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少女的千層套路
小城,小巷,小店,清晨。
創(chuàng)業(yè)失敗的少年貼好旺鋪轉讓的告示,茫然的陷在沙發(fā)里。
風鈴叮叮當當?shù)男[起來,將少年的思緒拉回。
勉強的抬起頭,是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少女,長長的狐貍尾巴左右搖擺,正饒有興趣的在店里四處打量著。
像是買家,又像是顧客。
本來魏晨浩是不在意的,直到少女把他珍藏的82年快樂水的拉環(huán)打開。
“喂,停下?!?p> 他整個人坐起,雙耳豎立,打算阻止這個快樂水大盜。
“啪?!?p> 一張十元大鈔被少女拍在了桌子上,移向正快步走來的魏晨浩。
好吧,反正都是要搬走的,一杯快樂水換十元大鈔總是不虧的,哪怕那杯快樂水是82年的。
拿起鈔票放在陽光下,小丑發(fā)出了嘲弄的笑。
這是一張……假鈔。
魏晨浩咧起的嘴角僵在原地,緊接著迅速垮塌。
“味道不錯?!?p> 空罐子落在桌上,發(fā)出清脆的空餉,少女的手撐著下巴,意猶未盡的舔著嘴唇,狐貍耳朵顫動著,像是還想打個飽嗝。
“請,問,你是來干什么的?!?p> 魏晨浩的臉有點陰沉,他很想做點過分的事情,但是他受過的教育讓他忍住了把這個混蛋踢出去的沖動。
“難道外面旺鋪招租不是你貼的么?!?p> 少女似乎絲毫感受不到魏晨浩身上的低氣壓,反而笑的更燦爛了。
“是?!?p> 深呼吸,魏晨浩強扯出一絲笑容,也打開了一罐82年快樂水,打算緩解一下心情。
“你打算給多少錢?!?p> “十萬。”
少女笑著說完,靈活的跳到一旁。
“你說多少?!”
一嘴蒸汽噴到空處,魏晨浩激動中帶著一絲小遺憾。
“十萬?!?p> 少女從雜物堆里又搬出一把椅子坐下。
“我三十萬買的店。”
“嗯哼?!?p> “十萬塊做的裝修?!?p> “嗯哼?!?p> “五萬進的貨物。”
“貨物你可以帶走。”
“最少四十萬。”
少女沒有多說什么,玩味的看著少年,伸出手指指了指窗戶外。
一排的店,一排的旺鋪招租。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魏晨浩在桌面下的左右手瘋狂互搏。
“三十萬?”
魏晨浩的整個臉都是扭曲的。
少女微笑著搖搖頭。
“二十萬,不能再少了?!?p> 少女還是搖搖頭。
“收購隊的價格是五萬。”
少年的五官僵在原地,像是已經死去,貓耳也躺了下去,像是失去了靈魂。
“包括貨物?!?p> 這樣想,十萬,好像也不錯的樣子。
五萬,難怪對面大叔走的時候一副要死了的表情。
“好吧,我去拿合同?!?p> 少女的臉就像是魔鬼的微笑,心如死灰的少年不想再多看一眼,快步離開,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平板上,電子合同的各項條款被快速擬定,少年也只能強撐著一條條仔細的看著,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踩進坑里,把自己賣了還不自知。
一直到下午,兩人才將條款的所有內容擬定確認。
魏晨浩突然有點明白那些簽訂喪權辱國條約的忠臣的感受了。
雙方刷過身份證件。
左邊彈出的是魏晨浩的頭像,右邊彈出的不止是一個少女頭像,還有一個有點喪的男孩頭像。
“你是,三級公民?!”
三級公民,說難聽點,就是奴隸,綁定一級公民,算是最沒人權的一批人。
是商品,家仆,還是副手,能有多大成就,全看主人的意志。
從小接受良好教育,雖然不至于歧視吧,但是一想到剛才耍自己的是一個三級公民,魏晨浩就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瘋狂跳動。
三級公民就三級公民吧,只要給錢,一切好說。
“嗯哼,有什么問題么。”
“沒有?!?p> 魏晨浩感覺今天的一切亂糟糟的,稀里糊涂的就到了下午。
“你為什么不確定?!?p> “因為我沒錢啊?!?p> “哦……你沒錢?!”
