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干枯的海棠花瓣
回到長明臺后,唐燼才知道唐卿落水的事。
那一瞬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神色是駭人的冰冷。
唐燼不顧一切的奔向御醫(yī)館,闖入森嚴把守的房間時,被幾個侍從扣了下來。
“放開。”
他殺意森森。
“墨王你們也敢攔?還不快放行!”
安親王身旁的侍從路過,連忙喊道。
聽到“墨王”二字,其他人一怔,連忙放行。
唐燼一路暢通無阻,飛奔至唐卿面前。
他顧不上其他人,按住唐卿肩膀,點漆般的黑眸上下掃視。
唐卿望著哥哥蒼白的神色,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嚇到他了。
柔軟溫暖的小手搭在他的臉上。
“哥哥,卿卿沒事的。不要擔心呀?!?p> 少年面色蒼白,唯有眼尾帶著紅意,宛若一碰就碎的琉璃。
“……對不起……我……”
我又一次的讓你置身危險之中了。
哥哥這是要哭了嗎?
唐卿也跟著眼眶濕潤,可還是勉強著露出笑容:“哥哥,你看我不還好好的嘛?沒事啦,我很快就被人給救上來了?!?p> 此時,唐帝也帶著唐霍一同歸來。
“哎?小燼,你怎么——”
瞧見唐燼的深色,唐霍愣了下:“你放心,卿卿沒事的。就是嗆了幾口水,有些低燒。已經(jīng)在命人熬藥了?!?p> “誰做的?!?p> 唐燼的語氣里隱有質(zhì)問。
唐帝的神色略顯異常:“是柔時。應當是兩個孩子鬧著玩,不小心才將她推下去的?!?p> 他還記得自己打了唐柔時一巴掌的事。
好歹是孩子誕辰,如今想來,的確有些不妥。
唐燼沒說話。
他知道唐柔時,是唐帝的小女兒,平日里就寵愛的要命。
這次犯了錯,撒撒嬌,就又能重獲寵愛。
可他的卿卿呢?
分明臉色都蒼白了,卻還是笑著讓他不要著急,不要生氣,說自己沒事。
唐燼緩緩閉上眼睛。
“不用熬藥了。我?guī)е淝浠厝??!?p> “小燼,這么晚了,卿卿禁不起折騰的?!?p> 唐霍也知道唐燼的性子,耐著脾氣勸道:“伯父跟你保證,會親自照看卿卿,不會再讓她受傷的?!?p> 唐燼看了看外頭的夜色,沉默片刻,揉了揉唐卿的頭。
“不管在哪里,哥哥都陪著你?!?p> 唐卿握著他的手,輕輕笑了。
唐帝望著兄妹兩人感情至深的模樣,眸中隱有動容。
曾幾何時,他同兄妹兩人的父親唐玦,也是這般要好。
“知會敬嬪一聲,今晚我不去她那邊了?!?p> “我要陪著這兩個孩子。”
南珠宮。
“皇上今晚不來了?”
精致雅貴的女人輕輕瞇眼,殷紅的唇輕抿。
“是因為,那墨王家的小郡主落水之事么?”
“回稟娘娘,陛下如今在太醫(yī)院呢?!?p> 果然。
敬嬪的眸中寒光點點:“倒是惦記著那沒爹沒娘的小雜種了!我們?nèi)釙r呢?受了這么大的委屈!”
她幾個深呼吸冷靜下來,招手喚來身邊的大宮女。
“你去準備些精貴的禮物,過幾日,送到墨王府去?!?p> 大宮女略有不解。
“娘娘,那小雜種可是讓咱們公主受了委屈呀,為何還要這般?”
“翠竹,這么久了,你還是沒有一點兒長進?!?p> 敬嬪冷笑一聲:“你且去做便是了。我只教你這一次?!?p> “是,娘娘?!?p> 唐卿在太醫(yī)院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燒已經(jīng)退的差不多了。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唐帝真的信守承諾,守了她一晚上。
瞧見她有所好轉了,才默默她的額頭,轉身上早朝去了。
望著唐帝遠去的背影,唐卿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在她二十三歲那年,被唐柔時用計陷害,發(fā)了一場瘋病。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jīng)提著劍闖入了唐帝的寢宮。
這可是大不敬的罪過。
那時的唐燼被派去鎮(zhèn)守邊疆蠻族,她可謂是孤立無援。
就當唐卿自己都覺得難逃一死時,唐帝卻揮手喝退趕來的侍衛(wèi),輕輕的將她扶了起來。
從唐帝的眸中,她看到了濃重的自責和失望。
唐卿回過神,外頭天色大亮。
又在太醫(yī)院帶了半天之后,唐卿便被墨王府給接了回來。
馬車上,她才得知,因為這件事,唐柔時被罰面壁思過三天。
而那些沒有照顧好她的侍從們,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責罰。
誰都看得出來,唐帝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到墨王府門口后,唐燼將她抱下來。
“額頭還是有些發(fā)燙,卿卿要繼續(xù)喝藥?!?p> “好。我會乖乖喝藥噠?!?p> 唐卿瞇著眼睛笑了。
司長歸也知道了這次的事情,早早的找來幾個郎中候著,此時也算派上用場。
“對了殿下,早些時候,有個人尋來,說要當您的護衛(wèi)?!?p> 司長歸溫聲道:“我看這人實在奇怪,便將其勸走。但他留了封信?!?p> 唐燼道:“信給我?!?p> 看完信后,唐燼燒掉信封,默默離開了墨王府。
他來到帝京最為偏僻的昌平區(qū),敲響了一處破落院門。
“吱呀”一聲,院門打開,黑衣男人將他迎了進來。
然后,屈膝半跪:“主上。”
唐燼道:“你們上一任主上,是誰?!?p> 沉默片刻,男人低聲說:“墨親王,唐玦?!?p> “也就是您的父親?!?p> 這是他父親留下的東西。
如今到了他手里。
唐燼望著掌心玉佩:“除了你,其他人都在哪里?!?p> “在您需要的任何地方?!?p> 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容。
“是么。南珠宮中有么?”
“有。”
唐燼勾唇,輕輕笑了一聲。
“好得很?!?p> 這日之后,墨王府中多了個相貌平常的護衛(wèi),而南珠宮中,也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不知是何原因,蛇患橫行,用了無數(shù)雄黃都無濟于事。
而小公主唐柔時,半夜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發(fā)現(xiàn)頭頂懸著一條黑蛇,更是被嚇得昏厥過去。
大半個月后,蛇患才有所好轉。而整個南珠宮,也被折騰的筋疲力盡。
于是,送禮物給唐卿這事兒,自然也推遲了一陣子。
不過墨王府如今也不缺禮物了。
自從唐卿落水,被唐帝親自抱著去太醫(yī)院之后,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像是確認了什么似得,都快將墨王府的門檻給踏破了。
好在有司長歸在,這一切都影響不到兄妹倆。
只是偶爾得閑,司長歸會提著一壺酒,獨自前往長華山道,像是在祭奠什么人。
日子流水般過去,某天,唐卿收到了一封信。
信紙空白一片,只有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
唐卿將花瓣仔細收好,邁著小短腿去找司長歸。
“長歸哥哥,你知不知道段家在帝京的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