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真正的身份
山上的路,并不寬敞,甚至非常崎嶇,可是對已經(jīng)習慣山路的父子兩人來說,這很容易。
周圍的樹葉在微風吹拂中,輕輕搖曳,夕陽還在天空留下余暉,夜晚正在緩緩向大地上鋪灑顏色。
一前一后,前方的極寒挑著擔子,步伐穩(wěn)重而有力;
后方的寒月,低著頭,雙手背后,不知在思索何處;
極寒的眉頭皺著,心里的思緒萬千,偶爾撇過頭,卻仍舊看不到兒子臉上的神情,他欲言又止,最后并沒有張口說出一個字。
寒月低著頭,盯著腳下崎嶇的路面,心里在思考著到家后,如何重新雕刻一個新的木偶,他知道,父親肯定會知道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他不害怕父親責罵自己,現(xiàn)在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是那個木偶,其余全都無所謂。
極寒步伐有力的向前走著,心里的聲音不斷的響起,是時候了,是時候了,該將那件事情告訴兒子,至于最終他會作何選擇,那是他的事情。
好吧,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也許今天是上天故意的安排,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們的家,就坐落在半山腰上,那是用木頭搭起來的簡易屋子,前面空地上,一石桌,兩個小石凳,再向前延伸,就是懸崖。
對于兩人來說,山路很快就走到了盡頭,那盡頭處就是他們的屋子。
極寒走到屋子門口,放下?lián)樱蜷_屋門,進去后,許久沒有出來。
寒月并沒有進屋,只是默默的繞過院子,走入屋子后面,那里有一個簡易的小土堆,那里埋葬著他的母親。
他走進小土堆前方,微微彎腰,鞠躬,姿勢很標準,片刻后,他從不遠處的樹枝縫隙里,拿出隱藏的刻刀和一段嶄新的木頭。
緩緩坐在小土堆前,將右手中的小木偶重新擺好,接著開始專注而認真的刻起木雕來。
哼哧,哼哧,哼哧
哼哧,哼哧,哼哧
哼哧,哼哧,哼哧
。。。。。。
這聲音在寂靜的山中,悄然而有規(guī)律的響著。
極寒簡單的洗了把臉,將臉上的泥污洗去,接著從木床床底拉出一個破舊的木箱子,打開后,拿出一件漆黑色的長衣,摩挲著,定定神,緩緩的換上。
他緩緩的走出屋子,來到石桌前,手里提著一壺酒,望著遠處的夕陽,臉色無比嚴肅,仰起頭,猛的喝了一大口酒,眉頭微微皺起,下一秒,笑容在他臉上綻放。
他就這樣靜靜的坐在石凳上,望著遠處的夕陽,沉默著不說一句話,聽著不遠處兒子哼哧哼哧的刻刀聲,慢慢的喝酒。
一切安靜極了,寒月在專注的刻木偶,極寒在安靜的喝酒。
這畫面,寒月多年以后回想起來,淚流滿面。
極寒的臉上洋溢著一絲哀傷,眼神中充滿著無法訴說的痛苦,酒越喝越辣,心越來越痛,不知過了多久,刻刀聲忽然停住了。
寒月拿著新的木偶,臉上帶著笑容,緩緩從屋子后出來,正要向屋門走去。
這時,一直沉默的極寒,并未轉(zhuǎn)頭,仍定定的望著遠處的天空,緩緩的開了口:
“月兒,你來,爸爸有重要事情跟你說?!?p> 寒月沒有回答,握緊手中的木偶,慢慢的向石桌走去,坐下,低著頭,不發(fā)一言。雖然他臉上在看到父親身上的衣服時,露出一絲驚訝,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父親這是準備教訓(xùn)他了嗎,其實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哪怕父親狠狠揍他一頓,他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自己打破囑咐,出手傷了小胖子,確實是犯了錯,該打。
極寒緩緩轉(zhuǎn)頭,靜靜的看著兒子,眼神中目光閃爍,臉上帶著笑容:
“月兒,你是不是很想媽媽?”
寒月渾身一顫,抖了一下,猛的抬頭,定定的看著父親,半晌后,喃喃道:
“嗯。”
這是母親去世后,兩三年來,父親第一次提起母親,他很驚訝,他以為父親從來不想母親,所以很多時候,他在心里甚至有些怨恨父親。
此刻,他卻蒙了,不是要責罰我嗎,為何提母親。
咕咚咕咚,極寒緩緩的喝了大口酒,靜靜的看著他,眼眶中帶著眼淚,聲音中帶著顫抖:
“其實,我也很想她?!?p> 寒月呆住了,父親是個無比剛毅的人,從未在自己面前流過一滴淚,而這次還是提到母親,他竟然流淚了,他震驚住了。
“哈哈,月兒,你是不是很多時候,怨恨爸爸?”極寒忽然轉(zhuǎn)過頭,再次將目光射向遠處的夕陽,喃喃道:
“其實我知道,你恨爸爸,這不怪你,都是我的錯。”
寒月愣住了,有那么一刻,他很想回答是,可是沒想到,父親先開口承認了。
“你是該恨爸爸,因為我沒有保護好媽媽。。?!睒O寒臉上露出極其痛苦的神情,片刻后,稍微平靜了一下,淡淡的說道:
“今天,我找你來,不是怪你出手打傷小胖子這件事,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上一秒,還無比痛苦的父親,此時卻忽然無比嚴肅起來,眼神無比犀利的盯著前方。
寒月微微一愣,望著父親的側(cè)臉,一陣迷茫,即將八歲的他,還不能理解父親的話,還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談?
