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門的龍頭被譽(yù)為江湖上最大的秘密,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shí)身份——百花島一戰(zhàn),陰陽教死了兩大高手,引為奇恥大辱,自不會隨意散播。李昶徹底遠(yuǎn)離江湖,江湖之事,也不再過問。
葉刃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所有人都覺得九龍門的龍頭是個江湖中人,沒想到竟然是個朝廷中人,還是這么年輕的朝廷中人。”
李清影微微一笑道:“九龍門本來就是皇帝成立的,龍生九子,各不相同,是你太蠢,沒有想到?!?p> 葉刃不理會他言語中的嘲諷,問道:“敢問九龍門的龍頭來此有和貴干?”
李清影也不理會他,在楊金勾面前跪倒道:“弟子李清影,拜見師父!”這一拜更是讓人吃了一驚,堂堂九龍門的龍頭,竟然是天刺門楊金勾的弟子!
楊金勾面色糾結(jié)。按理說弟子如此能干,做為師父自然是歡心至極。但如今的他是天下兩大邪派之一的九龍門掌門,又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就算是武功也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自己這個師父,更要命的是,他的武功似乎和自己教的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此時還忝著臉做他的師父,背后不知有多少人會暗笑于己。
鄭鳳熾道:“恭喜楊掌門,竟然收到這么厲害的徒弟?!彼m是恭維,在楊金勾聽來,卻極為刺耳。
楊金勾臉上陰陽不定,淡淡地道:“你起來吧?!崩钋逵芭榔鹕韺χ搅x深深一躬道:“見過師兄?!狈搅x抱拳還禮。
李清影不理會眾人,三步并作兩步,奔上山坡,取出公孫玉刻下的墓碑,飛身而起,落在坡腳下,恭恭敬敬的放在孫思邈墓前,雙掌暗自用力,將墓碑壓入土中。拜倒在地,磕了四個頭道:“后生晚輩打擾先生清夢,罪該萬死?!?p> 眾人看著上面“尊師藥王孫思邈之靈位——學(xué)生公孫玉立”一行字,心中產(chǎn)生無數(shù)疑問,老宗主又收弟子了?——他雖然是宗主,但幾十年沒有收過弟子了。公孫玉又是誰?李清影如何知道這個是老宗主的墳塋?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李清影道:“這里是老宗主孫思邈前輩下葬之處,各位作為老宗主的晚輩后學(xué),前來祭拜吧?!编嶘P熾道:“你說是就是??!”李清影道:“鄭先生,這是淳衍大師給您的書信,請查收?!闭f著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遞給鄭鳳熾。
鄭鳳熾一臉驚愕,不敢伸手來接。李清影手上用力,一封信如同被平托的一般,緩緩飛到鄭鳳熾的手中。他不動聲色的露了這么一手,眾人更是震驚!
李清影道:“你們?nèi)羰遣恍牛钥梢耘匍_墳?zāi)箒砜?。孫前輩昨日下葬,現(xiàn)在還沒有腐壞?!北娙嗣婷嫦嘤U:如不刨開墳?zāi)?,無法確定他所言是真是假,若刨開墳?zāi)?,若不是老宗主還好,若真的是老宗主,誰又能擔(dān)得起如此重責(zé)。
宣作冰上前,恭恭敬敬地在孫思邈墳前磕了四個頭,起身站在李清影身后,表明自己的身份立場。白石道人、福祿壽和兩個跟隨西門郵之人拜倒在地,對著墳塋磕了四個頭。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們相信李清影,也就是那句焦黑的尸體根本不是孫思邈,他們逼死了本門掌門西門郵。
葉刃道:“晉國公,敢問您偷偷來此,有何貴干?”李清影道:“別忘了,我也是天宗的人,你們來得,我來不得?”葉刃輕咳一聲道:“這是自然。天宗素來是來去自由的?!?p> 李清影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說著對葉刃拱拱手。
