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他睜開眼睛，“新的一天開始了啊”，野原伸了個懶腰，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期待新的一天。走在去上班的路上，腳步似乎都輕快了不少?！霸缟虾冒 彼?xí)慣性地和同事們打著招呼，“心情不錯嘛”井上說..“什么事這么開心?。俊薄澳挠惺裁撮_心事，昨天睡得比較好而已”野原隨口答道，內(nèi)心有點竊喜?！肮?.這樣嗎，加油工作吧”井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從他身后走了。他敲著鍵盤，大腦中幻想著傍晚的邂逅，心想“能一直這樣也挺好的嘛”。終于到了下班時間，他向同事們道別之后，拿起公文包迫不及待地走向了咖啡廳，接近于小跑的腳步令他呼吸有些急促。走進(jìn)咖啡廳，他欣喜地發(fā)現(xiàn)夢凪還坐在那個熟悉的位置，她抬起頭，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笑著向他點頭示意。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打擾了，我可以...”“請便吧”話還沒說完，夢凪便示意他坐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上。簡單的寒暄之后，野原問起了夢凪每天都在這里的原因，她微微笑了“沒有地方可去，在這里看看人群也不錯嘛”。沒有地方去？野原沒有理解這句話，“請問你的工作...”“我沒有工作，靠存款生活”她回答道?！霸瓉硎沁@樣”野原想道，她優(yōu)雅的氣質(zhì)似乎也在宣示著她家境的優(yōu)越。“這..這樣啊，真的很不錯呢”想到自己與對方社會地位的差距，野原有點膽怯。但夢凪并沒有因為這一點表現(xiàn)出什么優(yōu)越感，反而嚴(yán)肅了起來。“你體驗過無處可去的感覺嗎？”她問道，語氣似乎有點顫抖。野原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紅色的眼眸中有什么東西在搖曳，一閃一閃地反射著燈光。野原沒有回答，他遲疑地品味著這句話，對方似乎并沒有期待他的回應(yīng)，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變得粘稠了起來，讓人感到些許的窒息。“啊..對了！”為了打破這沉默，他拿出了公文包里的袖珍相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為你拍一張照片”，他有點不好意思，語氣輕飄飄的像一只氣球。夢凪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又恢復(fù)了平時的平靜?！罢埍惆?。但是，拍完之后，可以給我看一下嗎？”她微笑著說，野原不知道這微笑是出于禮貌還是源自內(nèi)心，但還是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急忙舉起了相機，找到自己滿意的角度后按下了快門。拍完之后，他把相機遞給夢凪，她接過相機，注視了幾秒后，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笑容。這一次，野原很確定這個笑容源自內(nèi)心的喜悅，他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罢娴暮馨簟彼Q贊道“有當(dāng)攝影師的潛力呢”。他的脊背仿佛有電流劃過，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撞擊著左胸，甚至讓他感到胸口在隱隱作痛。“謝謝，謝謝..”他愣在座位上，反復(fù)說著這兩個字?！叭绻@樣做能讓你開心的話，我很樂意做你的模特”夢凪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說著?！罢娴目梢詥?？！”野原興奮地喊了出來“謝謝你，夢凪！”。她掩面輕笑了一聲“是我應(yīng)該謝謝你，被人需要的感覺，我還是第一次體會呢”她喝光了杯中的咖啡，輕輕站起身“我該走了，明天見”“哈啊..明天見！”野原難掩心中的驚喜，大聲喊道。他目送她的身影逐漸遠(yuǎn)去，直到人群將其淹沒?！肮?...”野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低頭看著相機中的她：隨性而優(yōu)雅的坐姿，臉上掛著從容地微笑，給人一種自然的美，像是雨后的夾雜著泥土氣息的微風(fēng)，涼爽得讓人心曠神怡。他看著照片中的她入了神，不知過了多久，才意識到自己該回家了。他走向車站，腦海里回響起她的話“你體驗過無處可去的感覺嗎”“什么意思啊...”或許是出于對她的擔(dān)心，野原感到有點不安。“無處可去？她沒有家嗎？”?！霸趺纯赡?.”野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可笑，便開始回憶今天與她的邂逅，不再去品味這句話了?！八f明天見，意思是..明天還會出現(xiàn)在那里嗎？”懷著這樣的期待，野原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傍晚，野原像往常一樣走進(jìn)了咖啡廳，她果然還在那里，看到他，她微笑著向他輕輕招手。野原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興奮地坐在了她對面的椅子上。“你果然又在這里??！”野原激動地說?！班?.我在等你”夢凪說道，并向他投來了攝人心魄的目光。“啊..??？”野原有點語無倫次，他感到自己的臉頰燙的像是著了火。