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加帶回的獵物并不算多,提只吃了個半飽,面前充當餐盤的碩大石片上就再也沒有可供他食用的東西,他只能眼巴巴地望向還在細嚼慢咽的老師,以求剛加能夠把手頭上那團不知道是由何種植物根莖制成的東西勻一些給自己。
“你這究竟是為了彌補重生時所消耗的元素能量,還是單純因為身體里面沒有東西扛不住了?”
實在是地抵抗不住提的渴求,剛加無奈地將手頭上的苦菜根團掰扯下一半遞給了早就迫不及待的提,無奈的話語中顯露出對他這般暴食的疑惑。
“不......”
還不待提將口中的褐色固體咀嚼,苦澀難耐的味道就在他的口腔之中蔓延,以至于他下意識地張大嘴巴想要將其嘔吐出去,可腸道之中哀嚎阻止了他,讓他不得已緊皺著眉頭面目痛苦地吞咽下去。
“不知道,我反正就是覺得很餓,餓到你在我面前殺死一頭鮮活的牛犢我都可以給你表演生吞的程度?!被蛟S是出于轉移注意力的目的,提看向一臉沉思神色的老師張牙舞爪地比劃著,“唔,或許得用火焰燒一下?!?p> “那可真是遺憾,但凡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稍微好一些,我都能夠親眼瞧瞧你個連成人禮都沒有渡過的小家伙是如何吃下一頭完整的牛犢?!?p> 剛加搖了搖頭,他看得出提并不能夠適應這味道近乎恐怖的飽腹食物,只得順著他的話語交談起來,順便讓提的情緒從焦慮中得到緩解。
“是,是啊,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不是很好?!?p> 作為這次事故的主要責任人,提有些尬尷地笑著,他并不算遲鈍,自己的身體的傷口,還有老師那疲憊困頓的臉,都在講述著二人狀態(tài)的不濟,就更別提那散落一地的物資與滿是破洞的布口袋,可能就還只有那個結實的,被剛加用來攜帶珍貴戰(zhàn)利品的獸皮袋子是最完好的存在了。
“吃了就早些睡去吧,我明天看看距離先祖之路還有多遠,快點趕過去完成了儀式,如然后我們就去你心心念念的沙波耶主城去?!?p> 他將手頭上最后一點苦菜根團默默舔舐干凈后,將橫置在獸皮袋子上面的長杖取下,也不去管提是否將自己給予他的那些食物吃完,就站起身向提滿臉嚴肅地下達著指令。
“直接去先祖之路?”提被老師講的東西嚇到了,明明在他死去之前還在討論著要去前往附近的村鎮(zhèn)補充,自己也在期待著飽食一頓,可怎么就改變了主意,況且他們確實缺少物資,更別說那預計在儀式之中使用的材料,“就我們現(xiàn)在這樣?”
“就這樣,提?!?p> 剛硬的語氣不容許提有任何的辯駁,在替弟子整理完可以安睡的區(qū)域后,頭也不回地向石灘盡頭走去,讓想要再發(fā)出疑問的提只得閉上了嘴巴。安靜地側身躺在火坑邊上。
時間過得很快,再當提睜開眼睛的時候,夜已經(jīng)進入到了末期,剛加手中緊握著木杖,身后倚靠的是經(jīng)過石塊堆砌豎立來的獸皮袋子,他眼皮閉合著,身體伴隨著呼吸有節(jié)奏地起伏著。
如果不是那對尖耳還在不自覺的抖動著,提或許真的會認為老師終于是抵不過溫柔的夢鄉(xiāng),安然入睡了。
假眠術,一種在薩滿之間流傳甚廣,但是罕有人會的技巧,能夠讓使用它的薩滿進入到一種似睡非睡的奇特狀態(tài),在通過深層次休息的狀態(tài)下還能夠通過特定的精神頻率來感知那些帶有敵意的入侵者。
提曾經(jīng)也試圖學習過這種技巧,但是在第十八次失敗過后,他選擇了放棄,因為那種逼迫人在最為疲憊的時候仍要進行高強度施術的訓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今晚的天氣不錯,比起前幾天的微弱月光來說,這不曾被云團遮蓋的皎潔讓真正意義上在死與生的邊緣徘徊過的提感到放松。
自己有多久沒有獨處過了?提如此問道自己,得出來的結果是至少有兩年了。在此之前的日子,雖然他也是住在那棟有著巨大庭院的屋子里面,但每到一些值得慶祝的日子自己還能夠被允許外出,去看看那屬于是同齡人的快樂。
而所為了的目標就是大薩滿的學徒選拔,不過說實話提對于這個東西并不在意,即使他的確為了這個目標花費了兩年的時間來不斷學習訓練著相關的知識和技巧,但也就是在老師與他認真交談的時候會表露出一些期待和向往,其余的時候都是當它不存在。
他與其他的競爭者并不相同,別人是為了家族,為了權力,為了力量,但他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提是為了他的老師,將他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撿拾回來,費心費力把他拉扯長大的老師,他只是為了報答老師的養(yǎng)育之恩。
“休息好了?”
就算是經(jīng)過了短暫的休息,剛加的聲音還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當它在提的耳邊響起的時候,可是把思緒快要飄蕩回家中書房的他嚇得夠嗆,得虧他的意志是在死亡之中磨練過的,不然按照以往的情況來看,至少一時半會是說不出話的。
“哦,老師,你,醒了啊?”故意做出副才睡醒的提從長葉鋪就的地面上爬起,矯揉造作地把因為熟睡而弄得頗為雜亂的地面理平,想要讓身體依舊疲憊的老師再做停留,“要不再躺一會吧?這時間還早,夜色未消,月亮還高懸于天際,不如就讓我替你值夜吧?”
剛加沒有言語,瞧了瞧月明星稀的天空,又看了看面前的弟子,覺得這身高快要趕到自己脖頸的少年是得開始嘗試獨自面對世界了,所以他將手中的長杖遞出,也不管提會作出何等驚異的表情,自顧自地躺在弟子特意為自己所整理過的草葉上裹衣而眠。
“這是?”
提的表情很奇妙,像是害怕又有些像是喜悅,反正看不到弟子表情的剛加自然是不會從那語調微微上揚的平淡話中體會到什么,當然比起在意這些,如何解決問題才是更加值得他關心的問題。
“我睡了?!?p> 剛加的聲音在濃厚的鼻音下變得甕聲甕氣的,搞得提以為老師是因為自己的某些行為而導致了心情不佳,原本還打算說出的問題也壓進了喉舌之下,把由結實的禪木而制成的長杖抗在肩膀之上,模仿著記憶之中老師可能做出的巡邏路線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