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游泳館在暑期開放的時段只在晚上18:00~21:00。
艾荀和司心柔趕到游泳館門口，司心柔停下了腳步，猶疑道：“我們要查刷卡記錄，而且還是去年的，恐怕工作人員不會配合吧？我們又不是警察？”
艾荀也停了下來，抬眸望見大廳服務臺前坐著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女性，他覺得學校里的中年阿姨尤其不好說話，皺起了眉頭。
司心柔忽然豁朗地笑了：“這樣吧，你隱身，我先去試試?！?p> 艾荀也沒想出什么好辦法，勉強隱了身。
司心柔緩步走到服務臺，中年阿姨正好和一位從游泳館里出來的人說話，等人退了鑰匙，領(lǐng)了押金，中年阿姨扭過頭望著司心柔：“卡帶了嗎？”A大學生都有一張一卡通，有了這個卡，無論是吃飯，還是去圖書館，游泳館，全都可以憑卡確認身份和繳費。
司心柔亮出一副愁容滿布的臉：“阿姨，我不是來游泳的，我是想讓您幫我查個東西。”
“什么東西？”中年阿姨透過眼鏡的上方看著司心柔。
“這兩天我正和我男朋友吵架，我懷疑他一直都在騙我?！彼拘娜嵴f著說著，臉扭得像一只苦瓜，眼淚都氤氳在眼眶里。
“姑娘，怎么回事??？”阿姨明顯同情起來，兩眼專注地直視，胳膊都平攤在服務臺上。
司心柔用手臂抹了抹眼角，故意平息了下情緒：“其實我們以前都很好，導火索就是去年他沒參加我的生日會，當時我問他去哪了，他說幾個朋友硬拉他來游泳館游泳了，結(jié)果生日會就錯過了?！?p> 中年阿姨點了下頭，問：“是來咱們游泳館了嗎？”
“他是這么說的，可我才不信呢，后來我就總猜忌他，兩個人總吵架，總之，我就是覺得心里有一根刺扎著?！彼拘娜嵛嬷乜?，一股意難平全充溢在臉上。
中年阿姨噗嗤笑了：“小姑娘，你才多大，怎么跟個怨婦似的，多大點事啊？”
“阿姨，您能幫我查查他是不是真來過？”司心柔趕緊提出請求。
中年阿姨遲疑了幾秒，但見司心柔一副可憐楚楚的樣子，秉承著澄清事實的正義感，大方道：“行，我?guī)湍憧纯?，我希望你男友沒騙你?！?p> 司心柔兩手交握，連連稱謝：“阿姨，您太好了，非常感謝！”
阿姨走到工作臺上的電腦前，打開了刷卡系統(tǒng)，問道：“他是哪天來的？”
司心柔根據(jù)艾荀離世的時間，向后推三天，給定了日期，并提醒最好查詢傍晚17:30~19:30之間的打卡記錄。
阿姨操作電腦有些慢，司心柔繞到服務臺后面，指導阿姨根據(jù)查詢條件調(diào)出了打卡記錄。
一共一百多條記錄，過濾掉性別是女性的記錄，只剩下了幾十條記錄。
司心柔從上到下盯著ID后面的姓名字段一條條地查看，先看到了方曉旭的打卡記錄，他是在18:13分進入游泳館的。司心柔接著向下看，隔了5~6條記錄，她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喬志勛，這讓她倍感吃驚，喬志勛的打卡時間是18:25，兩人幾乎是在相同時段里游泳，她沒聽方曉旭提到當時看見了喬志勛，正是晚飯前的時間，游泳池里的人并不多，兩人那么熟，如果見了面，不可能不打招呼。
司心柔又檢查了其他的記錄，發(fā)現(xiàn)再沒有認識的熟人，她怔怔地發(fā)了楞。
“姑娘，這個喬志勛是你男朋友嗎？”阿姨問道。
“啊，對?！彼拘娜岵啪忂^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阿姨露出典型的姨母笑：“看看，冤枉人家了吧？快別賭氣了，回去兩人好好相處?！?p> 司心柔現(xiàn)出尷尬的神情：“阿姨，多謝了?！?p> 司心柔告辭了阿姨，走出了游泳館，艾荀在臺階上現(xiàn)了身。
