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蹣跚老者
從無妄崖的山腳到山頂,有一條狹窄緊澀的羊腸小道,鋪設著數量眾多顏色各異的鵝卵石,是上山的必經之路。
在宗門的記載中,它們均是由閆云宗的第一代掌門一粒一粒從海邊帶回,其形狀、大小、重量基本一致,在陽光下的照耀下,閃閃發(fā)光,好似一條通天的仙路。
羅安南身著青衣,沐浴著朝陽,離開了屋舍,他行走于這條路上,前進的方向,則是山腳。
“羅師弟,今天可是有些晚了?!辈艅倓偟竭_,便看見值守的弟子臉上帶著笑意,和他打招呼。
“嗯,今天有事耽擱了?!绷_安南也笑了笑,隨即,站到了鵝卵石小路的另一邊,他的工作,也是守衛(wèi)山門,防止宵小之輩進入。
在閆云宗,大小弟子都需參與宗門的建設管理,無論事宜大小,總歸沒有人是閑著的。
一般是師傳弟子的方式,無論輩分,每一名弟子總是由長老管理,長老將自身職責分配給親傳弟子,親傳弟子再往下分配。
羅安南的師父師執(zhí)法堂的閆長老,再加上他和大師兄陳繼寬的關系親近,因此能任由他自行選擇,而不是等待分配。
因此他選擇了這個的崗位,而不是留在山中進行執(zhí)法,畢竟在修為還不算高的情況下,頻繁與人為惡,可不算是件好事
他一邊盯著偶爾出現的陌生人,一邊和另一位值守的師兄閑聊,枯燥中又顯得有些平淡,閆云宗是魏地第一大宗,很少有人敢來鬧事。
“仙師老爺,求求你救救我們吧?!闭斔贌o聊賴,有些昏昏欲睡之際,一陣哭天搶地的求救聲傳入他的耳朵里。
定睛一看,一位身著布衣,頭發(fā)花白,臉上溝壑叢生的老者正逐步向他們走來,看他那樣子,起碼有七十歲。
他步履蹣跚,走路的姿勢搖搖晃晃,稍不留神可能就會跌倒,狠狠摔上一跤。
“唉,等等,有事說事,你這是干什么呢!”眼見著老人就要上來扒自己的褲腿,羅安南當時便是一驚,他用手中佩劍卡住老人,不讓他繼續(xù)向前。
自從修煉大日淬體術之后,他的身體就像吹了氣的氣球一般瘋漲,人愈發(fā)壯實,剛入山門分發(fā)的服飾就有些不太合身。但他也懶得更換,想著不系褲腰帶,將就著穿穿算了。
這要是讓這老人家給扒實了,后果恐怕不堪設想!
“我劉老漢居住在一百余里外的劉家村,村民們世代以打漁為生,日子過得不說富足,但也能溫飽??墒牵墒?..”
劉老漢用打著補丁的袖子抹了抹眼淚,說話時也忍不住抽泣著。
“可是什么,老人家,您坐著,慢慢說?!绷_安南把他扶到邊上的椅子上,輕聲問道。
“前些日子有一位仙師來到本村,說是為村民們謀求福祉,大家見他出手便能劈山裂石,也就相信了他?!?p> “可他張口閉口便是金銀,說是他賄賂神仙的‘人事’,眾人咬咬牙,便湊了些給他,可第二天他竟說花完了,還要。”
老人停頓了一下,喘了幾口氣,接著說道:“但村民們口袋比臉都干凈,哪兒還能拿得出錢來給他?”
“見拿不到銀兩,他竟惱羞成怒,說是他開壇做法,溝通神仙,讓村民出海打漁風調雨順,以致于耗費了太多仙力?!?p> “于是他抓了村里的幾個女子,說是要采陰補陽,補充元氣。我的孫女才十四歲,還未經人事,竟也讓那天殺的給帶走了,說是年輕的陰氣更盛,效果更好?!?p> “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想著忍忍便過去了,別得罪了仙師,白白葬送了性命。但我劉老漢不怕,活了七十余載,我早已經夠本了?!?p> “只求仙師能幫我們做主,救出她們。”
劉老漢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著,看得羅安南有些心酸。
同時,他不由地有些火冒三丈,騙取金銀,強搶民女,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別說自己現在是個修仙者,縱然只是個普通人,也不會坐之不理,這事,他今天便要管上一管!
“老人家,您先別太激動,先平復一下心情,我肯定幫你?!绷_安南沉聲安慰劉老漢。
和羅安南一同值守的師兄也有些義憤填膺,他抽出佩劍,躍躍欲試,看這架勢,竟想直接去把那所謂的仙師砍了。
羅安南連忙把他按住,說道:“王師兄,莫慌,此事需從長計議。”
“還考慮什么,這等禽獸行徑,我最是看不下去。這妖道,人人得而誅之,你等我片刻,我直接去把他項上人頭給你帶回來。”
聽了這話,羅安南不禁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王師兄,為人仗義,行事直爽,可就是太過于沖動魯莽,腸子是直腸子,腦子也是死腦筋,多次因為這性格犯錯,以至于都修煉到琴心境,還被派來做這看大門的活。
正道仙門做事并非橫行霸道的一言堂。在行事之前,必須先到宗門中進行報備,得到允許后才能前往,認真取證,仔細調查,完事了還要寫一份詳細的報告,才算結束。
但羅安南沉思片刻后,覺得也是立刻前往比較好。
修行者并不需要凡間的銀兩,而這妖道騙財騙色,應當只是個普通人,再不濟,也最多是個有一定修為的雜士散修,不足為懼。
再加上其抓了幾個妙齡女子,如若打過報告,走完程序才去解決的話,恐怕生米早已煮成熟飯,就算把肇事者抓捕亦或是處死,對受害者也于事無補。
難道這樣,就能彌補對她們造成的傷害嗎?
最關鍵的是,羅安南的身份,是執(zhí)法堂長老的弟子,雖然只是記名弟子,但先斬后奏,他覺得并無大礙。
如果交給王師兄去做這件事的話,不但無功,一番責罰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只能由他去做。
“王師兄,此事你去不合適,還是由我去吧。你將這老者安頓好,找?guī)讉€替補的師兄弟,即刻上山進行報備。”羅安南聲音低沉,隨后將自己的思考對王師兄全盤托出。
見王師兄一副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但我覺得很厲害的模樣,他也懶得過多的解釋。
一根筋就一根筋吧,只要他能把交代的事情做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