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短篇004

　　果然，一聽到那群人還有可能沒走，少年臉色登時白了幾分，蹭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飛快把書包收拾好往肩上一甩，也不管唐黛同不同意，拔腿就走：“快走吧！”

　　室友左手攬著球，抬起右手朝張裕元揮了揮，“我們在老地方等你??！”

　　說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只留下唐黛和張裕元兩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眼看著唐川走遠了，唐黛抿抿唇，掃他一眼，道了聲“麻煩你了?！敝?，也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路上，張裕元走在唐川身側(cè)，余光撇了眼身后隔著一段距離的唐黛，壓低聲音說：“你對你姐姐的態(tài)度為什么這么不好?。俊?p>　　頓了頓，他問出心中的猜測：“不是親生的嗎？”

　　話音剛落，唐川腳步猛地停了停，轉(zhuǎn)頭看他，一副想罵但強行忍住的表情，咬牙說：“當然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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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裕元沒計較他的態(tài)度，追問：“那你對你姐姐的態(tài)度為什么這么差？”

　　聞言，唐川不耐煩地皺了下眉，陰陽怪氣地呵呵笑了幾聲，“是是是，我脾氣差，我對她態(tài)度不好?！?p>　　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

　　張裕元聽出他話中的賭氣意味，沉默了一會兒。

　　就在唐川以為張裕元被自己的態(tài)度氣到不想說話的時候，突然聽到他平靜的聲音傳來。

　　“如果我們沒有碰巧遇到，剛才那幾個人想對你和你姐姐做什么，你能怎么辦？”

　　唐川死死抿著唇角，但驟然變化的眼神仍舊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和慌亂。

　　張裕元看著他身上屬于附中的校服，說：“我是A大的學(xué)生，和附中離得不遠，以后要是再有人找你的麻煩，你就告訴我?！?p>　　唐川幾乎是沒怎么猶豫就點了頭。

　　兩人就這樣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張裕元咧嘴笑了笑，勾著少年的肩膀，語氣有點像哄孩子：“先說好啊，我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不是毫無底線地幫你的，前提是你不能去招惹別人，更不能做壞事知不知道？”

　　唐川撇撇嘴，露出不屑的表情，張裕元隱約看出了點翻白眼的苗頭，在他側(cè)頭看過來的時候，立即把臉上的笑容一收，板著臉作出嚴肅的模樣。

　　少年表情一頓，悻悻地收斂了。

　　張裕元挑了下眉。

　　嘿，還是個吃硬不吃軟的小屁孩兒？

　　張裕元沒再找他說話，過了一會兒，小屁孩似乎忍不住好奇，問：“你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

　　“嗯？什么？她是誰？”

　　張裕元明知故問。

　　唐川蹦出兩個字：“唐黛！”

　　張裕元沒呵斥他，語氣溫和：“怎么能直呼姐姐的名字呢？我們有禮貌的好孩子都不會直呼姐姐名字的?！?p>　　“……”

　　他的語氣雖然溫和，但說完這句話后，便好整以暇地笑看著他，言外之意仿佛是：你不好好說話，我就不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唐川不甘不愿地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他，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張裕元眨了眨眼，并沒有加快速度跟上去，慢悠悠地與他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唐川埋頭一面走，一面偷偷用余光打量著身后的人，發(fā)覺對方并沒有跟上來之后，登時氣悶不已。

　　最后，唐川明顯放慢速度，等著張裕元勻速走到了他身邊。

　　“喂?！?p>　　剛開口，就被張裕元打斷了。

　　“我不叫喂，我叫張裕元，你可以喊我裕元哥哥?！?p>　　唐川咬咬牙，“……如果我不呢？”

　　張裕元笑容不變，卻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說：“沒有如果。”

　　少年煩躁的撓撓頭，心想這人怎么這么煩，要不是因為他剛才幫了他他早就……

　　好吧，其實是他打不過。

　　唐川肩膀耷拉，垂頭喪氣地喊了聲：“裕元哥哥?！?p>　　張裕元輕笑了聲：“嗯？”

　　“你和我姐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俊?p>　　張裕元沒再為難他，簡單向他說了兩人的事情。

　　“原來之前她臉那么腫，是你打的啊?！?p>　　唐川恨鐵不成鋼地忿忿道：“被你打了不但沒生氣，還成了你的粉絲，她腦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雖然他也想不明白，但這不妨礙他高興。

　　張裕元咧嘴嘿嘿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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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川到底段位不夠，被張裕元輕輕松松套了話。