走到楊金勾面前道:“師父!您雖然聰明,卻生性端和,葉掌門和鄭掌門聯(lián)合做局,先除掉西門郵,下一位就是你了。弟子無奈,若他不動手,便不能為您報仇。師父請保重,若有要事,弟子萬死不辭?!?p> 葉刃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楊金勾聽他話中有話,問道:“清影,怎么回事?”李清影看一眼鄭鳳熾道:“鄭先生,你要聽嗎?”鄭鳳熾看他犀利的眼神,眼神一暗,看向一邊,不與他對視。
楊金勾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清影微微一笑道:“師父,這個我說了不算,還是讓孫前輩的關(guān)門弟子說比較靠譜。其實(shí)你們這點(diǎn)兒伎倆又如何能騙得了孫前輩。他早就洞察到了一切。”
公孫玉從黑暗中緩緩走出,做個四方揖道:“各位前輩請了,在下公孫玉,得師父賞識,做了關(guān)門弟子?!?p> 葉刃道:“你是老宗主的弟子?你如何證明?”公孫玉倏地一閃,身子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向葉刃面門,隨即有倏地彈回,身形如鬼魅一般。楊金勾道:“這是宗主的身法‘大鐘擺’?!?p> 下午說起孫思邈,李清影想起他進(jìn)攻自己身法,于公孫玉輕功十分有好處,便教給了她。竹櫻和公孫玉“姐妹情深”,如意和李清影“兄妹情深”,跟著學(xué)了。竹櫻武學(xué)悟性更高,學(xué)的更為精妙。
公孫玉手空握,一股吸力勃然而生,手中抓了一把松針,道:“如若你還不信,我可以給你試試恩師的針法?!?p> 以公孫玉目前的功力,尚無法做到隔空取物,她站在前面,李清影就在她身后,她手空握,李清影隔空取物,快到手邊時,公孫玉一抓即可。
剛剛輕功雖然神妙,但她初學(xué),加上李清影有許多自己的理解,只是形似,葉刃還有所懷疑,如今看她露了這么一手,手上雖然布滿了松針,但從握針的手法來看,每一枚松針都不相同,這絕對是孫思邈的手法。
李清影這時才明白了孫思邈所說的天賦和悟性是什么意思。竹櫻在摻雜了許多李清影個人思考的情況下,仍然能悟到“大鐘擺”的奧妙。公孫玉在僅靠自己描述的情況下,就能理解每一針的不同妙處。
公孫玉道:“我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說著手一抖,手中松針激射而出,只聽得“哆”、“哆”、“哆”聲音不斷,射入了不遠(yuǎn)處的松樹干上,那株松樹已經(jīng)被燒的光禿禿的,樹干也是一片焦黑,如今卻被幾十枚松針點(diǎn)綴。這一招也是公孫玉的手法,李清影的內(nèi)力。
眾人看松針有的直戳,有的平入,有的斜切,有的沒入,有的插入,有的只突進(jìn)一點(diǎn),有的甚至沒有插入——但沒有人懷疑這是因?yàn)楣αΣ蛔恪@是一種下針的手法。
葉刃忽然拜倒道:“屬下葉刃愿意奉公孫姑娘為新宗主。”鄭鳳熾也拜倒道:“屬下也愿意奉公孫姑娘為新宗主!”楊金勾還在猶豫,但看二人已經(jīng)拜倒,若自己不拜,反而有覬覦宗主之位之嫌,也拜倒道:“楊金勾愿意奉公孫姑娘為新宗主?!?p> 公孫玉道:“你們是真心愿意奉我為宗主?還是想以退為進(jìn),以后再慢慢將我排擠?”葉刃、楊金勾、鄭鳳熾忙道:“屬下不敢!”其他弟子看他們下跪,也跟著拜倒在地。
公孫玉道:“好!諸位天宗的兄弟姐妹,既然你們誠心奉我為宗主,那宗主之令自然是要聽得,是也不是?”葉刃等三人暗覺不妙,不想屬下之人已經(jīng)紛紛道:“是!”他們?nèi)穗m未回答,卻如同回答了一般。
公孫玉道:“我作為宗主的第一條命令就是:天宗從今天開始正式解散!諸位以后所作所為,彼此間的恩怨情仇與天宗毫無關(guān)系!”
她話音一落,滿座皆驚。葉刃等三人不約而同的直起身子。鄭鳳熾道:“宗主,這怎么可以?”
公孫玉道:“天宗規(guī)矩里有宗主不能解散天宗的規(guī)定嗎?”三人面面相覷,天宗的宗規(guī)里確實(shí)沒有這條。三人也同時想到,宗規(guī)里也沒有給宗主可以解散天宗的權(quán)力,但這話又如何說的出口?
