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之回『玄元顯圣淵承運(yùn)』
詩曰:
金花教主金壁風(fēng),碧游煙云一夢中。
鬢插金花倚云鏡,南柯寐醒依舊空。
身似浮萍浪跡客,根無定所九州同。
昨夜偶憶潼前事,遙望東海一脈通。
【公元六百一十八年,義寧二年五月,楊侑禪位于李淵,李淵即位,建元武德,定都長安,立國號唐。】
武德三年,晉州浮山縣東南羊角山。
其山上山勢二峰如羊角,故名羊角山,俗名二峰山,山巔羊角之上,旗幡招搖,彩幢翩飛,三百六十五對童男童女開路,一一童男女各持法器,對對幡幢,雙雙如意,一一童男女口中頌唱千字道德真言,其后龍虎山正一道第十一代張?zhí)鞄煆埻ㄐ?,平頂冠,八卦衣,方裙朱履,跨虎持劍,其子張恒捧印左右服侍,身后是正一道門下諸治頭大祭酒二十八人,一一大祭酒手捧玉盂,盂中置青羽枝,口中誦念《太平洞極經(jīng)》一百四十四卷,輕捻羽枝遍灑清酒,滴酒落地,隱現(xiàn)青蓮,花開紫蕊,剎那而消。
正一道天師身后跟得是導(dǎo)駕,導(dǎo)駕后乃引駕,文武群臣皆在其中,左文右武,其后乃欽點(diǎn)十六位太原元謀功臣,除了劉文靜、趙文恪已故,還有裴寂、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柴紹、唐儉、殷開山、劉世龍、劉政會、武士彟、張平高、李思行、李高遷、許世緒十四人,開國元勛之后乃正宮穆皇后所生三子,即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巢王李元吉各乘逍遙馬,銀白如雪,而后大唐王朝開國圣皇神堯大圣李淵安坐玉輅,太仆卿駕馭,四十一位駕士簇?fù)?,又有禁軍護(hù)衛(wèi)、后部鼓吹、后衛(wèi)部隊(duì),隊(duì)伍浩浩蕩蕩上了羊角山。
圣皇李淵龍體親臨羊角山,除了正一道張?zhí)鞄熥o(hù)法,還有茅山上清派、靈寶派、樓觀道、華山派、峨嵋派等各道派真人修士,又有大自在宮慈航靜齋門下女冠,皆著青衫,為首的女冠,天生中透露出一絲空靈,如大千雕琢,芙蓉出水,雨落空山,不著塵埃,眉眼中也不失一絲靈動,右手輕捻一枝碧桃花,粉艷可人,女冠微微回首看向玉輅前的皇子,也不知是否看得清楚。
秦王穩(wěn)駕逍遙馬,想起前幾日出門前觀音婢的囑托,袖口好似還殘留一絲胭脂,細(xì)細(xì)嗅聞,不由得一絲欣喜,一旁巢王見了打趣道:“二兄長,笑些什么?”秦王不答。
太子瞥了秦王一眼,不予理睬,秦王只當(dāng)沒見,巢王既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秦王,搖了搖頭,揉了揉馬頭上的馬鬃,煩惱不已。
玉輅之中,李淵身著龍袍,手中轉(zhuǎn)動一串流珠,圓正明朗,大如桐子,共三百六十五枚,默誦道德真文五千言,流珠斗轉(zhuǎn),如水流之不絕、運(yùn)周天之無窮,不知念到那句,出聲微不可聞:“迦陵,若是你在,你當(dāng)如何?”
只聽得一聲清婉鳴啼,和雅微妙,李淵嘴角便有笑意,一只雀鳥落在窗口,黑羽赤喙,毛羽甚美,此鳥異于凡鳥之處,乃鳥首似人面,雙翅如人臂,乍看上去卻是人面鳥身,是為妙音鳥,梵名迦陵頻伽,一名迦陵鳥,而更為異處乃鳥首人面依稀如穆皇后年輕之時樣貌,李淵看了看妙音鳥,嘴角笑意不由得愈濃,屈指靠近鳥兒,妙音鳥跳上李淵指背,李淵將鳥兒放在眼前,細(xì)細(xì)觀瞧,最為奇異得那鳥兒也看著李淵,眉眼里盡是眷戀,李淵問鳥兒道:“迦陵,若是你又該如何勸解二郎?”