司心柔扭頭望著艾荀：“會不會是喬志勛干的？”
艾荀沉默了，如果此人就是喬志勛，他用這種方式引誘方曉旭，對他有什么好處呢？如果他就是殺害自己的兇手，那他到底是為什么呢？
艾荀與喬志勛關(guān)系一直很好，彼此在學術(shù)研究上各有建樹，還互有協(xié)助，在艾荀的心目中，喬志勛是一個既勤懇又踏實的人，為人謙和，處事低調(diào)，艾荀并不認為喬志勛會因嫉妒而對自己起殺心，可這打卡記錄上確實有喬志勛來過的痕跡，艾荀深陷疑惑中，聽聞司心柔的問話，木然地搖頭：“……不知道?！?p> 司心柔抬頭望天，天色昏暗，附近幾處路燈也亮了，司心柔拉了把艾荀：“走吧，先回家。”
路燈下，艾荀的下巴繃得很緊，心情似乎有些沉重，司心柔安慰道：“說不定是喬志勛的其他師弟借他的卡來游泳的呢，我們宿舍的人，經(jīng)?；ハ嘟杩ǖ??！?p> 艾荀覺得確實有很多種可能性，僅憑這個打卡記錄，根本說明不了什么。
趁著擦黑的天色，艾荀跟著司心柔進了西街胡同，還幫司心柔開了大門的鑰匙，司心柔剛進院子，艾荀便站在門口遲滯道：“心柔……我……先走了。”
司心柔猛地轉(zhuǎn)身，抓住艾荀的胳膊，瞪著兩只鈴鐺大的眼：“為什么??？”
“我……”艾荀有口難言，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半天才吐出幾個字，“我……還有事?！?p> “什么事？”司心柔語氣有點生氣了。
“你知道朱彥吧？他是我在另一個世界的朋友，他找我有事。”艾荀刮腸搜肚地想出這番托詞。
“朱彥不是朱智驍?shù)木司藛幔克皇且呀?jīng)……”司心柔說了一半，便捂住了口，眼珠快瞪出來了。
“是啊，就是朱智驍?shù)木司?，我倆在另一個世界里是朋友。”艾荀逐漸平靜了，語氣也自信起來。
“朱智驍知道嗎？”
“當然不能讓他知道，不要嚇唬小孩子。我也是應他舅舅的請求，去看望他們母子的?！卑魃焓衷谒拘娜岬哪X后輕撫著。
“這樣啊，朱彥找你什么事？”司心柔又恢復到溫柔如水的佳人姿態(tài)，眨著明眸望著艾荀。
“不知道，他昨天說有急事找我?！卑髡f這話有點發(fā)慌，但臉一如既往地白，看不出什么端倪。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司心柔像一只耍賴的小奶貓，直接靠在艾荀的胸前，一雙小爪交握在艾荀的后背。
艾荀攬過司心柔入懷，緊緊摟住，他沒敢有別的舉動，只在她的耳鬢間輕語道：“你乖乖上床睡覺，明早你睜眼時，我就會出現(xiàn)在你的床頭?！?p> 艾荀口鼻間吹出的風搔得司心柔心頭癢癢，她即刻嬌笑地扭臉：“你別騙我??？”
“不會的，乖，進屋吧?！卑鱾}促間低頭在司心柔的額頭打了個波兒，然后就銷聲匿跡了。
司心柔四下里望了一通，沒見絲毫艾荀的蹤影，她嘆了口氣，開門進了屋。
***
艾荀旋風歸去，再次回到冥府。
拿朱彥說事雖是應對司心柔的擋箭牌，但艾荀知道朱彥那確實有些信息他還不知道，上次朱彥提過一嘴，他當時心情不好，急著就走了，這回他想起了這個梗。
艾荀不確定朱彥在不在辦公室，他依然直接去了那里。
朱彥辦公室的窗子上亮著燈光，艾荀在門上敲了兩聲，便聽見朱彥清亮的嗓音：“誰??？”
“我——艾荀?！?p> “吱呀”門開了，朱彥笑嘻嘻地從里面打開了門，“你怎么來了？昨晚咱們不是剛見過面嗎？”
“我想你了?！卑鞑灰娡?，直接登堂入室，坐在了沙發(fā)里。