魏晨浩的瞳孔縮小,耳朵跳起,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罷工了。
摸著胸,魏晨浩好一會才緩過來,貓耳也跟著軟了下來。
“姑奶奶,不要嚇我了,到底是什么情況。”
被耍了好幾次,魏晨浩認定坐在自己對面的家伙不是什么好東西,是有本事的,不至于……閑的沒事來店里耍他。
面對魏晨浩迷茫的眼睛,少女依舊只是微笑。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風鈴有氣無力的響了一下。
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色風衣下的高大身影走了進來,只是掃了魏晨浩一眼就徑直走到了少女的身旁。
“主人~你來啦?!?p> 少女一副撒嬌的樣子,整個人貼到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在平板的電子合同和貼在自己身上的少女臉上來回看了好幾回,最后坐在了魏晨浩的對面,按下了確定。
在黑衣人輸入密碼的空檔,少女蹦蹦跳跳的來到門旁,打開了小店的門,風鈴掛在一旁,裝死。
“再見,前任店主,車票我已經幫你買好啦?!?p> 魏晨浩迷茫的看了一眼手機,上午十點訂的車票,下午五點的火車。
魏晨浩僵硬的朝著少女一點頭,然后走出了小店。
在冷冽的秋風中,魏晨浩被關出了門外,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
外面的世界真的太危險了。
回想起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經歷,魏晨浩欲哭無淚,在悲傷中被司機扔上了車。
店內,少女拍拍手,又蹦蹦跳跳的坐到了魏晨浩先前的位置,與黑衣人面對面。
“小偷,黑客,騙子,以及,我的奴隸,你有什么目的。”
黑衣人的語氣中充斥著疲憊。
“找一份工作,等你死了,繼承你的遺產,拿到我創(chuàng)業(yè)的第一桶金?!?p> 少女一改風格,嚴肅的回答著。
“有趣,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p> 黑衣人掏出剛剛被塞回自己衣兜的手機,一只手捏著睛明穴,一只手查看著資料。
“不會太久的?!?p> 少女自信的說道。
“胡瑤是么,既然你準備的那么充分,那我的午飯……不,晚飯你準備了么。”
因為身上的東西被偷了個精光,張未然中午飯沒能吃成,是空著肚子一路追蹤過來的。
“我給你做?!?p> 胡瑤躍躍欲試,興奮的跳下位置,一路沖進廚房。
張未然的右眼皮開始有規(guī)律的抖動。
這姑娘,該不會想直接下毒吧,那么心急的么。
猶豫了片刻,張未然從心的拿出手機點了外賣。
002進擊!泥頭車
“主人~起床啦?!?p> 胡瑤牌鬧鐘于早上五點開始工作。
“你*……”
張未然是有一點起床氣的,再加上睡了一晚上的沙發(fā),但是也還不至于對一個少女亂發(fā)脾氣的地步,話說一半也只能咽回去,任由少女推著自己完成洗漱,然后坐到餐桌上。
早餐是牛奶加三明治,擺在餐桌上冒著熱氣。
“那么早叫我起來,你想干什么?!?p> 幾分鐘,張未然就已經完全調整好了狀態(tài),完全清醒,相反,一通鬧騰之后,胡瑤反而略感疲倦。
“哈~我以為你會有問題問我的。”
看著耷拉著耳朵的胡瑤,張未然忍不住想揉揉自己的睛明穴。
“你的目的那么明顯,有什么好問的。”
胡瑤滿腦子問號,混沌的腦子清明了瞬間。
“啊,那么明顯的么。”
張未然拿出手機隨意滑動幾下,就將一個新聞拉出,擺在了胡瑤的面前。
【瓦夏富豪愛女離家出走,提供線索者,重酬。】
胡瑤看著擺在面前的的手機,耳朵逐漸豎起。
跳下座位,來到張未然的身旁,胡瑤整個人貼上張未然。
“主人~想做什么都可以哦?!?p> 暼了一眼試圖色誘的少女,張未然冷著臉將胡瑤摟進懷里,一只手環(huán)住腰,一只手捏住臉,兩個人的鼻子幾乎要貼在一起。
胡瑤的臉肉眼可見的開始變紅,讓張未然看的甚是有趣。
氣氛曖昧起來,胡瑤心一橫,閉上了眼睛。
小把戲,張未然嘴角一咧,直接親了上去。
一瞬間,胡瑤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身子像是一條離水的魚,一跳一跳的,像是想逃,又像是在挑逗。
張未然意猶未盡的松開了手。
胡瑤的身子跳出,神色還是楞的。
一抹嘴巴,胡瑤激動的一跳,手指著張未然,嘴巴砸吧個不停,硬是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張未然完全無視身體不斷發(fā)抖的胡瑤,收起手機,慢悠悠的開始享用早餐。
“難怪,難怪,原來代價是我的清白……”
胡瑤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坐回自己的位置,手指捏著那一縷藏在正常發(fā)色下的白發(fā),欲哭無淚。
看著那一縷白發(fā),張未然的眼皮跳了跳。
瓦夏一族的天賦是預言,副作用不一而足,但是白發(fā)也算是其中典型的。
付出的代價越大,預言的效果就越強,甚至可能達到預告的效果。
“如果我今天不出去。”
“卡車就有可能撞進店里?!?p> “你覺得卡車能撞死我?”
