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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量人生

第二十二章 不要你走

壽量人生 靄中君 3271 2022-05-07 17:30:00

  一連數日,艾荀都是傍晚去見司心柔。

  艾荀變得沉默寡言了,以前臉上常有的那種燦爛的笑也消失了,只與司心柔討論課業(yè)內容,并不談論多余的話題,也不向司心柔討要美食和奶茶了。

  司心柔覺得艾荀或許有什么心事,也不好意思直接問他。

  隨著期末的臨近,司心柔完全沉浸在學習中,無暇關注其他,她突然感覺自己開竅了,許多以前不理解的問題,不會做的題目,通過查找資料和思考,大致能摸索出解決的思路,這自然離不開艾荀的點撥和幫助,最令她欣慰的是,盡管每天她都腳打后腦勺,忙得不亦樂乎,她卻再沒失過眠。

  司心柔每晚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天亮,不過像上次艾荀還沒走她就睡著的情況,她極力避免發(fā)生,每次都是目送艾荀告辭消失后,再上床睡覺。

  臨考前一周,司心柔曾給朱智驍打電話,詢問下次補課的時間,朱智驍說正在忙考試,只能安排到暑假了,兩人約好放假后再聯(lián)絡。

  司心柔終于迎來了大二第二學期的期末考試,原本讓司心柔較為擔心的幾門課,并沒她想象得那樣難,出了考場后,她反而有種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釋然和感慨。

  一周后,司心柔看到她全科通過的成績時,竟沒表現得有多激動,她覺得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旁的張慧珊看到這個成績后,驚愕得瞪著司心柔,大感意外道:“心柔,你有什么秘密武器嗎?難道考試時,你坐火箭了嗎?”

  司心柔嗤笑一聲,扯過自己的成績冊,裝進書包,頭也不抬道:“對啊?!?p>  “快說,什么秘密武器?”張慧珊急不可耐地俯首帖耳。

  “不告訴你。”司心柔亮出一張清冷的臉,言語中透著淡然。

  “戚——不說拉倒!”張慧珊撅著嘴轉身便走。

  笑容雖沒反映在司心柔的臉上,她心中卻已涌起難以言表的雀躍和感激,她知道自己最應感謝的人就是艾荀,他不僅救了她的性命,還治愈了她抑郁的精神,將她從那黢深的黑洞里拯救了出來。

  期末考試后,司心柔很想在放假前,邀請艾荀和朱智驍吃頓大餐,隆重慶祝她全科通過,更是借機向艾荀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可她已經一周沒見到艾荀了,不知怎么才能找到艾荀,艾荀要是有部手機就好了,她可以隨時聯(lián)系他,可惜他沒有。

  周五夜晚,司心柔收拾好行李——一個高不過膝的拉桿箱,悠長的暑假就要開始了,最近媽媽每晚都打電話催她回家,司心柔還記得許諾艾荀要在暑期幫助他,可遲遲不見他人影,所以她預訂了周六早上回家的高鐵票。

  司心柔貼在紗窗前,習習涼風吹了進來,她覺得不太過癮,干脆搬了折疊椅到院子里。她把折疊椅靠在西墻根兒,展開后坐下,頭直上是隔壁院的一棵大槐樹伸過來的些許枝冠,樹上的知了有節(jié)律地聒噪著,她透過盤結的樹枝間隙看到了懸在半空的月亮,快陰歷十五了,形狀已逼近一個完滿的銀盤。司心柔打開手中的折扇,邊搖邊想,艾荀到底住在哪呢,會不會像嫦娥那樣孤獨地住在一個宛如月宮的地方呢。

  艾荀其實已經苦惱了許多日,每日他見司心柔前,都要提醒自己,他這樣做是帶著目的的,他要這個姑娘幫助他,自然需要先付出一些,可隨著見面次數的增多,他就越來越糾結,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情緒化了,他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他一直都是個很理智的人,他想完成自己在人世最后的了斷,就不能節(jié)外生枝,再生他緣,更不能用情至深,否則就不能再次投胎轉世。

  艾荀成鬼后,自覺切斷與前世有關的一切來往,包括親情、友情和愛情,雖然他曾隱身見過其中的一些人,也只是想尋找自己死因的蛛絲馬跡,一一探訪后,他并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反而徒增了煩惱,所以他決定不再去見任何一個生前認識的人,包括他的父母、前女友、導師和同學。

  艾荀估摸著司心柔應該已經考完了試,不自覺地就來了平房小院,他只想隱身去看看她。

  艾荀抵達院落時,司心柔正輕搖折扇,遙望星空,艾荀沒現身,只是站在她的對面看著她。多日不見,今日再見,更令艾荀心跳不已。司心柔穿著絲綿輕薄抹袖裙斜靠在折疊椅里,一雙纖長的玉腿在白簌簌的月光下,像是籠了層白紗,朦朧又光潔,她眨著撲朔的眼眸,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艾荀就這樣端詳著她,就像在觀賞一件藝術品,久久駐足不前。

