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古樸小鏡

　　風(fēng)聲，真冷。

　　肚子空落落，好餓。

　　真想吃那些很甜很甜的東西。

　　吱吱叫的東西，有一只還爬上來，在咬皮子。

　　真臭，什么東西在爛掉，好餓。

　　時間過了很久，有一把女聲，“好一個紙人，可惜只有一魂一魄，渾渾噩噩。你想活嗎？”

　　奴家想！

　　女聲又說：“給你畫眼睛，要幫我做事?！?p>　　有東西在臉上畫。

　　能看見東西！

　　一個身穿血色長裙的美嬌娘，右手一支血紅色毛筆，劃破一個活物的胸口，刺破心臟，用心頭熱血給童男也畫上眼睛，一筆呵成。

　　她帶著一種瘋狂的香甜。

　　那支筆帶著詭異的味道。

　　風(fēng)起，很冷。

　　奴家不怕冷，怕眼前這個女子。

　　匍匐在地，“敢問主上名號?！?p>　　女子一笑，“畫皮娘?！?p>　　血色長裙女子笑著，指著對面燈火通明的屈村，“你們且呆著，吸取天地陰氣，獵食314國道邊上的活物，時機(jī)一到聽我號令，跟隨人皮鬼進(jìn)入屈村，污了它的建村令?！?p>　　她化作虛影。

　　潛伏陰暗處，小心獵食。

　　尸骸。

　　老鼠。

　　郊狼。

　　野豬。

　　直到某一夜，一對老夫婦來祭拜死去的兒子，被山狼咬開喉嚨。血花飛濺，血肉的味道，第一口真甜。

　　天地很慢很慢發(fā)生異變，鬼氣從亂墳崗深處出現(xiàn)，骨架滋生，血肉繁衍，神智進(jìn)一步蘇醒。

　　畫皮娘的號令烙印在記憶深處，震耳欲聾，“污了屈村的建村令?！?p>　　時機(jī)到了。

　　吃了他，就能脫胎換骨，變成活人！

　　嘻嘻嘻。

　　嘻嘻嘻。

　　嘻嘻嘻。

　　童男童女的嘴巴越笑越大，最后一點(diǎn)點(diǎn)裂開，一前一后朝吾小道咬去。

　　嗡嗡嗡。

　　手機(jī)劇烈震動，“大魚大肉黃袍加身”群一陣刷屏，似乎熱烈討論。

　　屏幕亮光閃過，照得黑暗一陣亮堂，童男童女受到驚嚇，快速收回腦袋，站得筆直，臉上笑得很甜。發(fā)現(xiàn)沒有異常，又探身過來，張開嘴吃肉。

　　嗡嗡嗡。

　　手機(jī)繼續(xù)震動，發(fā)出聲音提示，“叮，您有新的派單，請盡快確認(rèn)?！?p>　　童男童女再一次被驚嚇，快速收回腦袋，站得筆直。

　　“嗯，又有新訂單啦？”

　　“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單價三塊五?！?p>　　“單價再低，也得送啊?！?p>　　“錢就是我命根子。”

　　“我得賺錢啊，月底啪啪貸還2317.5，粗粒貸2458.9，驚動金條要還······”

　　還貸的壓力，賺錢的念頭，組合在一起變得無窮大。

　　吾小道打了個冷顫，呆滯的眼神忽然恢復(fù)清明。

　　兩只童男童女一臉笑在他面前，兩只血紅色眼睛在夜里顯得鮮艷。

　　什么鬼啊·····他一把推開兩只紙人，自己后退幾步，然后捂著腮幫，齜牙咧嘴，“哎喲，為什么嘴巴這么痛？好像被誰打了一巴掌？呸呸呸···”