胡瑤抽空回了一個白眼。
“記得給我打掃好房間?!?p>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確認各項證件沒有遺失,張未然拉上兜帽,離開了小店。
胡瑤一抹眼淚,打開電視,喝著82年典藏款快樂水,開始等新聞。
早上六點零三分,林津路十字路口發(fā)生重大交通事故,被撞男子已經送往醫(yī)院,生死不明,肇事司機逃逸,警方正在試圖抓捕。
畫面上反復播放著全速漂移的泥頭車和一個飛出視野的可憐黑影。
車頭凹下去一個大坑的改裝泥頭車在高速上疾馳,坐在副駕駛位和主駕駛位上的兩人心情復雜。
前者心情復雜的原因是撞人后的害怕,后者心情復雜的原因是擋風玻璃花了,車開起來更麻煩了。
“蔣小姐,你真的有駕照么?!?p> 看著擋風玻璃上的裂紋,坐在副駕駛的狐人少女瑟瑟發(fā)抖,覺得束縛住自己的安全帶是如此的無力。
“安啦,我當初一次過,連補考都沒有?!?p> 蔣逍遙絲毫不受裂紋的影響,腦袋探出車外,油門到底,單手握著方向盤,怎么看都不像是安全駕駛的樣子。
“可是我們剛才撞人了啊?!?p> 狐人少女的聲音都在發(fā)顫,他是看著那個可憐人飛出去的,那巨大的對沖動能讓高速行駛的泥頭車都發(fā)生了劇烈震動。
“放心,我鎖血過了,死不了,最多有點難受罷了?!?p> 冥炎一族對有點難受的定義……
一想到蔣逍遙在訓練場中缺胳膊斷腿還笑嘻嘻的說只是有點小難受的場景,狐人少女的臉色陡忽蒼白起來。
“隊長一定不會饒了我們的?!?p> “蔣小姐?”
狐人少女看向駕駛座,空蕩蕩的,唯有風聲呼嘯。
車頂在轟鳴中凹陷,狐人少女呆滯的看著蔣小姐在空中飛遠。
她沒考過卡車駕照啊。
解開安全帶,一腳將車門踹飛,狐人少女冷著臉從副駕駛上跳下,順著運動方向跑了足有幾十米才堪堪停下。
在烈焰中,命運多舛的泥頭車走完了自己不漫長生命的最后一段。
轟鳴聲再度傳來,不出意外的話,蔣逍遙應該是和目標交上手了。
心臟還在劇烈跳動,站在橋邊,看著遠處升騰而起的煙霧,狐人少女皺起眉頭。
畢竟……她是負責擦屁股的后勤人員。
“苦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新人來之后一切都會變好的,加油。”
默默給自己打氣,狐人少女終究還是選擇了面對現(xiàn)實,掏出手機開始操作。
封鎖輿論,調集警力……
哦,周圍的警力已經把她包圍了。
刺耳的警笛聲快速接近,幾輛警車停在周圍卻不敢上前,只是包圍,很顯然他跳車的畫面已經被捕捉,列為高危目標了,按照規(guī)定,面對高危目標,普通警力應以跟隨和保證自身安全為主,處理高危目標的任務交由特殊部隊,也就是他們處理。
果然,手機上已經有了有關她和蔣小姐的相應任務,負責單位是當?shù)氐奶鼐£牎?p> 被小看了,雖然她的確打不過特警,但是對于蔣小姐來說,這種數(shù)量的特警小隊只能算麻煩而已,根本毫無意義。
添加備注,取消任務,一分鐘的等待后,總部就批準了她的請求。
那些將她包圍的警察一臉懵的離開掩體,顯然他們已經接收到了命令。
沒有多說什么,安莉直接挑了一輛順眼的警車坐上,然后帶著大批人馬向著蔣逍遙的位置靠近。
近一分鐘,蔣逍遙的位置都沒有移動,很顯然目標已經被捕獲,事實也的確如此。
不得不說,警車坐的舒服多了,讓剛剛經歷過一次生死時速的她都產生了昧下一輛的沖動。
“你總算來了?!?p> 蔣小姐一臉怯怯的摸樣,將目標隨手丟給警察就向著她靠了過來。
“怎么了?!?p> 蔣小姐的異常舉動成功引起了安莉的警惕。
“剛剛隊長打我電話了?!?p> “so?”
