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是送女人來了
應(yīng)當(dāng)又是與撻子有關(guān)。
心念電轉(zhuǎn)間,寧鸞仔細(xì)的打量那十個人的面相。
她在腦中回憶張屠戶和陳正的長相。
這兩個細(xì)作跟南梁人相比,面相并無太多明顯區(qū)別,若非要說有什么不同,便是他們二人的眼窩相較于旁人略深邃一些。
按照上原鎮(zhèn)保長所言,陳正自幼時便在上原鎮(zhèn)長大。
他們與撻子面相明顯不同卻又有細(xì)微相似,只能說明,他們是撻子和南梁人共同孕育的孩子。
“你?!?p> 謝昕洲指到一人。
劉良跟著看了一眼,“好像當(dāng)時確實是他先嚷嚷。”
對方嘴巴一動。
謝昕洲一步邁出,干脆利落的卸掉了他的下巴。
一小塊毒藥落在地上。
謝昕洲眸光狠戾,拿起帕子一根一根擦干凈自己的手指,“把他帶去給總旗?!?p> “屬下這就將人帶走!”
毛成眼疾手快上去按住那人,“大人不先審問一下嗎?”
“審問細(xì)作是總旗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
謝昕洲轉(zhuǎn)身走到寧鸞跟前,扣住她的手腕,“娘子,咱們回去吧?!?p> “李昕,”劉良喊住他們,“把孫驍這小子留在這吧,等今日的操練結(jié)束我親自把他送回家?!?p> 孫驍眼巴巴的仰頭看著寧鸞。
謝昕洲偏頭,“他是我娘子帶過來的?!?p> “不好意思,我要回去問一下她娘,”寧鸞出言婉拒,“若是牛嬸同意,明日我讓牛嬸把他送來校場交給小旗?!?p> 劉良點頭,“那也行,明日我讓守衛(wèi)留意著?!?p> 謝昕洲騎馬帶著寧鸞和孫驍回到軍囤。
軍囤門口,一堆人圍的水泄不通。
寧鸞擰眉,“是又出什么事了嗎?”
“寧鸞姐姐我知道,”孫驍縮在寧鸞的懷里開口回道,“是有女人被送過來了。”
謝昕洲下意識看了眼懷里的小丫頭。
“驍驍,我先送你回去?!?p> 門口的場面不適合被孫驍看到。
“昕哥兒,你先把我放下,我送驍驍回去。”
謝昕洲一夾馬腹,“我與你一同?!?p> 牛嬸待在家里聽到他們過來,“寧鸞,你來的時候注意到門口的動靜沒?”
“你可一定要管好你相公,這個時候別讓他去軍囤門口湊熱鬧?!?p> 牛嬸說完一拍孫驍,“進屋里跟你妹妹一起看書去?!?p> “牛嬸,門口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門口啊,”牛嬸瞄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謝昕洲,把寧鸞拉到跟前神神秘秘,“是送軍妓來了?!?p> “軍營里都是男人,找不到媳婦,所以隔個兩年就會有一批軍妓被拉過來。”
“在她們被送到軍營之前,會先挑一部分干凈的送過來給立了軍功的將士做媳婦?!?p> “要我說啊,能被送到軍囤跟前的都是福氣好的,甭管嫁的人是什么樣子,能不能配得上她們落魄之前的身份,但起碼能干干凈凈的過一輩子?!?p> “不過你是不是沒見過這種場面?你可以自己悄悄過去看看?!?p> 寧鸞在心里有些抵觸。
但她又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萬一這里面,有她的家人呢?
“對了牛嬸,軍營里有個小旗叫劉良,他說可以讓驍驍待在校場他幫著訓(xùn)練,”寧鸞自然的轉(zhuǎn)了話題,“嬸子若是愿意,明天就送驍驍?shù)叫鲩T口,劉良會去接他。”
“那敢情好!”
牛嬸大喜過望。
孫驍哪怕去校場打瞌睡,也比他整日待在家里讓她來的踏實。
眼看著牛嬸回屋去叮囑孫驍去了,寧鸞拽了下謝昕洲的手指,“昕哥兒,我準(zhǔn)備去門口看看?!?p> 謝昕洲按了下她頭上的獸皮帽。
“門口站著風(fēng)大,我去給你拿面巾,仔細(xì)你剛好一點的凍瘡又變得嚴(yán)重?!?p> 寧鸞摸了下自己的臉。
“是要戴個面巾?!?p> 當(dāng)初她逃亡的時候,押解隊伍里除了寧家人,也有其他罪臣家眷。
她不敢保證會不會被那些人認(rèn)出來。
“等我一下?!?p> 謝昕洲把馬兒栓進院子,進到房間拿了面巾。
他抬手,細(xì)致的將面巾給寧鸞戴上。
“走吧。”
兩人一同去了軍囤大門。
一排共十二個女人,身上的衣衫單薄,瑟瑟發(fā)抖的站在雪地里。
寧鸞的視線一一掃過她們,沒有看到寧家的姑娘。
她心底有說不上來的失落。
那群拼了性命護送她離開的寧家人,不知道究竟被送了何地。
在那十二個女人面前,有十個兵丁。
“我要那個!”
