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盜亦有道吳天福
阿福。
全名叫吳天福,潮汕人。
年紀比范宏斌要小上幾歲,但也20出頭了。
以前做什么的。
范宏斌沒問。
因為他深諳英雄不問出處這個道理。
...
架起銅鍋。
看著里面都已經(jīng)被煮爛了的狗肉,阿福的口水就忍不住要流出來。
范宏斌笑罵的在他頭上摸了一把:
“看你饞的那樣兒,吃吧?!?p> “欸,謝謝斌哥?!?p> 阿福也不怕燙,夾起一小塊狗肉就往嘴里丟。
一邊咀嚼還一邊哈著氣。
就連范宏斌看到,都覺得有些餓了。
“斌哥,來,我敬你一杯!”
阿福給自己倒了小半杯白酒,舉了起來。
“好?!?p> 范宏斌酒量是真的不錯,喝一天了,還像個沒事兒人似的,端起杯子就干了下去。
酒過三巡。
范宏斌問:
“阿福,你對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阿福擦了擦嘴角的油漬,愕然問道:
“斌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俊?p> “沒什么意思?!?p> 范宏斌笑著說道:“就是這行,咱也不能一直干下去啊?!?p> 穿越以來。
從一開始的倒騰雞蛋,再到后來的運輸隊,以及現(xiàn)在的鐘表行,表面上看起來,范宏斌順風順水,而且賺得也不算少。
但這只是在普通人眼里所認為的。
前世的他。
本來就是個跨國集團的大總裁。
沒理由重活一世。
越活越回去了吧?
而且他今天看到梁鐵男說話間就派人去銀行取了二十五萬現(xiàn)鈔。
這對于范宏斌來說。
觸動還是蠻大的。
所以...
他覺得。
自己是不是該換換路子了。
況且。
就算把鐘表這個行業(yè)做成夏駿鴻那樣。
有自己的廠。
可這跟他的初衷還是有很大距離。
要想把運輸行業(yè)南北貫通。
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
聽范宏斌這么說。
阿福憨笑著,就把碗筷放了下去:
“斌哥?!?p> “我知道,您是尊重我,所以沒問過我以前的事情,其實....我以前是干這個的。”
看到阿福把食指和中指一并,朝著下面夾了一下后。
范宏斌皺眉道:
“摸包的?”
阿福也坦然,他點頭道:“是,我以前其實就是個摸包的,但您也知道,這是門手藝,可它也犯法,而且不光犯法,還缺德?!?p> “哦?”
有人能把小偷說成缺德,倒是讓范宏斌有些耳目一新,他問道:“為什么缺德?”
阿福沉吟了片刻,說道:“這樣跟您說吧,我最后做的一檔子生意,是從個農(nóng)村大姐的包里,偷了五千塊錢?!?p> “五千!”
范宏斌被驚了一下,隨后皺眉道:“農(nóng)村大姐,有這么多錢?”
“您也不信是吧?”
阿福笑著說道:“其實我當時也不相信,但這確確實實是真的,那時候的我,還以為是老天爺照顧,讓我發(fā)了一筆橫財,可之后我又遇見了這個大姐?!?p> “然后呢?”
范宏斌遞給阿福一支煙,問道:“認出你,然后報警了?”
阿福點上煙,聳了聳肩,長嘆口氣:“我和她是在醫(yī)院見著的?!?p> “她沒認出我,可我認出了她?!?p> “當時她正在醫(yī)院的大廳哭?!?p> “后來我打聽完才知道,原來那筆錢,她是拿來救治自己丈夫的?!?p> “一家人,上有老下有小,她丈夫就是整個家的頂梁柱?!?p> “其實本來很小的一件事?!?p> “只要錢到位,就能救她丈夫一條命,可卻因為我,讓這個原本可以幸幸福福的一個家,徹底廢了?!?p> “斌哥,你說我這算不算是缺德?”
對于這個問題。
范宏斌沉默了。
站在道義上來講,阿福這就是缺德,要遭天打雷劈的。
可是...
就像某個人說的那樣。
如果當你陷入了絕境,面前只有一頭大熊貓,你如果不吃它,那么你就會活活被餓死,你是吃,還是不吃?
沉默許久。
范宏斌又問:“那你后來是怎么做的?”
阿福沒想到自己的老板會問這個。
暗自點了點頭。
繼續(xù)說道:“以為是天降橫財,所以當時大手大腳的揮霍,五千塊錢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半,我托朋友,打聽到女人她丈夫的一些消息,就冒充是她丈夫以前的工友,把剩下的錢,給了那個女人?!?p> “而且...”
“斌哥,您上次不是還夸我孝順,知道一拿到錢就給家里匯過去嗎?”
范宏斌點了點頭:“對,是有這件事?!?p> 阿福苦笑著搖頭道:
“我是個孤兒,靠要飯才活到這么大的,哪里還有什么家啊?!?p> “那你匯錢是?”
“都是匯給那個寡婦的。”
阿福嘆了口氣:“我這個人不迷信,但畢竟是我害了人家一家子,自然是要背負起這個責任嘍,所以我就把每個月您發(fā)給我的薪水,拿出一半,給人家匯過去,就當是彌補吧,至少讓自己能心安點?!?p> 范宏斌沒想到。
阿福居然能這么做。
這可已經(jīng)不是用‘境界’二字所能解釋的了。
“來,這杯酒,我敬你!”
范宏斌給自己倒了半杯白酒,端起來示意了下,便仰頭全干了。
在他看來。
每個人都會犯錯。
這個是無法避免的。
但犯了錯,就要認錯,同時也要承擔后果!
只有像這種敢于擔當?shù)娜恕?p> 才是他范宏斌所需要的人才,并且也是他值得去交心的兄弟!
那頓飯吃到了很晚很晚。
到最后。
阿福都趴桌子底下了。
而范宏斌。
則是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后,獨自一個人站在街上,思考著以后的打算……
...
1976年春。
離第十一屆三中全會中國開始實行的對內(nèi)改革、對外開放的政策,雖然還有2年,但廣州,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城市,已經(jīng)迎來了新的春天。
“宏斌哥?!?p> 和三年前相比。
阿福外表上確實沒什么太大變化,還是那么胖,不過從氣質(zhì)上,已經(jīng)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主要因為。
他現(xiàn)在可是【宏斌表行】的總經(jīng)理了!
雖然那件西裝穿在他身上,就跟個坎肩兒沒啥區(qū)別,但人靠衣裝馬靠鞍,效果還是很顯著的。
“是阿福啊,快進來吧?!?p> 范宏斌現(xiàn)在已成立了屬于自己的公司。
產(chǎn)業(yè)從原本的鐘表行。
已經(jīng)延伸到了瓜果農(nóng)疏等多個行業(yè)。
和三年前相比。
簡直可以用天翻地覆四個字來形容。
而今天。
是他公司的開業(yè)大典。
吳天福是總負責人。
他來找自己,肯定是有正經(jīng)事。
所以即便正在和鄭娟煲著電話粥,范宏斌也不敢懈怠,先讓電話那頭稍等,然后便喊阿福進來。
只是...
冷不丁看到跟個煤氣罐兒成了精似的阿福,就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樣子,真不知道讓我該怎么說你好了,就算你懶得健身,好歹也弄套得體點兒的衣服啊,怎么,那小寡婦家的錢,還沒還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