“你猜我們路上撞飛的那個人是誰?”
看著蔣小姐小心翼翼的表情,安莉不由自主的感到緊張,每次闖禍的時候,蔣逍遙都是這副鬼樣子。
能威脅到他們特殊部門的鍋,不會是其他部門的內部人員吧。
“是你的新同事哦~”
“哦。”
“?。浚?!”
腦子轉過彎來的安莉眉頭擠在一起,而通知完的蔣逍遙早已經逃之夭夭。
“蔣,逍,遙,你,完,蛋,了!”
003神的蘇醒
無論你身處世界的何方,都能看見祂的身影,直達云端,看不見盡頭,天柱,神梯,虛淵,不同的生命對祂有不同的稱呼,不過居住在祂身下的天使,更多的將祂稱呼為世界樹,或者萊依拉(l.iiui.iia)[希望]。
祂的誕生已經無可追溯,但是祂的恩澤,直到今日依舊在繼續(xù),一視同仁的,哺育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生靈,不論正義邪惡,不論高低貴賤。
世界樹的內部不存在任何物體,也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盡頭,一步踏進,就仿佛踏進虛空一般,千萬年的探索,學者們也未曾找到過其他文明留下的遺跡。
出于對萊依拉的敬畏,自通道而上,學者們只建立了有限的幾個平臺,其余的建筑全部向下延伸,就像是植物的根須。
莉亞·索維奇,百樹聯(lián)盟的樹學者,黃昏計劃的參與者,拖著略感疲憊的身軀,踩過一千七百三十三格臺階,來到了向上延伸的幾個平臺之一,被稱為依云的研究平臺。
依云,是靠近天空的意思,它的主人是一位性格很隨性的寶石學者,凡娜·索維奇,她的姐姐,一個很咸魚的工作狂。
“小風語師,體力那么差,該不會是出去偷吃了吧。”
凡娜坐在椅子上背對著她,但是那賤賤的笑容仿佛近在咫尺。
“天使的骨骼本就不適合攀登,還有,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p> 羞紅著臉,莉亞氣呼呼的坐在了凡娜的身邊。
“哎呀,果然妹妹什么的,長大了就不可愛了?!?p> 凡娜笑著,側著臉伸出手狠狠揉了一手莉亞的腦袋。
莉亞剛想掙扎,就被凡娜一只手給摁了回去。
拿出被塞進懷里的東西,是一副眼鏡,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是一副鏡框。
“你竟然真的把這個東西給弄出來了。”
忍了片刻,莉亞一巴掌將凡娜得寸進尺的爪子拍開。
“好痛,啊,我受傷了,治不好了,妹妹,你好狠的心,我,我想要香草味的,妹妹真好,愛你。”
用帶來的蛋糕將凡娜暫時擺平,莉亞開始上下仔細打量起來手中的鏡框,力量涌入,密密麻麻的通路和陣列看的她感到腦袋發(fā)麻,這還是未啟動的狀態(tài)下,要是是啟動后復合效應下的動態(tài)陣列,她怕是一點基礎也看不懂了。
“小風語師也想弄懂采光師的造物,真是不自量力,要是你真的看懂了,我這幾百年豈不是白活了?!?p> 察覺到了莉亞的小動作,凡娜一邊吃一邊還不忘損一嘴。
“真的是,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下次不給你帶了?!?p> 一次流通之后,莉亞便放棄了繼續(xù)摸索,這的確不是她現(xiàn)階段能夠學習的東西。
暼了一眼在一旁吃蛋糕吃的津津有味的老姐,莉亞頓時感覺更累了,心累。
明明小時候的姐姐是那么的高冷可靠,知識淵博,為什么長大就變成了這幅樣子。
好吧,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走上學者之路的就沒幾個正常的,只是小時候面對她還要點面子,愿意裝一裝,一長大就本性暴露,攤牌了,不裝了。
其實她也好不到哪去,面對那些尚未踏上超凡之路的四季葉,她也裝的很,各種意義上的。
“小蘋果~”
一對爪子突然就貼了上來,對著莉亞圓滾滾的臉蛋就是一頓蹂躪。
“姐姐!”