　　唐黛渾然不覺自家老底兒已經(jīng)被蠢弟弟給抖了個干凈，到了公寓樓下的時候，先是讓兩人在原地等待片刻，自己朝緊挨著這棟公寓的一棟雙層建筑走去，敲了敲門，很快一個中年女人開了門，兩人在交談著什么，張裕元聽不清楚。

　　他問：“她去那里干什么？”

　　唐川脫口而出：“去給房東交房租啊?！?p>　　張裕元怔住，遲疑地看了眼面前這棟看起來條件一般的公寓樓：“你們住的房子是租的？”

　　“不然呢？”

　　聽著這理所當然的反問，張裕元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唐黛的身影。

　　唐黛本身不是健談的人，把房租交給房東之后簡單聊了幾句便回來了。

　　四目相對時，兩人幾乎是同時說話。

　　“我送你們到家門口吧?！?p>　　“就送到這里吧，謝謝了?！?p>　　話音剛落，對方都像是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一樣，愣住了。

　　唐川納悶地瞧著唐黛：“不請他上去吃頓飯嗎？”

　　“……”

　　姐弟倆隔著張裕元沉默著對望一眼，唐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不明所以的張裕元說：“算了，請人吃外賣怪不好意思的，你還是走吧?！?p>　　“……”

　　張裕元驚訝：“你們每天都吃外賣嗎？”

　　唐黛剛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就聽到唐川從善如流地接腔：“對啊，她不會做飯，不吃外賣難道餓死嗎？”

　　聽著少年理所當然的語氣，張裕元挑了挑眉，像是無法認同他的邏輯一樣，“你可以做啊?！?p>　　唐川面色一頓。

　　“……我也不會。”

　　張裕元微笑：“那就學(xué)唄，不難的?！?p>　　一聽這話，唐川不干了。

　　他跳腳：“……我為什么要學(xué)？要學(xué)不應(yīng)該是她學(xué)嗎？！”

　　張裕元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眨了眨眼，語氣仍舊溫和：“姐姐每天工作賺錢養(yǎng)你已經(jīng)很辛苦啦?！?p>　　唐川試圖為自己博取同情：“我每天學(xué)習(xí)也很……”

　　結(jié)果話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雖然說他那破成績唐黛一清二楚，以唐黛的性格估計也不會揭穿他。

　　但是萬一張裕元順著他的話，問他的成績呢？那他還要不要臉了？

　　唐川悻悻閉嘴。

　　張裕元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這附近有菜市場嗎？我們?nèi)ベI點菜?！?p>　　買菜……

　　嗯？！

　　買菜？！

　　聞言，姐弟倆眼神出奇的一致，齊刷刷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張裕元莫名想笑，對她說：“唐黛姐，你可是醫(yī)生，應(yīng)該知道每天吃外賣對身體不好吧？”

　　唐川靈機一動，狐疑的眼神打量著他：“買菜干什么，難道你會做飯？你要給我們做飯？”

　　“對呀?！?p>　　張裕元補充說：“在我們家，做飯和家務(wù)都是男人一條龍服務(wù)的?！?p>　　得到肯定的回答，唐川當即把書包往上顛了顛，率先帶起了路：“那還等什么？走啊，買菜去。”

　　張裕元緊接而上。

　　路上，張裕元和唐川挨著走時，不忘見縫插針地進行教育：“我廚藝不錯的，到時候你跟著我學(xué)，做給你姐姐吃?！?p>　　唐川撇嘴，“切，我為什么要學(xué)，還做給她吃？！”

　　“男人負責(zé)干活兒照顧家人，這是傳統(tǒng)?！?p>　　唐川小聲吐出“放屁”兩個字。

　　張裕元當即瞇眼笑了笑，“你剛才說什么？”

　　唐川登時心虛，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答：“我說這是你家的傳統(tǒng)，我又不是你們家的人，我為什么要遵守你家的傳統(tǒng)？”

　　“唐川弟弟，男子漢好吃懶做是沒有前途的?！?p>　　頓了頓，張裕元狀似不經(jīng)意間問：“對了，你現(xiàn)在高幾了，成績怎么樣??？”

　　“……”

　　唐川死死抿著唇。

　　-

　　居民樓附近有個小型菜市場，離唐黛他們住的地方不遠，步行十五分鐘左右就到了。

　　張裕元渾身上下分明透著股與這里格格不入的氣息，偏偏買起東西來熟稔無比。

　　三人來到某個賣肉的攤位前。

　　張裕元目光轉(zhuǎn)了一圈，而后抬頭朝老板娘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阿姨，這些排骨是最后一點了吧，能不能便宜點賣給我呀？”

