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大雪
唐卿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
先前只是猜測,但如今親眼看到,還是感覺無法接受。
那個捏著她的臉,說她和蘋果一樣圓滾滾的少年,最后卻背叛了她。
然后,在雪夜,提著劍站在她跟前。
恍然間,她仿佛回到上一世臨終前。
司星燃也是披著半身月光,銀劍揮舞,刺進她的胸膛。
“于青池?!?p> 唐卿又喊了遍他的名字。
然后,她直視著于青池的墨瞳。
一字一頓。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p> 少年單薄的身形,仿佛隨著寒風(fēng)顫抖了一下。
他垂下頭,薄唇輕抿。
“如果你要殺我,我不會反抗。但至少現(xiàn)在不行?!?p> 黑靴往前邁出一步。
“唐卿,你走,我不動你?!?p> 小姑娘嫩白的臉龐上,露出一抹嘲笑。
金綠蕪方才牽扯到傷口,疼到現(xiàn)在才緩過來。
他一把推開唐卿。
“走!”
唐卿咬牙:“我不走!于青池,唐淞露給了你什么?我出雙倍!”
于青池垂眸,平靜道:“你給不了?!?p> 她氣急,咬著牙思索對策。
可于青池卻已經(jīng)不想耽擱了。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劍,劍刃泛著冷光,朝金綠蕪襲來——
“呃!”
唐卿突然撲來,將于青池緊緊壓在身下!
她一只手握住于青池的刀刃,扭頭朝著金綠蕪喊道:“跑!”
金綠蕪微微一怔。
“別愣著快跑!去宣武門!沿著小路走,有一條船,你劃船可以出去,沒人敢攔!”
唐卿忍者劇痛,朝著金綠蕪嘶吼。
她很少這么歇斯底里。
就連于青池,都怔愣了一會兒。
片刻后,少年怒吼道:“唐卿!你別比我對你動手!”
“那你殺了我??!”
眼看著金綠蕪踉蹌逃走,唐卿驟然回眸。
一滴淚水,落在于青池臉上。
兩人都愣住了。
唐卿沒想到自己會哭,于青池也沒想到。
他強行按捺下心中的煩躁,手腕猛地用力,直接將唐卿推到一旁。
伸手去拿劍,可她卻握的極緊。
哪怕,小小的手掌都被鮮血浸染。
于青池深吸一口氣,眼眸酸澀發(fā)脹。
“唐卿,松開!”
唐卿一言不發(fā),死死盯著他。
“你的手掌會斷掉的!”
“那就斷掉!管你什么事!”
她猛地吼了出來。
于青池被她吼的一愣,臉上的血色寸寸褪去。
是啊,管他什么事。
在他背叛唐卿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沒有資格關(guān)心她了。
于青池也不管劍了,起身朝著金綠蕪追去。
可唐卿卻又猛地站起,再一次撞向于青池!
兩人又一次跌倒。
這次,唐卿沒有掌握好角度,額頭重重撞在柱子上。
她眼前一黑,力氣陡然松懈許多。
用力太猛,唐卿額頭劇痛,有溫?zé)岬囊后w淌過眉眼。
而于青池這趁著這個機會,拔出了自己的腿。
他剛要繼續(xù)往前,目光卻觸及到一片血紅。
唐卿費力的想要伸手,卻發(fā)現(xiàn)視線一片漆黑。
帶血的手掌也微微顫抖著。
“我……看不到了……”
于青池臉色驟變,暗罵了一聲什么。
唐卿知道,自己怕是短暫失明了。
久違的恐懼寸寸蔓延,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于青池走了,她看不到了。在這個偏僻又寒冷的地方,要怎么辦?
唐卿感覺地面都在暈眩,她摸向腰間的藥囊,卻發(fā)現(xiàn)空空蕩蕩。
糟了,藥囊已經(jīng)給金綠蕪用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在慢慢流失,思緒像是一團棉花,亂成一團。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唐卿一驚:“誰!”
來人沒有說話,可他身上的味道卻有些熟悉。
是于青池。
唐卿臉色頓時冰冷下來,她推搡著于青池的胸膛。
“放開我!我不要你!”
于青池呼吸間都帶著怒意,聞言,他低聲呵斥:“你想死在這里嗎!”
唐卿陡然住口,不說話了。
雖然她現(xiàn)在十分厭惡于青池,可她要是送自己回去,就等于放了金綠蕪一條生路。
她不會感謝于青池,但為了金綠蕪,只能隱忍下來。
回靜心宮的路太長太冷,唐卿額頭的血被止住,可體力也已經(jīng)告罄。
走到一半的時候,頭一歪,在少年懷中昏死過去。
于青池的腳步微微一滯。
他低聲道:“蠢貨,笨蛋,傻子,為什么要跟金歌族攪和在一起!”
寒風(fēng)中,于青池的聲音被吹散。
“為什么……你要是大陳的郡主??!”
唐卿是在靜心宮外的樹下被發(fā)現(xiàn)的。
好在她沒有受凍,因此只是發(fā)了低燒,睡了半天才醒。
對于身上的傷口,唐卿也絕口不提,只說是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與此同時,大陳百年未見的大雪,也在這天紛至沓來。
為了預(yù)防雪災(zāi),唐潤州借鑒前人的經(jīng)驗,調(diào)出國庫內(nèi)的粗鹽,并且召集各家各戶,開始積極的清掃積雪。
這幾天冷的要命,唐卿也不再往太醫(yī)院趕,只是坐在床邊,望著紛紛大雪。
她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了。
在積雪掩蓋之下,無數(shù)的暗流,即將噴涌。
……
南詔。
黑色駿馬在雪原上疾馳,略過低矮的灌木,最后在一處營地前停下。
持風(fēng)見狀,忙不迭湊上前去。
“尊上,您可算來了。這場雪太突然了?!?p> 馬上的少年摘下兜帽,長發(fā)披散,一縷冰雪落在俊逸的眉骨上,又很快融化。
唐燼跳下馬,鴉睫輕垂,將腰間的信筒遞了過去。
“驛站里的人都死光了?!?p> 持風(fēng)一怔,蹙眉道:“這么說來,咱們先前收到的信,果然是假的?!?p> “去喊夫子過來,我有事要同她說?!?p> 須臾,主帳內(nèi)。
逸清拍掉肩頭的積雪,淡聲問:“驛站里都是南詔人,他們不會自相殘殺?!?p> 唐燼身骨挺拔,身著窄袖騎裝,一枚鏤空雕花的金冠將頭發(fā)高高梳起。
光是負(fù)手而立的模樣,便糅合了少年的桀驁,與氣質(zhì)不符的沉穩(wěn)持重。
他墨瞳一瞇:“要么是遼國的人,要么,就是大陳?!?p> 逸清的視線落在窗外。
“南詔很少下雪,可今年的雪,卻格外大?!?p> “搗毀驛站的人,極有可能是想斷了咱們的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