莉亞背后的翅膀開始撲騰,凡娜悻悻的收回了爪子。
“戴上試試吧,你老姐忙了一個多月才弄好的。”
氣鼓鼓的瞪了一眼沒自知的凡娜,莉亞將鏡框帶上,摸索著開啟了眼鏡。
雖說她不知道原理如何,但是身為一個樹學者,啟動這副眼鏡還是沒問題的。
薄膜開始蔓延,交匯。
“很美,是吧?!?p> 凡娜輕聲說著,但是莉亞已經陷在了畫面中,并沒有聽見。
無數(shù)的光點在虛空中閃爍漂浮,一個閉著的眼睛就模糊的泛濫在她的眼前。
“那是神么?!?p> 莉亞喃喃道。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也不是,這只是能安全觀看的方式之一,僅僅是我的個人理解,對于其定義,很難進行解釋,哪怕是模糊的解釋?!?p> 凡娜少有的皺起眉頭,嘆了一口氣,畢竟這也是她的研究方向之一,可是直到現(xiàn)在,她也沒能理出一條清晰的線索,就像是盲人摸象,多少次嘗試就有多少個結果。
“真美?!?p> 莉亞回過神來,衷心的贊嘆道。
“是吧。”
眉頭松開,凡娜得意的哼哼起來,壞心情來去匆匆,很難在像她這樣的人身上停留太久。
“祂睜眼了,祂……”
莉亞的聲音突然高昂,又戛然而止,身體突破重力裝置的束縛,開始漂浮。
直面神。
那是一雙怎樣的瞳孔,不帶絲毫情感,只有無盡的空虛與死寂。
那不該是神的眼睛,那是神的眼睛,那不該是他們神的眼睛,那不是希望,那是絕望。
她所看見的與她一直以來的信仰與認知相違背,黃昏計劃的神應該是他們在災厄中的庇護者,而不是……災厄本身。
那只巨大的瞳孔轉向了她,終于透露出了一絲情緒,迷茫。
莉亞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哪怕是迷茫,也比代表冷漠與死寂的絕望好太多了。
她沒有出聲,她也并不確定神是否在注視她,學者的素質使她謹慎。
“天使(Angel)。”
神在呢喃,洪亮又微弱,清晰又模糊。
那是神的語言,思想激蕩起的微波,但是她明確的知道其意思,就仿佛在用靈魂交流,真正神的領域。
“死亡(Death)……”
“意義(Significance)。”
“罪(Guilt)……”
“好(Extreme)……”
“累(Tired)。”
神的眼睛不斷模糊,終于閉合,變回了最初的模樣。
這時候她才感覺到一只手緊緊的貼在她的頭上,渾厚的力量將她的靈魂包裹。
那是她姐姐的力量。
蒼白的臉,惶恐的神色,陌生的姐姐。
她的姐姐是黃昏計劃的核心參與者之一,她比誰都清楚計劃的風險。
她毫不猶豫的出手了,因為她只剩下這唯一的親人。
那種失去的感覺,幾百年過去了,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那種……無力與絕望。
“凡……”
莉亞剛想說什么,就被凡娜一把抱入了懷里。
凡娜的身體在顫抖,莉亞的手無處安放,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姐姐。
終于莉亞的手動了,開始狠狠地反復拍打凡娜的背。
再不松手……她就真的……要被……悶死了……
004病房
黑暗中,有很多人在說話。
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有些遙遠,有些臨近。
然后。
蘇醒。
一瞬間的寂靜,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站在他右手邊的有三個人,依次是一個坐著的少女,一個高挑的女人,一個四肢很瘦的男人。
至于左手,胡瑤。
下意識的,張未然伸出手抓住了胡瑤的嘴,然后看向了高挑的女人。
“李隊長?”