公孫玉道:“既然沒有!那我這句話還是算話的!從現(xiàn)在開始天下沒有天宗,我也不是什么宗主。你們自己若是愿意組建,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闭f完這句話,頓感如釋重負(fù)。拉起李清影道手道:“我們走吧。”
現(xiàn)場之人目瞪口呆,事情竟然會發(fā)展成這樣!
李清影來到宣作冰旁邊低聲道:“走!”宣作冰這才反應(yīng)過來,跟著李清影沿著山洞口走出。如意現(xiàn)在功力漸漲,雖然一時閉氣,剛剛休息一番,也可順暢呼吸,不過這內(nèi)傷確實(shí)需要花點(diǎn)時間來醫(yī)。竹櫻也從黑暗中走入山洞中。
眾人直到他們離開了,這才緩過神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一行人走出山洞,李清影道:“冰神,可有心儀的女子?”宣作冰摸不著頭腦,道:“回稟龍頭,屬下尚未有心儀之人?!崩钋逵暗溃骸拔医榻B一位如何?”宣作冰以為要介紹竹櫻,瞥她一眼道:“屬下不敢高攀。”
如意看他看向竹櫻,又羞又怒,狠狠一跺腳,身子一輕,已經(jīng)奔走。公孫玉便要去追,李清影伸手拉住,對宣作冰道:“你若有心,現(xiàn)在就去追。若真無他意,玉兒自去安慰?!?p> 宣作冰恍然大悟,明白李清影介紹的是如意。就在這一刻,忽然想起揚(yáng)州街頭,如意一人躲在墻角凍得瑟瑟發(fā)抖的樣子,又想起她高一腳矮一腳奔走的狼狽之樣。猛然間想起她剛剛奮不顧身的情形,登時騰升一種念頭:“絕不讓她以后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边@么一想,再也待不住了,不及回話,飛身而起,向如意追去。
李清影和公孫玉相視一笑。二人一個高傲,一個細(xì)微,正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只是宣作冰這些年一直為上官婉兒效力,沒有考慮過此事。哪怕如意舍命救她,也只想這以后要好好報答,從未向情感方面考慮。
竹櫻仍是有些難以置信,現(xiàn)場沒有劇烈的打斗,也沒有激烈的辯駁,一行人從容淡定,全身而退,忍不住問道:“這樣就結(jié)束了?”李清影道:“從玉兒的角度來說,結(jié)束了。從事情本身來說,這只是個開始?!?p> 竹櫻道:“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李清影道:“此事已經(jīng)與我們無關(guān),隨他去吧。”竹櫻道:“里面可是有你的師父?。俊崩钋逵暗溃骸澳愕膸煾覆灰菜懒藛??你想找我報仇?”竹櫻道:“想!”李清影笑道:“那來吧?!敝駲训溃骸澳阋涛椅涔?,不然我就纏著你,讓姐姐吃醋。搞得你雞犬不寧。”
李清影無言以對。
公孫玉笑道:“我覺得這不算什么。你最好纏著他給你找個好男人,這樣他才會不厭其煩。”竹櫻道:“那我不要,找男人的事我會纏著姐姐。”說到這里,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笑。
公孫玉道:“妹妹笑起來真好看,干嘛一直那么高冷呢?”竹櫻神色一暗,道:“姐姐,我自幼孤苦無依。天宗學(xué)武時和我同齡的只有我一個女孩子。師父也不管,我只能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有時候甚至三個月都找不到機(jī)會洗一次澡。我只有不斷學(xué)習(xí),保持冷漠,才能避免許多的騷擾?!?p> 對于男人,天下沒幾個人比公孫玉更懂了。這種同門師兄妹,若無長輩照料,必然是時常被師兄弟調(diào)笑。這種調(diào)笑說欺負(fù)有些過分,說玩笑又過于輕飄。長輩最多提點(diǎn)一番,也不會過于強(qiáng)調(diào),更不必說公開聲明表態(tài)立規(guī)矩了。對女性而言卻是不堪其擾,甚至?xí)屓吮╈濉⒈罎ⅰ?p> 冷漠也許不是最好的方法,卻是最有效的手段。
公孫玉拉著她的手道:“好啦!以后誰敢欺負(fù)你,就找姐姐。如果姐姐解決不了,就找姐夫!”竹櫻感覺道了久違的溫暖,緊緊抱著公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