等待著意志的消亡。
“我，我......”
古猛地抬起頭，雙眼之中全然沒有了憤怒和瘋狂，就仿佛剛才試圖殺死剛加的不是他一樣，那發(fā)自內心的冰冷讓他不自覺地想要去尋求幫助，可還沒有等他將祈求說出口，那衰變的煙霧便開始以他為中心不斷向外蔓延，擾動著本就逐步縮減的幻境。
他逐漸被這種泛著淡藍色光彩的霧氣所包裹，再也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就只有一副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身體在扭動。
雖然提因為天賦問題，他從未被剛加教授過有關于幻境術式的知識，但是熟讀古籍的他卻是很快就明白了當前的困境。
幻境已經因為古自身的問題出現(xiàn)崩塌的情況，那散發(fā)著衰變氣息的霧氣就是證明，如果說他們無法在古自我意識恢復之前離開或者擊殺掉他，那么等幻境充盈霧氣之后，他和老師就會因為古無序的混亂精神力被困死在古的尸骸之中，成為沒有感知的活死人。
在這種威脅下，提自然是急躁的，畢竟他還有大好的年華還未渡過，于是他看向了自從古出現(xiàn)異變后就沉默不語的剛加，期待他能夠如往常一般力挽狂瀾。
可眼里卻只能收獲矗立原地再次陷入沉默的老師，就如同不久之前等待古露出破綻時那樣，安靜且沉悶，唯有身邊不斷徘徊的淺薄元素能夠證明他并非選擇了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