疑問中帶著肯定,在來之前他就已經看過一遍相關的資料了,不會記錯。
“是我,對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是我的失職?!?p> “對不起”
蔣逍遙在李白佑的淫威下不情愿的朝著張未然一點頭,聲音低沉,沒有絲毫誠意。
張未然沉默半響,深深的看了蔣逍遙一眼。
“姐的技術不錯吧,是不是一點都沒感覺,要知道我可是用了老多血液才將你縫好的?!?p> 蔣逍遙面對張未然的目光,還以為對方是在驚嘆自己的高超技術,開始得意起來,沒有絲毫闖禍的自覺。
“嗷!”
重重的掌刀劈到腦殼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蔣逍遙發(fā)出痛呼。
“一應賠償會很快到你的賬戶上。”
女人朝著身旁的男人眼神示意,男人點頭,沉默的轉向,抓住蔣逍遙命運的后脖頸,不顧對方的掙扎,直接一路拖了出去,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對不起?!?p> 李白佑誠懇的對著張未然一鞠躬。
“形勢嚴峻,我們只能動用一切我們能夠動用的力量,蔣逍遙的性格有些跳脫,希望你日后能夠多包容?!?p> “我理解。”
如果不是形式的不斷惡化,G7機關也不會出現(xiàn)在任務的第一線,畢竟G7機關相比專門的作戰(zhàn)機關,更多的是一個后備的培訓機構。
真正負責作戰(zhàn)的機關都被死死拖在了另一個戰(zhàn)場,根本沒有精力再管現(xiàn)世的事了。
“一個星期之內報到就行了,不要勉強自己,雖然冥炎一族在醫(yī)術上很有天賦,但是身體遭受的損傷并不會憑空消失,徹底的愈合需要漫長的等待?!?p> 最后朝著張未然一點頭,囑咐完后李白佑便也就離開了,身為隊長,她也并不輕松,更別說隊伍里還有一個性格跳脫的蔣逍遙喜歡四處捅婁子,讓她早早的就體驗到了心里憔悴的滋味。
她當初來著還是為了偷懶,當初總部通過申請的時候她還高興了好久,沒曾想是一個大坑。
痛。
微弱的刺痛感傳來,張未然皺著眉頭收回了自己的手,嫌棄的用被子擦拭掉了粘在手上的口水。
“呸,呸呸?!?p> 胡瑤一連呸了好幾聲,掏出手帕擦了嘴。
“我沒死?!?p> 語氣不帶絲毫起伏,沒理胡瑤的挑釁,張未然冷漠的陳述著事實,就仿佛被撞飛的不是他。
“那看來是我猜錯了,唉,我還以為你死定了呢,看來還是我見識太少?!?p> 胡瑤略有遺憾,畢竟她的實力也就只能看見未來的一縷碎片,她只看見了近未來張未然會被車撞,正常人被那樣的卡車撞上,都會死的吧,誰能猜到駕駛卡車的是一個冥炎呢。
在冥炎的能力下,張未然甚至連一點小傷都沒有,最多在日后的幾天感到些許疲憊。
“你猜,唉,算了以你的智商,應該都知道了。”
胡瑤的狐貍耳朵豎起又垂下,有些悶悶不樂,主人太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我失去意識多久了。”
張未然閉上眼睛,還是感覺有些疲憊。
“就大概八個小時吧,那個女人,李隊長,往你脖子上注射了一管紫色的藥劑,然后你很快就醒過來了?!?p> 張未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有一絲痕跡。
TU-0081么,略有耳聞,并不算是透支型的藥劑,副作用也不算強烈,對于他的情況來說,剛剛好。
“你把我的清白都奪走了,卻不想負責么?!?p> 狐貍耳朵一抖胡瑤一腦袋扎進張未然的懷里,聲音不大不小,但門口的距離絕對是能聽的清的。
往門口靠近的兩人腳步一頓,走了進來。
張未然一邊按著胡瑤的腦袋,手指反復敲打著,一邊睜開眼,冷漠的看向門口。
一個純血人類,一個狐人少女。
兩人對于剛剛聽到的東西都沒有過多的表示,純血人類只是詢問了一些基礎信息就懨懨的離開了。
在魔幻的世界講科學,的確有點難,擺爛吧,咸魚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叫安莉·杰拉克,你的同事。”
安莉朝著張未然伸出來手。
“你好。”
張未然配合的伸出手。
