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之歌 一
“尊者大人，”一名騎著野妖擠到近前的男人低著頭行禮，“他們也跑了，從那棵千年王樹上，我們要不要追過去。”
“青古沁人在森林中修建的這些空中密道早就該全部清除掉，”褡婭看了過去，言辭嚴(yán)厲，“不能讓他們再跑了，帶我去。”
“不，”老人緩緩地?fù)u頭，“不用了，森林中畢竟還不是我們的土地，青古沁人在這里生活了不知道幾千年了，還有，這些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能人志士們，孩子們，我們的前路并不是容易的，不要把你們的對手都當(dāng)做鍋里的魚肉?！?p> 褡婭低了低頭，并不多做爭辯地說，“是！教宗大人。”
“咳咳，”老人咳了咳，用手輕輕地按了按自己的胸膛，“就在這里扎下營地吧，其他的一切，等到天亮了再行商議，我有些累了。”
“尊者，在這里扎營，是不是有些……”鷹雖然只是從臉上就能看出壓抑的火氣來，但對著老人的時候，他還是恭恭敬敬。
“這是一塊好地方，森林里很少能有這么開闊的地方，讓孩子們都開始著手修建營地吧，這里以后，將會是我們大營。”老人緩緩抬手，聲音并不激烈，卻也不容置疑。
“是?！柄椫览先讼露Q心的時候，已經(jīng)不可能再由他質(zhì)疑的了。
……
葉白柳爬上王樹上的一個扇形木板平臺的時候，這里正是安靜的時候，幾乎滿身傷痕的半鐵種們聚在一處，沉默的像是低著頭的鐵塊。
空氣中似乎透著悲傷的氣息。
葉白柳全身也是傷痕，一身的衣物早已殘破，暴露的皮膚因為高熱和汗水有些發(fā)亮，但是可見細(xì)細(xì)的開裂紋路，以及因為撞擊后留下的淤青。但是人卻沒有大礙，對比起那些滿頭大汗，幾乎快要脫力的半鐵種來說，此時的他可謂生龍活虎。
黑馬多瑪走上前去，聚在一起的半鐵種們?yōu)樗岄_了道路。
站在木板平臺邊緣的葉白柳這才看清，那是一個胸口上扎著一根野妖那斷裂骨角的半鐵種，他躺在另一個半鐵種的身上，呼吸衰弱，眼神無光。葉白柳心里頓了頓，嘆了口氣。
白角敏葉這時候才從人群中退了出來，來到葉白柳的身邊，與他對了一眼后，并肩無聲地站立在旁邊。
黑馬多瑪蹲了下去，握住了那個即將死去的半鐵種的雙手，用著鐵種人的語言做著最后的告別。
“他們……在說什么？”葉白柳用著低低的聲音問。
“我也聽的不怎么明白，”白角敏葉忽然坐了下去，有些萎頓的樣子，“他們在告別，以他的英勇和不屈向著鐵神祈禱，希望他死后，不再有著牽掛。”
葉白柳低頭看了看白角敏葉，又扭頭看向了半鐵種們。
忽然，半鐵種齊聲低歌了起來。這是一首起調(diào)并不高的歌曲，但是從第一個聲音開始，每一個字和音都讓人覺得沉重，就像被人稱作半鐵種的他們，他們唱出來的也似乎是鐵一樣的聲音。
沉重絮長，像是有什么東西隨著風(fēng)飄蕩了千里。
“這是他們的送葬歌，”白角敏葉又解釋道，“其中的意思大概是說，一個人死后，他的靈魂將會變成隨風(fēng)的落葉，進(jìn)行漫無目的的遠(yuǎn)行，那些平淡死去的，將會在漫無目的飄行中，短暫地結(jié)束他們的漂泊，在森林中，在群山中，在大海之中，找到他們的安息之所；而那些英勇死去的，他們將會以他們更加堅韌的靈魂而走出更遠(yuǎn)的遠(yuǎn)行，穿過森林，越過群山，渡過大海，最后會飛去到云上的天空，得到鐵神的迎接。”
男人們的聲音雄壯，悲涼的像是一棵參天的大樹倒下，吱吱呀呀，哀嗚著重重地砸在地上。
知道黑馬多瑪?shù)穆曇艏尤肓诉M(jìn)來，這個女人雖然身形高大，可是聲音并不粗糙，男人的聲音沉重的像是鐵，而她的聲音，就像是忽然有一股從春天復(fù)蘇的草地上緩緩流來的溪流一樣，又像是一陣風(fēng)，荒涼、卻柔軟的風(fēng)，讓人覺得就是這樣的一陣風(fēng)，才能把無根的樹葉托舉到天上。有新生和神圣的感覺。
葉白柳從他短暫的接觸之中很難想象，這個女人也是如此的善于歌唱。
那個半鐵種也在歌聲中逝去了，留下了殘破的身軀，也留下了鐵一樣的悲哀。
黑馬多瑪起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來到葉白柳兩人的身旁，而半鐵種也各自分散，找著地方抓緊了休息。
“他們并不打算離開?！焙隈R多瑪看著地面上匯聚起來的大片火光，知道那些人用的火炬照出來的光亮，有些猜出來地面上那些人想要停留的意圖。
野妖哀嚎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那天災(zāi)一樣的大火燒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全都神奇的熄滅了，只留下一地的焦黑。
“那些人也走了，還不知道是誰救了我們?！卑捉敲羧~看向遠(yuǎn)方的漆黑，知道有那么一股人現(xiàn)在正在森林中疾行或躲藏。
“應(yīng)該是走了，一個真正的神武士，果然擁有著堪稱能夠毀滅一個城市的能力，真是恐怖，不過，如果不是他有著這樣的能力，我們似乎并不能脫困?？瓷先ニ坪醣娀鹬竦奈涫?，也不知道是誰?！焙隈R多瑪搖了搖頭，也相信那些出手援助他們的人是撤走了，而不是死在了這里。
“我們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趁著他們還沒有爬上來，我們該動身了?！焙隈R多瑪?shù)拇叽倨饋怼?p> 葉白柳來到木板平臺的邊緣，低頭看了下去，地面的有一小股一小股的火焰朝他們的腳下過來，野妖們狂亂的嘶吼聲傳來，似乎已經(jīng)在開始爬了。
不得已，眾人短暫地喘了幾口氣后，便又開始了逃亡。
長長的空中木橋搖搖晃晃，好在是修建的足夠牢實，讓它雖然搖晃，卻能夠承載那些半鐵種的行走。
從王樹之后，那短暫的山頂開闊原地便遠(yuǎn)去了，往前還是茂密的森林，他們走過木道，從滑索上向下，很快，便也鉆進(jìn)了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