　　起初老板娘還有些不情愿，唐黛和唐川便目睹了張裕元和老板娘幾番拉鋸，最后以阿姨不敵美色，而張裕元以將近五折的價格拿下了最后兩斤排骨為終。

　　將近半小時的菜市場逛下來，三人滿載而歸。

　　唐川看張裕元的眼神都變了，屁顛屁顛兒地跟在他身邊，感慨：“你真是個狠人?！?p>　　張裕元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小時候經(jīng)常跟著我爸去買菜，對砍價的套路都熟透了。”

　　說到這里，他話音頓了頓，笑瞇瞇地說：“你想學(xué)的話，我可以教你呀?！?p>　　聞言，唐川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不了，大可不必?！?p>　　-

　　這是張裕元第一次到一個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女性家中做客。

　　這間公寓的面積比他住過的所有房子都要小，兩室一廳，出乎他預(yù)料的是，室內(nèi)的布局雖然小，風(fēng)格卻與他想象的不同，本以為唐黛看起來那么冷淡的一個人，住的地方也會是冷淡的風(fēng)格，可恰恰相反，這是個整齊干凈、色彩鮮艷的屋子，就連客廳的窗簾都是淺淺的暖黃色調(diào)。

　　趁著唐黛進房間放東西，張裕元小聲問唐川：“房子是你布置的嗎？”

　　唐川不明所以地瞧著他：“布置什么？”

　　“就像是暖黃色的窗簾，淺咖色的沙發(fā)，還有那邊那幾盆盆栽……”

　　唐川滿臉嫌棄，趕緊撇清關(guān)系：“怎么可能？！那才不是我干的，我剛來這里的時候，這里就是這樣的！”

　　“原來是這樣?！?p>　　張裕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把大部分的東西放進冰箱之后，張裕元提著剛買的排骨、番茄、魚、酸菜、青菜，以及各種各樣的調(diào)味料進了干凈整潔的廚房。

　　進廚房前，他朝直奔房間的唐川喊了一聲，讓他進廚房來跟著自己學(xué)廚藝。

　　然而唐川不為所動，對于他自詡的好廚藝嗤之以鼻，回道：“不去不去就不去！我才不信你做的飯能好吃到哪里去，別把我家廚房搞炸了就不錯了！”

　　唐川不愿意來，張裕元倒是沒有勉強，聽到他房間內(nèi)響起的響亮的游戲音效，笑著搖了搖頭，走進了廚房。

　　唐黛心里過意不去，放下手中的東西，后腳便跟著他進了廚房，反被對方微笑著拒絕了。

　　“我只是簡單弄幾個菜，不用幫忙啦?！?p>　　當唐黛堅持踏進廚房時，張裕元眨了眨眼，玩笑著說：“唐黛姐是怕我在菜里下毒還是不信任我的廚藝??？”

　　她一時沒從他認真的表情中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說：“我沒有，我只是想幫忙?！?p>　　張裕元撲哧一聲笑出來，點點頭，語氣不自覺地上揚：“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先出去換身舒適的衣服，喝杯熱水，然后坐在沙發(fā)上看看電視休息，我需要幫忙的時候就叫你好嗎？”

　　這語氣聽起來莫名像大人在敷衍調(diào)皮搗蛋的小孩子，唐黛面色不變，瞥了眼這比自己小了七歲的少年，直接拎起其中一個塑料袋，從里面拿出淌著水珠的青菜，走到料理臺去沖洗。

　　身后的人便默不作聲看著她的動作。

　　一直到她將菜和排骨都沖洗完畢，轉(zhuǎn)身去碰那充斥著魚腥味的塑料袋時，身邊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唐黛姐，你連魚都會處理呀？”

　　充滿驚奇的聲音，不像是在故意諷刺。

　　唐黛的手登時僵住了，看似平靜的眸子盯著那黑色的塑料袋，體會到了騎虎難下的滋味。

　　……處理魚，她還真不會。

　　洗菜，煮飯，煎雞蛋，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

　　張裕元眨巴眨巴眼睛，隨意地放平案板，將魚從塑料袋里拿出來清洗，說：“我來吧?！?p>　　唐黛遲疑了片刻。

　　仿佛看出她在猶豫什么，張裕元暗自覺得有些好笑，但仍舊配合著，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說：“好吧，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