“我看過你的資料,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為什么會想加入我們部門,在這個特殊的時期?!?p> 安莉坐了下來。
“也不算秘密了,自從那件東西保存到我們這里之后,靈境的活性就一直在上升,聽說東境的總指都要搬到我們這里來了?!?p> “你知道的吧?!?p> “我知道?!?p> 張未然依舊冷漠。
“后勤人員本來有七個的,短短半年就只剩我了,如果不是因為沒我不行,我早就跑路了?!?p> 安莉一只手按在張未然的手上。
“答應我新人,遇事就跑,在我跑路前千萬別死?!?p> “好?!?p> 張未然冷漠的點頭。
面對張未然的撲克牌臉,安莉感到十分高興,如果蔣逍遙能有這位新同事一半的冷漠就好了。
“相關設備很快就會運到你的住所,你有什么特殊要求么?!?p> 安莉將張未然的證件信息進行了核對與交接。
“窮?!?p> 瞥了眼懷里一動不動的狐貍,張未然冷漠的說道。
“小事,我們最不缺的就是錢了?!?p> 安莉笑著在設備上隨意操作了幾下,便離開了。
確認對方走遠了之后,張未然才松開了按在胡瑤頭上的手。
胡瑤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狐貍耳朵耷拉著。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自己不過小小算計一下,他竟然直接敲再鬧就死。
“我餓了?!?p> 張未然閉上了眼睛。
胡瑤掏出手機,查找外賣。
“出去?!?p> 門被關上。
回想著腦海中的天使,張未然疲憊的拉上了被子。
“錯覺么,殘次品,怎么可能?!?p> 信仰是一個中性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統(tǒng)一的信仰能帶來和平,分裂的信仰會帶來紛爭,戰(zhàn)火,和死亡。
信仰是力量的源泉,誰先失去了信仰,誰就像戰(zhàn)士上戰(zhàn)場先丟掉了自己的武器,變成待宰的羔羊。
曾經,成為巫師是無數(shù)北地人的榮耀,他們高貴而強大。巫師議會更是作為北地霸主主宰北地數(shù)個世紀。
那段繁榮的時代被北地人稱為巫師時代,配合著強大的北地武士和北地騎士們,巫師們曾數(shù)次南下劫掠南方弱小的王國,一度毀滅王國并將平原占領。
如果不是北地人不喜歡南方的氣候,恐怕王國早就被兇猛的北地人給屠殺殆盡了。
但是短短幾個月,這一切都被改變了,作為北地霸主的巫師們陷入內斗,北地的實力在動亂中損失慘重,北地的榮光也一同被掃進了歷史塵埃。
百年的喘息之機,原來俯首臣稱的王國在神靈的帶領下漁翁得利,一連幾次勝利,徹底將巫師殘余趕出來北地。驅逐到了環(huán)境更惡劣的極北之地。
這一切皆是因為巫師們沒有信仰,或者說,他們只信仰他們自己,于是巫師們的自私和對真理的渴求,便成為了禍亂的根源。
先是鷹派和鴿派的紛爭,導致了鴿派的離開,在南方成立了新的法師組織,嚴重影響了南北戰(zhàn)爭的平衡,此消彼長之下,北地的進攻開始變得乏力,南方的王國因此得到喘息之機。
再是學院派和血統(tǒng)派的紛爭,巫師內部徹底分裂成兩個勢均力敵的派系,對于巫師未來發(fā)展方向的爭斗愈演愈烈。
最后是男巫和女巫的紛爭,先是在血統(tǒng)派中出現(xiàn),接著很快便蔓延到了學院派之中,缺乏強有力聲音的遏制,性別對立將兩大派系撕裂成了更多的小派系,巫師們的凝聚力被大大削弱。
隨著紛爭的不斷加劇,整個議會就在這潛移默化的引導之中徹底分裂了,巫師們不再相互之間分享知識,而是想著法子的搶奪其他派系的知識。
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再然后就是讓種子發(fā)芽,讓它沐浴甘露。
于是那個人站了出來,宣稱自己找到了真理,并得到賢者們的認同,全面否定了巫師們過去的一切成就。
有這么一條道路,完全不同于學院派和血統(tǒng)派,又同時兼具了學院派和血統(tǒng)派的優(yōu)點。
在巫師會議上,他親手憑借自己強大的實力,在賢者們的注視下,以一己之力輕松擊敗同等級學院派和血統(tǒng)派幾十人的圍攻,這幾乎使得所有巫師們?yōu)橹偪瘛?p> 矛盾被快速激化,當?shù)谝粋€因真理而死的賢者出現(xiàn)后,內戰(zhàn)便徹底爆發(fā)了。
