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州看向縣丞,縣丞攤了攤雙手。
他帶人去肖興家里搜過,家中并無一人。
想那肖興視人命如草芥,只怕已經(jīng)將他的家人涂害了。
李州對縣丞說:“你再帶人去細(xì)細(xì)搜一下,看有沒有地窖或暗道?!?p> 縣丞應(yīng)聲而去。
王二福所說是否實(shí)情,是否他本人就是水鬼,平日里都是戴著面具示人?
在沒有找到他的家人核實(shí)他身份之前,還真不好說。
“大少,這個王二福,你知道他是誰嗎?”阿諾輕聲問。
卓然絲毫沒有印象。
阿諾嘆氣:“王四福,王五妞,名字熟嗎?”
“呀!”卓然不禁失聲嘆了一聲,引得眾人都看他。
他走近二福,他雖身材個頭比四福高大,而且現(xiàn)在的臉已經(jīng)被打腫變形,看不清五官,但是細(xì)想,他的京城口音和說話的聲音,還真的有點(diǎn)像四福。
“王二福?你可認(rèn)得王五妞?”卓然問。
二福緩緩抬起頭,看著徐卓然,沒有做聲。
“可認(rèn)得王四福?”他接著問。
王二福立刻哭了:“四福是我弟弟,我逃荒就是想讓給他留下口吃的,讓他活下去!”
他用衣袖抹著眼淚:“五妞,五妞被爹娘和大哥賣了!俺去五月樓贖過她,他們要五十兩銀子,俺下輩子也攢不出那么多銀子??!”
紅腫著淚眼,他死死盯著徐卓然:“大爺,你咋會提起他們?莫非水鬼連他們也抓了來?”
卓然扭頭對李州說:“他確實(shí)是王二福,先把他帶出去治傷,我自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們!”
聽徐卓然講完朱娘子的故事,眾人無不唏噓。
“肖興是一個人,又不是真的水鬼。雁過留聲,他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的!”徐卓然說:“走!我們都去府臺街!”
肖興的住宅位于府臺街正中,深宅大院,三進(jìn)院落里有二層木樓。
王二福說的那架馬車和馬匹都已經(jīng)不在,留下了一個偌大的車馬棚。
縣丞他們在院子?xùn)|北角找到一個酒窖,王二福的妻兒都關(guān)在里面,除了因?yàn)轲囸I和恐懼,老娘已經(jīng)暈厥外,其余四人都還好。
看到五人居然活著,所有人都在心里念了一句佛。
水仙說,自那夜被帶到酒窖后,他們互相幫著弄掉了嘴里塞的布團(tuán),解開了捆住手腳的繩子。
酒窖除了頭頂那個離地丈余的出口,就是兩個同樣離地丈余的排氣孔。
唯一的出口被人從上面鎖死,水仙使盡全力,無論如何推不開頂蓋。
酒窖里除了酒,一點(diǎn)吃的也沒有。
但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求生欲望的強(qiáng)烈是超乎想象的。
水仙用墻角長出的幾朵蘑菇、挖到的幾條蚯蚓和爬蟲,就著酒,硬是讓娘兒五個撐到了現(xiàn)在。
一樓有五間屋子,一間顯然是馬夫住的,一間最大的擺放了六張床,可見偶爾還有其他人來住。
另外三間屋子里擺滿了絲綢錦緞和米面,看來肖興還有負(fù)責(zé)往某處運(yùn)送物資的任務(wù)。
樓上只有三間房,中間最大的一間還有個小戲臺,戲臺周圍有四張桌子,應(yīng)該是肖興他們看戲喝酒的地方。
肖興的睡房里有一個書架,上面的書擺得滿當(dāng)當(dāng),可見因?yàn)樽叩么颐?,他來不及帶走?p> 矮柜里還放著肖興冬天的衣服,矮柜下面的箱子里是他的棉靴子。
兩個仵作也被李州叫來了,樓上樓下共有十多人。把每一頁書和每一個角落都細(xì)細(xì)翻找一遍。
李州、縣丞、主薄、徐卓然等六人負(fù)責(zé)檢驗(yàn)衙役和捕快們送來的有價值的東西。
直忙到傍晚,能證明肖興身份的東西還是沒有找到。
劉都頭說他所知的肖興在黃州縣衙任捕快已經(jīng)五年了,至于之前是否還住在黃州他就不知道了。
但是鄰居們說這家主人不姓肖,姓穆,自稱大官人,在此最少居住了十年。
平時穆府只有大官人和一個馬夫進(jìn)出,但是經(jīng)常有他的親戚來訪。
穆大官人深居簡出,從不與人交往。
李州的前任張縣令是前年離開的黃州,在赴任鄂州的路上染病死了。
現(xiàn)在想來,他的死也很蹊蹺。
徐卓然對李州說:“你們先在這里繼續(xù)搜尋,我到周邊走走?!?p> 一個在這座縣城生活了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下一點(diǎn)蹤跡呢?
假如我是肖興,我除了去衙門,還會去哪里呢?
一路走來,見過的人不下數(shù)萬,還真沒見過一個三十歲不長胡子的人。
也不是完全沒有,見有幾個,但是那幾個人雖已成年,卻是侏儒,確實(shí)沒有胡子。
但是肖興人高馬大,怎么會沒有胡子呢?難道,他一直帶著面具嗎?
卓然的腳步在書肆前停住,他想起肖興臥房里那一架子的書。
走進(jìn)書肆,但見一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端坐案前看書。
聽見腳步,他抬頭看著卓然:“公子想看什么書呢?”
這個書肆真不小,較之于京城里的書肆也算大,共有七排書架,每個書架五層,算來里面有近千冊書。
“尊者,我想打聽一個人,不知您方便否?”卓然的儒雅和彬彬有禮,頗得老者好感。
他放下書本,走到卓然身邊,含笑道:“公子且問,看老朽是否知道?!?p> “常來這里買書的穆大官人,尊者可還記得?”
老者凝神想了一會兒:“記得,記得!穆大官人每月都會來我這里看書,偶爾還會與老朽下一局呢!”
他指指窗下的圍棋:“那局殘局,還等著他來破解呢?!?p> 背后的阿諾猛然提醒道:“大少,我感覺這老頭不善,快走!”
就在徐卓然愣神的瞬間,老者突然一拂衣袖,一股異香撲鼻而來,卓然瞬間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