“嘁——肉麻——找你的人間小情人說去吧?！卑飨訔壍匕櫰鹆吮亲印?p> “這不剛從那面回來么？”艾荀嘆了口氣。
朱彥兩眸子即刻亮了：“回來做什么？這良辰美景，花好月明，怎不同佳人共度？”
“度個屁啊，再度我就現(xiàn)不了身了！”艾荀很少罵人，今天算是真性情地發(fā)泄，倒是把朱彥罵笑了。
“怎么會這樣？”
“度春宵是要消耗壽量的，一晚就是一個壽量，這誰消受得起?。俊卑鳠o奈地搖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死神使者的系統(tǒng)還有這種bug？”朱彥大惑不解。
“我也不算正式的死神使者，就是有這種bug，也沒人會理會?！卑饕恢倍己軜酚^積極，今天卻也發(fā)起了牢騷。
朱彥坐到艾荀的旁邊，靜默了片刻：“兄弟，別氣餒，你應該先找到殺害你的兇手，至于未來何去何從，先不要著急，一切都有轉(zhuǎn)機?！?p> 艾荀誠懇地點頭：“嗯，案情如一團亂麻，線索也模糊不清?！卑黝D了下，忽然問，“上次你好像說新開發(fā)了什么程序，能說說嘛。”
朱彥一聽，高興得笑了，興致昂揚地介紹起自己的新成果。
朱彥說之前他們一起討論過如何自動接收生靈池內(nèi)的離世生靈，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找到了引入生靈池的靈脈，并且開發(fā)了可以接收生靈池內(nèi)所有生靈的系統(tǒng)。
艾荀驚喜道：“真的啊，我能看看嗎？”
朱彥將艾荀招呼到他的電腦前，他打開了一個程序界面，列出了三列數(shù)據(jù)，朱彥說第一列數(shù)據(jù)是所有在世生靈的ID，第二列數(shù)據(jù)是所有離世生靈的ID，第三列是所有邊界生靈的ID。
艾荀疑惑道：“什么是邊界生靈呢？”
朱彥說他也是聽衙門里其他史官說的，這邊界生靈就是仍然在世，但將會死于意外的生靈。
艾荀問：“當初是按照什么標準劃定邊界生靈的呢？”
朱彥說衙門里的老史官對這個問題也是諱莫如深，給了許多云山霧罩的解釋，都把他搞懵了，但最后他們給了一個簡單明了的劃定方法，那就是當家里有人曾被紅煞使者帶走時，家中的另一名親屬曾看到過紅煞使者，這就觸犯了冥界大忌，這個眼尖的親屬就必定會被劃定為“邊界生靈”，過不了多久，紅煞使者就會以意外死亡的方式帶走這個“邊界生靈”。
“這……太不公平了，就算犯了大忌，那也是紅煞使者自己的責任，誰讓他執(zhí)行任務不小心，被人發(fā)現(xiàn)了，還要讓人家付出生命的代價？”
朱彥扶著額頭，唉了一聲：“我當時也驚出一身冷汗，死神怎么會如此縱容紅煞使者呢？要是紅煞使者就是為了多帶人頭走，成心讓人看見自己，這完全可以私自靈活操作啊?！?p> 艾荀深深吸了口冷氣，此時此刻的他，愈發(fā)對紅煞使者產(chǎn)生了好奇窺視的心情，可惜他一個都不認識，他忽然想起昨天經(jīng)過的生靈池，推測道：“那橘色的生靈眼就該是這邊界生靈吧？”
朱彥怔呆了，當即恍然大悟，跟著頷首：“啊，我想你是對的?！?p> “朱彥，我很想見見紅煞使者，你見過他們的鬼籍嗎。”
“紅煞使者鬼籍的簡單屬性我是可以查看的，但他們的姓名，上世情況，以及職責，這樣的關(guān)鍵信息，我是不負責錄入的，也沒有權(quán)限查看，這都是死神大人親自操作的?！?p> 艾荀失望地抿上了唇，毫無疑問，紅煞使者就是一種神秘的存在，艾荀強烈地想知道紅煞使者究竟是一類怎樣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