極寒緩緩轉(zhuǎn)過臉,認真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他慢慢的舉起酒壺,淡淡的說道:
“月兒,睜大你眼睛,看好了!”
寒月被父親的氣勢給震住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嚴肅的父親,那雙眼神中充滿了一種說不清的力量,他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極寒拿起酒壺,猛的向遠處扔去,就在一瞬間,他忽然消失不見,下一秒,那急速向前射去的酒壺,正被他穩(wěn)穩(wěn)拿著,站在半空中,靜靜的看著寒月。
寒月猛的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身披黑衣的父親,就這樣站在空中,靜靜的看著他,緩緩的喝了口酒,接著下一秒,他已經(jīng)重新的坐在了石凳前,微笑的看著兒子。
寒月瞪大了眼睛,看著身側(cè)的父親。
寒月笑了,笑的很開心,這是這兩三年來,他第一次笑。
極寒也笑了,笑的非常開心。
寒月的心中充滿了好奇,父親竟然可以懸浮飄在空中,這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雖然這兩年,他一直不怎么說話,可是畢竟幾歲的孩子,對于新鮮的事物,還是充滿了新奇。
極寒緩緩的站起身來,伸出手,面帶微笑的沖著兒子說道:
“月兒,你想體驗一下飛翔的感覺嗎?”
寒月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伸出手放入父親的大手里。
極寒握著兒子的手,身形微動,下一秒,他們已經(jīng)懸浮在半空中,寒月瞪大了眼睛,看著腳下,空空如也,臉上露出興奮之情。
他們的身影在空中快速的飛過,唰的一聲,再次出現(xiàn)在山腳下,寒月微微一愣,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下一個瞬間,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半山腰的屋子面前,他驚呆了,眼睛瞪的很大。
極寒看著兒子臉上的表情,笑了,唰的一聲,這一次,他們出現(xiàn)在了不山頂,周圍是茫茫群上,廣闊的森林。
寒月忽然張大嘴巴,大聲的喊叫:
“?。。。。。。 ?p> 這聲音在空曠的山谷中回蕩,在回蕩,飄出去很遠,很遠。
極寒微笑著看著兒子,下一秒,他們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天空中,身后的場景在快速的略過,唰,唰,唰,小鳥歡快的在他們附近飛翔,云朵,樹林,藍天,一切都在向后竄去,越來越快、
寒月伸出雙手,在空中不斷揮舞,張大嘴巴,使勁吶喊者,臉上滿是興奮。
兩人就像天空的鳥兒一樣,在空中飛來飛去,無比的自由。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極寒和寒月重新的坐在石凳上。
極寒伸出手,輕輕一拍,石桌上立刻浮空出現(xiàn)一個火光,火光輕輕的搖曳著,將周圍照的通明。
寒月驚訝的看著火花,隨后興奮的叫起來。
極寒靜靜的看著兒子手舞足蹈,淡淡的說道:
“月兒,父親之所以讓你在關(guān)鍵時刻,才會允許你用特殊力量,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
寒月點點頭,他明白了,剛才的飛行,讓他無比的激動和興奮,壓抑許久的心情徹底的釋放出來,他很快樂。
那一刻,無比的幸福。
極寒點點頭,欣慰的看著兒子,忽然臉色嚴肅起來:
“今天爸爸要跟你談的事情就是這個,剛才你也看到了,那其實只是一小部分能力而已,我們其實還有許多更加強大的力量。因為我們不是普通的人類,我們是獵魔人?!?p> “獵魔。。。人。”寒月小聲的念著,不明所以。
“月兒,今天父親告訴你這個,就是因為希望你自己來做選擇,是真正成為一名獵魔人,還是繼續(xù)成為一個普通人類,你來選,爸爸不逼迫你。”
極寒定定的望著寒月,目光柔和。
雖然這個決定在這時候告訴寒月,有一點不忍心,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變的越來越孤僻,走的越來越遠。
寒月沉默著,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看父親的神情,這似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緩緩握緊拳頭,思考著。
片刻后,他抬起頭,靜靜的望著父親:
“爸爸,我成為獵魔人,就可以保護像媽媽那樣的人嗎?”
母親去世時,如果自己能夠擁有這種力量,那么就可以保護母親,這是他無比在意的一件事情。
“可以!”
極寒微微一愣,立刻給出肯定的答案,這一瞬間,他徹底的明白了兒子心中的那傷痕。
月兒雖然也憎恨自己,可是更多的是因為他自己的無能而憤怒,這不該怪他,可是當時他年近五歲,怎么會理解這樣的事情,可是隨著長大,那時的陰影不斷的在他心里發(fā)酵,最后長成而來參天大樹。
只有他自己真的擁有強大的力量,才會真正的破除心里那樣的心理,這需要時間。
他希望兒子能夠快樂,但往往快樂的同時,也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這是宿命。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做出今天的這個決定是對的,也許有一天,兒子不會再那樣沉寂在那悲傷之中,他會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寒月望了望手中的木偶,抬起頭,重重的向父親點點頭。
極寒笑了,寒月也笑了。
屋內(nèi),床上一直昏迷的寒月,嘴角忽然露出笑容。
身側(cè)的少女,微微一愣,下一秒,也笑的無比開心,緊緊的攥住少年的手,一滴淚水緩緩滴落,這是開心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