　　一股虛弱感在身體里出現(xiàn)，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

　　眼皮子很重，皮肉很冷，酸痛腫脹，就像患了重感冒，忍不住想睡覺。眼睛一合上，兩只紙皮人咿咿呀呀靠過來，一副迫不及待的神色。

　　但吾小道根本沒察覺，他推開壓在身上的童男童女，揉著眼睛站起來。

　　一看時間，嚇了一跳，怎么過去了10分鐘，竟然什么都記不起來？！

　　發(fā)生什么事？

　　剛才發(fā)呆了？

　　還是被鬼迷魂了？

　　這里只有兩只紙人啊，又沒有鬼。

　　他摁住童男童女的胸口，往后推，出乎意料的沉。看著只有一層紙皮包裹的童男童女，每一個有百多斤，還有黏糊糊液體從縫隙流出，似乎紙皮藏著血肉。

　　“你們紙皮里塞了什么?。克莱了莱恋?！”吾小道兩只手指揉搓，濃黃色液體帶著一股惡臭，好像尸體腐爛。

　　他甩掉手上黏液，一陣惡心，然后抓住紙皮一角拉開，一條條黃黑色蠕蟲纏在竹篾骨架，膿液在皮肉里滾。

　　密集恐懼癥！

　　吾小道后退幾步，紙人怎么會長出骨架和肉？

　　他猛地想起電影《畫皮》里周迅脫下人皮那一瞬間，也是蠕蟲蠕動，極盡恐怖，還幽幽說一句，“沒關(guān)系哦，看到的人都得死?！?p>　　嘔！

　　吾小道一腳一個，干凈利落把它們放倒在地，“不知道你們倆發(fā)生什么變異，但是別站著了，黑燈瞎火，讓活人看到容易嚇?biāo)廊恕！?p>　　兩只紙人的竹篾腳插得很深，被掀翻后泥土散落，散發(fā)惡臭，一堆物件裸露。

　　他撿起一塊，竟然是牙床骨，嚇得一激靈丟掉。兩只紙人腳下泥堆埋著大堆骨頭，混雜人類尸骸、動物尸體，有新有舊。

　　吾小道暗叫晦氣，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把兩只紙人插在這種埋骨地，安得什么好心。

　　無法解釋無法理解的事情，讓他有點(diǎn)煩躁。但就在尸骨堆里，吾小道發(fā)現(xiàn)了不少物件。

　　一只手指上帶著金戒指，一具骸骨的脖子帶著一條粗大金項(xiàng)鏈，牙床骨鑲嵌著金牙，地上散落著一只玉鐲，還有一只古樸小鏡，灰色，半截插入土里。

　　貌似我總能撿到東西的好運(yùn)氣天賦，又一次發(fā)作了？

　　但死人的東西，撿還是不撿？

　　跟四眼仔他們借了五萬一，兩張信用卡的錢分了12期，月底啪啪貸要還2317.5，粗粒貸要還2458.9，驚動金條要還······一波還款金額在眼前飄過，就像快壓死狗子的一塊塊石頭。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吾小道抱拳，誠心禱告，但掩蓋不住的狗子快樂，“各位善者仁翁，江湖救急，人命關(guān)天，小兄弟先借物件一用，休怪莫怪啊?！?p>　　他附身去撿金子等東西，小心翼翼，有些尸骨還帶著腐肉，吾小道強(qiáng)忍惡臭，握著手指骨脫下金戒指，從脖子處取下金項(xiàng)鏈，從牙床骨拔下金牙，從手腕取下玉鐲。

　　還有一面古樸小鏡，巴掌大，銅制手柄，背后八個古拙文字，“天地授命鎮(zhèn)魂滅魄”。

　　邊上還有一本小冊子，書頁用不知名獸皮裝訂而成，觸手軟暖，寫滿狂草，龍飛鳳舞，筆力直透紙背。

　　吾小道眼睛一亮，搞不好是本武功秘籍哦，最怕開頭第一句“欲練此功，必先自宮?！?，更怕第二句跟著來，“就算自宮，未必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