“那我選這個吧。”
女人一個接著一個被挑走。
寧鸞看著她們,突兀的想起當(dāng)初她被人牙子關(guān)在籠子里的樣子。
“寧寧。”
謝昕洲抬手擋在她的眼前,“別看?!?p> 凡是能被送過來許配兵丁的,都是被家人禍及貶為官妓的,若是因為女子自身犯過罪被罰為官妓的,會直接被送到軍營。
閨閣女子,甚少有參與家中事務(wù)的。
眼前的這十二個人,說白了都是無辜之人。
謝昕洲感覺自己的掌心被寧鸞的眼睫掃過癢的厲害。
“昕哥兒,”寧鸞等到外面的挑選聲停歇,“我們回去吧?!?p> “好?!?p> 謝昕洲牽著她轉(zhuǎn)身。
“等一下!”
十二個女人,還有兩人未被選中。
其中一位沖著謝昕洲的背影高聲大喊。
謝昕洲和寧鸞腳步未停。
“李昕!”
話到一半,對上謝昕洲如淬了冰一樣的眸子頓時噎了回去。
寧鸞打量了一眼對方,“她認(rèn)識你。”
上京城內(nèi)的高門貴女寧鸞基本都能認(rèn)個臉熟。
那位姑娘不是上京城人。
謝昕洲握緊寧鸞的手,擠開人群走上前去。
趙嵐嵐看到他人,眼睛一亮,“我想跟著你,你去跟上峰求情把我討要了去吧?我不想去軍營里伺候那些臭男人?!?p> 負(fù)責(zé)押送他們的將士厲聲呵斥,“放肆,李昕小旗已經(jīng)有了娘子,不是你這種身份可以肖想的!”
“我就要跟他!你們不同意,我就去死!”
謝昕洲冷眸看她。
“那你便去死吧?!?p> 趙嵐嵐一臉委屈,“你就不怕我把什么都說出來嗎?”
寧鸞左右看看,沒有出言打斷。
“隨你?!?p> 謝昕洲面色冷然,渾不在意。
只有小丫頭,才是他唯一的桎梏。
“總旗大人。”
章顯道突然到來,軍囤守衛(wèi)紛紛行禮。
“怎么這么熱鬧?”章顯道下馬將韁繩丟給手下,“我當(dāng)什么事呢,原來今天這里有喜事,剛剛鬧什么呢?”
“回大人,剛剛被剩下一名女子哭著喊著要跟小旗,還說要是小旗不愿意,她寧愿去死?!?p> 章顯道哈哈大笑,“李昕啊李昕,你這桃花開的挺旺?。课疫@瞧著寧仵作不是挺好的嗎?”
“怎么,難不成現(xiàn)在這位是你的舊情人?”
章顯道仔細(xì)的打量了一眼趙嵐嵐,對著旁邊的守衛(wèi)招了招手。
“她是從哪里押過來的?”
“回大人,她是從北沙城被押運過來的?!?p> “北沙城?”章顯道瞇了瞇眼,“北沙城附近駐扎的是赫赫有名的鎮(zhèn)北軍,鎮(zhèn)北軍的人比我們定西軍要多上數(shù)萬人,怎么千里迢迢的把人送到這里來了?”
“除了她以外,其她人也是從北沙那邊被運過來的嗎?”
負(fù)責(zé)押運的守衛(wèi)翻了下冊子,“回大人,其他人都是在大理寺定了罪之后從上京押運過來的?!?p> “有意思?!?p> 章顯道走到趙嵐嵐跟前,指著李昕,“你認(rèn)識他?”
“認(rèn)識啊,”趙嵐嵐揚著下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p> “他有娘子,你也愿意跟著他?”
“我也可以讓一讓做他的婢女,”趙嵐嵐一臉坦蕩的看著章顯道,“我看你也是個能做主的,你看他身子那么弱,多個下人負(fù)責(zé)給他們打水應(yīng)該沒問題吧?”