  許是累了,司心柔逐漸合上了眼,歪著頭睡著了,折扇也從她下垂松弛的手掌中掉落到地上,她烏黑的長發(fā)從額前滑落傾瀉垂下,遮蔽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只緊閉的眼和稍許鼻子的輪廓,突然,她整個身子向右.傾滑下來,艾荀瞬間現了身,他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她傾靠在他的胸膛上,艾荀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司心柔只是擺了下頭,從發(fā)絲中露出了那張嫵媚動人的唇,艾荀再次心跳,快速移開了目光,慶幸的是,她并沒醒來,他避免了尷尬。

  艾荀托起司心柔纖柔的身子,送她進了屋,照樣放到床上,然后替她蓋上被。

  艾荀把剛才拾起的折扇放到書桌上,一低頭,看見了司心柔放在那的拉桿箱,他盯看了片刻,隨后轉身關燈消失了。

  *

  一陣急促的鬧鈴吵醒了司心柔,迷迷糊糊中,司心柔想起今天要趕火車,趕忙起身,刷牙洗臉,換了條鵝黃色的新裙子。

  司心柔斜挎著包,推著拉桿箱出了屋門,一眼看見了墻根下的折疊椅,她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是在那張椅子上坐著的,怎么后來就到了床上呢,她一點也想不起發(fā)生了什么,突然記得當時手里還捏著把扇子,她轉頭去找,發(fā)現折扇正放在書桌上,真是匪夷所思啊,難道艾荀有來過?

  此時,司心柔急沖沖地推著箱子向外走,小步疾跑地趕到巷口的梧桐樹下,令她失望的是,梧桐樹下只有一個中年清潔工蹲在下面休息,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打量他,不禁笑道:“姑娘,你認識我?”

  “啊……不。”司心柔急急擺手,泄了氣地朝地鐵站走去。

  司心柔既心焦又郁悶,艾荀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難道他遇到什么難事了嗎?

  司心柔換到8號線,又坐了幾站地,終于趕到了火車站,距離火車開車的時間只剩5分鐘了,站臺上人們排著隊上車,司心柔站在門口左右兩邊掃看著,她希望能看見艾荀的身影,雖然她也覺得希望渺茫,可就心存僥幸,最后理智告訴她,他怎么會在這里出現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離開,未來她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她都不確定了。

  司心柔最后還是上了車,列車啟動了,乘客們紛紛去找自己的座位,只有司心柔呆立在車門前,她透過車門上的玻璃窗,看見站臺在加速地遠離自己,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艾荀第一次救她時那種錯愕的神情,又想起艾荀吃炸醬面時享受的樣子,還想起艾荀泰然自若地將她從綁匪手中救下,還有艾荀向她撒嬌討要奶茶的呆萌,他嚴絲不茍、盡心竭力地給自己輔導功課,最致命的是他站在梧桐樹下向她投來的那抹陽光通透的笑……完了,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此刻,司心柔淚如泉涌,不知什么時候,眼淚早已打濕了她的衣襟,她捂著臉面朝門“嗚嗚嗚”地哭泣著,她感到好心痛,她像是丟了魂魄,卻不知所尋。

  忽然,有人拍了下司心柔的肩膀,司心柔覺得自己站在門口確實影響乘務員的工作,趕忙用手胡亂擦拭著眼淚,慢吞吞地轉過身,剛想說抱歉,一抬頭,就看見艾荀站在她的面前,他一手插在兜里,一手虛張著,似乎準備再拍一下司心柔,他微微蹙眉,神情卻是尬笑,臉色異常蒼白,聲音輕柔,卻頭一次顯得不太淡定:“你……去哪?我……不要你走?!?p>  艾荀的話語,字字珠璣,司心柔聽得清清楚楚,她心潮徹底泛濫了,她朝前疾走一步,猛地撲在了艾荀的懷里,兩手緊緊拽著艾荀襯衣的側衣擺,再次“嗚嗚嗚”地痛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埋怨艾荀:“嗚嗚嗚……你上哪去了?……嗚嗚嗚……為什么總是消失?……嗚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p>  艾荀當即懵了,臉色慘白,眼底里開始迸射藍色的星星,一顆又一顆地在他眼眸里釋放淡盡……他徹底破防了。

  昨晚,艾荀回去后,權衡利弊了許久,他覺得不管怎樣,他都必須按照原計劃進行,盡快展開深入的調查,如果沒有了司心柔,他又得從頭開始去尋找?guī)椭?,以鬼的身份,取得一個人的信任,到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目前只剩下49個壽量限額,如果再往后推延,恐怕很難完成既定的目標。

  一大早,艾荀就在院門口隱身等著,雖然他向司心柔保證過要第一時間現身報到,他還是食言了,在跟隨司心柔的路上,他始終都在糾結要不要現身,直到看見司心柔站在站臺上可憐巴巴地翹首期盼,上車關門后痛苦流涕時,他才堅定了想法,他打算與這姑娘好好相處,不能傷害她,另外也要完成自己的目標,他必須做到。

  艾荀緩緩抬起兩臂,將司心柔環(huán)在懷中,他半天說不出話,只是手臂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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