夢凪看著他這副模樣，捉弄他一般輕輕笑出了聲，潔白而整齊的牙齒如同琉璃一般。簡單的交談過后，野原想起了昨天的事，從包里拿出了相機，夢凪笑了，“今天也帶來了啊，真是麻煩你了”“我才該這么說”野原匆忙回應(yīng)道?！罢埍惆伞?...十幾分鐘后，他們笑著欣賞著相機中的照片，在按下快門時，野原覺得自己的手指充滿了活力，仿佛變成了曾經(jīng)那個懷揣夢想的他。“真是不可思議的女孩”他想著，感覺得到心臟正在將鮮活的生命運送到身體各處，“多么不可思議的感覺啊，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請問，你所說的無處可去的感覺，是什么意思呢？”想起昨天的事情，野原試探性地問道。他看到夢凪臉上的肌肉輕輕地抽動了一下，瞥向一邊的紅色眼眸中似乎透露著一絲膽怯。他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補充道“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沒...”。夢凪打斷了他的話“請問野原君，你的童年是什么樣的？”“啊..?。课业耐臧?.和別人沒什么不同吧，和父母住在一起，平時在學(xué)校上學(xué)，周末和父母一起外出游玩什么的...”野原有點疑惑地回答道?！昂透改缸≡谝黄鸢。犉饋砗苄腋Ｄ亍眽魟M有點凄然地說道“和父母一起住在家里吧？”“嗯？當(dāng)然是了..”野原茫然地說，夢凪笑了“真的很幸福啊。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呢，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但野原還是本能地感受到了這句話的沉重，他怔怔的看著她，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作為回應(yīng)?！吧衩鞔笕撕孟裢浟私o我安排一個歸宿”夢凪喝了口咖啡，“母親生下我，是為了，把那個男人留在她身邊，但那個男人還是丟下她離開了”這聲音仿佛來自世界的彼端，讓人覺得冷的徹骨?！霸谖矣∠笾校赣H很少回家，我從沒看到過她對我露出溫暖的笑容，記得的更多的則是..觀察物品似的眼神以及和濃烈的酒味一起刺激著我的感官的哭泣聲”說到這里，夢凪停了下來，輕輕咬著下唇。野原有些惶恐，事態(tài)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能把握的范圍?！霸谖叶畾q的那天，母親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給我留下的，只有這個公寓的鑰匙，一張信用卡，以及埋藏在心中的..對這個世界深深的憎惡感”她低垂著眼眸，用顫抖的聲音緩緩地說著，“這些年來，我一直希望這個世界能接納我，到頭來卻如同戀慕著那爾克索斯的艾歌一樣能做的只是將那份渴望化作無盡的恨意”野原聽到了她沉重的呼吸聲，她的手無力的搭在桌邊，他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手，輕輕覆蓋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冷得像冰，但他覺得有股暖風(fēng)吹進(jìn)了心里，那一潭死水隨著風(fēng)兒蕩漾了起來。她抬起頭，紅色的眼眸搖曳著，透著一絲驚訝。野原張開了嘴，想說些什么，但終究沒發(fā)出聲音。夢凪用手背稍作遮擋，咧開嘴角笑了，露出貝殼一般潔白的牙齒，有什么晶瑩的東西劃過她的臉頰，滴落在腳邊。他看著這一切，并不知道該怎么做，只好默默地等待她平復(fù)心情。她很快便平靜了下來，擦干了紅色眼睛旁溢出的淚珠，她并沒有抽走被他覆蓋著的手。野原感到自己的心臟在催促著自己，他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她也回握住了他的手，兩只手的十指緊緊相扣在一起。
他們沒有去車站等車，而是牽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拔野l(fā)現(xiàn)。野原君真的有做攝影師的天分呢”“真的？”“嗯，你在拍我的時候，讓我感到安心。這不是作為攝影師最重要的一點嗎？”野原笑了起來“真的嗎..？也許，我也可以...？”他在心中思考著，抬頭看向天空，有鳥兒翱翔在夕陽下，“天空..是鳥兒的歸宿嗎...我的歸宿又在哪里呢...”“野原君，在想什么呢？”夢凪看著走了神的他，笑著問道。“啊，我在想..”“看啊野原君，是鳥兒”夢凪打斷了他的話，看著天邊的飛鳥?！疤柧鸵渖搅?，鳥兒也該回巢了吧”“是啊，鳥兒也有疲憊的時候，但經(jīng)過休憩，第二天它們依舊會拍拍翅膀飛向藍(lán)天，鳥兒的歸宿，只有天空”夢凪聽了他的話，輕輕點了點頭。“前面就是我住的公寓了”夢凪說道“明天見了，野原君”“明天見，夢凪”。道別后，野原一個人走著剩下的一段路。回到家，吃過簡單的晚餐并稍作休息后，就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洗漱過后的野原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的事，不知不覺便笑了起來“就像一場夢”，他裝模作樣地掐了自己一下，吃吃的笑了起來。他聽到手機震動了起來，是夢凪，今天他們交換了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巴戆?，野原君。今后也請多多指教了”“晚安，夢凪”他編輯了一條短信，按下發(fā)送鍵?！笆前?，該睡了”，他熄滅了燈，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聲，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