“總旗大人,這女人實在是話多,屬下現(xiàn)在就把她帶走?!?p> “不用不用,”章顯道擺了擺手讓他們下去,“這軍囤整天死氣沉沉的難得有這么熱鬧的時候,正好我今天也來的巧,就讓她跟著李小旗回去吧?!?p> “不過有一點我要聲明在先,”章顯道看著趙嵐嵐,“只不過李小旗和寧仵作夫妻恩愛,你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就暫且在他家做個下人。”
“待李小旗病愈,你便回到軍營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p> 趙嵐嵐跪在地上,“多謝總旗大人。”
美人身姿纖弱,身上的白衣還沾著血跡,長發(fā)散亂雪里有著一種奇譎的艷麗與破碎。
她跪地雪地上恭恭敬敬,章顯道看著趙嵐嵐露出的那一截脆弱脖頸,指尖微癢。
“既然事情已了,那大家便都散了吧?!?p> 章顯道擺了擺手。
目光落在趙嵐嵐身上帶著濕滑的黏膩。
“別跪了,快起來吧,我正好要去李昕家中,你便跟著我們一同過去吧?!?p> 他的雙手搭在趙嵐嵐的小臂上。
美人身子微顫,抬起頭來看著章顯道欲語還休。
“起來吧?!?p> 章顯道手指握緊,一把將趙嵐嵐拽了起來。
軍囤之中百余戶,總旗一共兩人。
章顯道的聰明平時都用在了鉆營上,負(fù)責(zé)管轄軍囤的百戶撒手將軍囤事務(wù)全部偏心交于章顯道。
至于另一位總旗,為人太過老實平時從不管事。
章顯道在軍囤只手遮天。
“多謝總旗大人?!?p> 趙嵐嵐溫順站起。
章顯道這才看向一旁的李昕和寧鸞,“哦,瞧我,剛剛忘了問李昕你的意見?!?p> “還有寧仵作,我看寧仵作的度量不似平常女子,應(yīng)當(dāng)不會介意吧?待李昕病好,我就讓她回軍營去?!?p> “這兒人多,”謝昕洲擋在寧鸞身前,“大人今日過來找我想必是有事要說,不如先回去?”
“行,那便回去再說?!?p> 謝昕洲和寧鸞走在后頭。
寧鸞好奇的盯著趙嵐嵐的背影,手肘碰了下謝昕洲,“昕哥兒,你有沒有覺得她有點怪異?”
和章顯道一起走在前面的趙嵐嵐突然扭頭,看著寧鸞眨了下右眼。
“昕哥兒,她是不是聽到了,她在對我wink.”
謝昕洲不明所以,“嗯?”
“算了算了,”寧鸞擺了擺手,“先回去再說?!?p> 待寧鸞開鎖,章顯道便率先闊步走了進去,“李小旗住的這個地方,若是再加一個姑娘,怕是不好避嫌啊?!?p> 謝昕洲輕笑一聲,“我看衛(wèi)所大營很是寬敞,總旗若是愿意幫忙,不若先讓她待在你那里吧?!?p> 他說話的時候捏了下寧鸞的手指。
“是啊,總旗大人,”寧鸞會意,“說實話我這人生性愛妒,并不如大人所想那般?!?p> “若是這女子待在我家中,我怕是會日夜寢食難安,鬧騰的家宅不寧。”
章顯道悠悠的看了眼趙嵐嵐,手指一直落在她的手上沒有離開,“可她一直吵著鬧著一定要跟著李昕。”
“左右四下無人,我正好想問問,李昕你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
“我與她素不相識?!?p> 章顯道面上疑惑。
趙嵐嵐適時開口,“大人,剛剛我只是急中生智?!?p> “我自認(rèn)自己跟其他人相比差不了多少,憑什么就我沒被選上要送到軍營,我不愿意當(dāng)軍妓?!?p> “我只是正好聽到了其他人喊他的名字又說他是小旗,所以才冒了次險?!?p> 章顯道眼底的懷疑漸漸散去,“那剛才李昕所言?”
“只要大人不嫌棄,讓我有個安生的地方待著就好。”
“總旗,”謝昕洲抬眼看他,“過兩日,我便尋個錯處把她打發(fā)出去?!?p> “如此甚好!”
章顯道拍了拍趙嵐嵐的手背。
這樣一來,便是趙嵐嵐被他帶走,旁人也不會說他今日所為是為了一己私欲。
“總旗今日過來,是不是為了今日校場的事情?”
章顯道看了眼這屋子也沒旁人,沉著臉點了下頭,“確實,那人被送到衛(wèi)所之后,我手下的人一個沒有看住,他撞刀自盡了?!?p> “這眼看年關(guān)將至,這些細(xì)作頻頻異動,我這心底實在是擔(dān)心啊?!?p> 章顯道面上憂心愁愁。
若是沒有今日這事,他便將前幾次抓到的細(xì)作報上去了。
今日這細(xì)作為了弄死李昕不小心露出馬腳,章顯道想順藤摸瓜,抓出隱藏在這后面更大的陰謀。
這可都是實打?qū)嵉能姽Α?p> “總旗不必憂心,今日他們沒有如愿,后面必定還會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