迦陵鳥也不答,也不啼,振翅飛出窗外,李淵目送鳥兒飛走,復(fù)轉(zhuǎn)動流珠,誦念五千言,道德渺渺,清虛自然。
羊角山頂峰之上,自皇帝下令數(shù)月間便起了一座老子祠,祠前早有晉州長史賀若孝義、李淵親信左親衛(wèi)都督杜昂等候,二人率晉州諸官員排班侍候,正一道門人先行而至,二十八位大祭酒按四維七政二十八宿陣勢排列,蒼龍連蜷于左,白虎猛據(jù)于右,朱雀奮翼于前,玄武圈首于后,張通玄天師自四象陣勢中而出,賀若孝義、杜昂等眾上前躬身作禮道:“見過張?zhí)鞄?!?p> 張通天點(diǎn)頭為示,其子張恒會意,取青羽枝沾玉盂清酒,灑向眾人,諸官員通體生香,蓮花漫空,有病的病體康愈,無病的神清氣爽、身輕體健,一一官員打躬行禮道:“謝天師賜福!”
后面慈航靜齋為首的女冠見了,略顯鄙夷,暗道,都言正一門有籠絡(luò)人心之法,今見果有手段,那系師傳下法門著實(shí)不凡,想我教先師只以清凈為法門,所傳門人又少,雖尋得真龍,也少得天子資助興大門派,先前秦王出征,我派資助良多,秦王與我也為知己,但畢竟不為太子,還需謀劃。
各門各派真人女冠、文武百官各次排班,眾皇子環(huán)列玉輅四周,太子對秦王,二人不對付人盡皆知,便是皇帝李淵也調(diào)節(jié)不得,李淵緩緩步下玉輅,戴大裘冕之飾,著黑羔皮玄領(lǐng)之衣,朱裳青褾,素帶朱里,白玉雙佩,玄組雙大綬,朱襪赤舄,戴無旒冕,廣八寸,長一尺六寸,金飾玉簪,佩鹿盧玉具劍,盡顯大唐開國初祖圣皇帝、神堯大圣之威儀。
文武百官齊齊拱手作禮,高呼:“圣人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淵見此三呼萬歲,不由得心頭微動,歷得千百劫方成此勢,“平身!”
“謝萬歲!”
賀若孝義、杜昂引李淵、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大眾,魚貫而入,有條不紊,進(jìn)了老子祠。
且不說老子顯圣羊角山,只看那長安城中街市繁華,因今日圣皇親登老君祠,普天同慶,街上好不熱鬧,不過見一怪人,不知何等官爵,不知何家子弟,衣著紫,飾蟒紋,面皮白凈,相貌清秀,腰掛懸劍,系紫玉佩,手里把玩著一黑一白兩顆夜明珠,個性獨(dú)立,與眾不同,頗有魏晉之風(fēng)。
這怪人正沿街而行,抬頭看向晉州方向,天際隱隱有紫氣青光,大有異象,嘴角一扯,顯得滿不在乎,依舊我行我素,大步前行,看著街邊商鋪,琳瑯滿目,東瞧西眺,許久不涉凡塵,這紅塵中填了許多新鮮玩意,但那眼角還時不時得瞥了眼天際云光。
這看著,街頭又走來一怪人,相貌尋常,只不過兩嘴角留著些許須子,金冠黃衣,腰懸銅佩,掛一錦囊,滿滿當(dāng)當(dāng),身后有幾個大大小小的仆僮,一個個都抱著荷葉裹得肉食,有幾個年齡小的偷偷把手指鉆到荷葉縫里,扯出幾縷肉絲打打牙祭,旁邊一個年齡略大些的不住使眼色。
忽兩個怪人迎面相對,二者皆駐足停留,左右小廝都停了下來,只有最后偷吃的小童沒剎住腳,撞在前人身上,站穩(wěn)后撓了撓頭,探頭看著最早停下的兩人。
“在下二龍寨黃家黃淑良,敢問兄臺名諱?”
那紫衣郎君拱手道:“金壁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