作為巫師附庸的北地武士和北地騎士成了廉價的消耗品,雙方之間的聯(lián)系開始快速斷裂。
刀劍相向,血流成河,為了真理,所有的禁忌都被釋放,一時之間北地的地貌發(fā)生了巨變,無數(shù)的生命和真相被埋葬。
無底線的殺戮下,最后剩余的巫師百不存一,巫師也在那時徹底成為了災厄和不幸的代名詞。
歷史的大倒車勢不可擋,無數(shù)的傳承斷絕,無數(shù)璀璨的技術結晶被破壞。
在那個瘋狂的時代,只有少部分清醒的人帶著傳承離開了北地,大部分人都為了真理,為了那盲目的仇恨,廝殺到了最后一刻。
最后只有一支血統(tǒng)派的女巫憑借本派禁忌的力量打敗了其余人,追尋著那個人的過去,最終來到了真理的所在地。
天使,漫天的天使軍團冷漠的看著她們,就像是在看著一群渺小的蟲子,而那個人,那個真理的發(fā)現(xiàn)者,正身穿主教的紅袍,微笑的看著她們。
這是一個陷阱,也是個毫不掩飾的陽謀。
那是屬于巫師時代的最后一戰(zhàn),據(jù)說那一戰(zhàn)整整進行了三個日升日落,夜晚中戰(zhàn)斗的光芒甚至使得周邊地區(qū)亮如白晝,甚至遠在南方的王國至今都流傳著第二月亮的傳說。
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巫師成了異端,神明入主北地,那些幸存下來的弱小巫師大多在后續(xù)的清洗之中被燒死在十字架上,只有極少部分逃往了更北方,那些巫師們引以為豪的禁忌造物也被教會盡數(shù)回收。
牧師們替代了巫師們的位置,天使替代了女武神們的光輝,成體系的神話替代了北地人的原始信仰,自此,這場始于秋季,盛于冬季,結于春季的有關巫師真理的傳說徹底畫上了句號,北地人也迎來了新的信仰。
被巫師們折騰的不成樣子的北地迫切的需要和平,北地武士和北地騎士們也只能向著教會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教會在北地人們的幫助下驅逐巫師,建立教堂,開始重塑北地的秩序,并給予了北地人新的信仰。
短暫的和平后,不等人們忘卻悲傷,重建家園,瘟疫便開始在北地蔓延,即使是教會,也僅能勉強限制瘟疫蔓延,而無法徹底根治。
被疫病感染的人們只會在夜間表現(xiàn)出強烈的渴血癥狀,并因此表現(xiàn)的急劇攻擊性。
但是在白天,感染者們又與平民無異,根本無法分辨。
大量的無辜者死去,民心惶惶,北地的事態(tài)發(fā)展也漸漸脫離了教會的掌控。
最后教會高層通過大遷徙和大篩選,將所有可疑者滯留在了極北之地,并在極北與北地的交界峽谷建立了前所未有巨大的要塞用以阻隔瘟疫。
面對巫師們的險惡詭計,掌握真理的英雄站了出來,帶領著重建后最強大的北地軍團開始向著巫師們最后的家園,極北之地發(fā)起了遠征。
遠征期間,為了以防萬一,教會又在北地與平原的交界處修建了數(shù)目龐大的要塞群,構筑長城,用以控制南北進出。
那段遠征歲月也被稱為英雄時代,無數(shù)的北地武士和北地騎士追隨著北地軍團,在遠征路上建立了一個又一個的哨站和補給點,用以支撐遠征。
在北地軍團的反復清洗之下,瘟疫終于得到了遏制,遠征的先鋒部隊也終于來到了極北之地的北方,巫師們最后的據(jù)點。
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好消息傳來后的第二年后的冬季,獸人之災就爆發(fā)了,潰敗的北地軍團的殘軍打開了要塞的大門,幾乎無窮無盡的獸人自北方瘋狂涌來。
混亂的時代再次降臨,北地就像一個無底洞,不斷吞噬著教會的援軍,千人,萬人,十萬人,直到那個被真理認可的英雄也倒下的時候,教會徹底拋棄了北地。
瘋狂的獸人最后止步于北境長城——嘆息壁壘,教會元氣大傷,在傳播了北地詛咒的謠言之后,也放棄了對北地的關注,因為他們認為本就人口稀少的北地,經過反復戰(zhàn)亂已經失去了征服的價值。
直到嘆息壁壘在真理之下坍塌之時,教會才知道他們錯了。
百年,真理成為了北地唯一的信仰,血族也就此登上了歷史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