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樓內(nèi)。
莫明看著眼前亮起的槍口，神色終于變了。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求生意志極度暴漲，莫明瘋狂地想動，但被張宇紹的【奇妙桌面】壓著動不了。
他來不及說出讓張宇紹主動退出的暗號了！
但隨著“啪”的一聲不存在的聲音，張宇紹主動斷線跑掉了。
跑得好！
莫明渾身一垮，緊接著心臟猛力一搏！
咚咚！
黑色的波紋以莫明為中心掃過全場，時間在莫明頭腦里拉的非常長，莫明在黑色波紋掃過的瞬間，“看到”了按在自己胸口巨大機械手臂之中無限的箭頭，看透了內(nèi)部的所有結(jié)構(gòu)。
他順著里面力的流向，左手閃電般搭在壯漢金屬手的同一側(cè)借力，同時腰椎彎曲，胸骨塌陷，鎖骨收縮，肩胛后擺，連帶脖頸也一起歪向右邊，頸椎像斷了線往右邊倒下，莫明腦袋的位置，此刻已是空空如也！
在這一刻，莫明幾乎折疊成了一個“Y”字形，槍口正正架在“Y”的中間的空白部分，他渾身扭曲得仿佛橡皮泥捏成，就像一條變成人樣的巨蟒，此時露出了真面目，以不可能的姿勢避開了槍口！
砰！
壯漢開火，他看到莫明瞬間詭異的變化，但扳機已經(jīng)扣下去，他來不及松開。
槍焰灼燒到了莫明，而大口徑子彈只在莫明背后不遠處的墻根開了個洞。
他是怎么……壯漢震驚。他是見過少年能強行閃避子彈，對他的反應速度和動作速度有了準備，但怎么也沒想到，少年還有這樣詭異的一手戰(zhàn)斗方式！
莫明吸氣，胸膛重新鼓起，伴隨這個動作，錯位的身體部位紛紛恢復，眨眼間便變成了正常的體態(tài)，嘴角卻流出一絲鮮血。
而他在恢復身體的同時也轉(zhuǎn)移身位，來到了壯漢胳膊內(nèi)測，直面壯漢本體！
按照冷兵器的“進門”說法，壯漢這身外骨骼也算是一種冷兵器，至少在肉搏的時候算。巨大金屬手臂伸出時的距離，就是“門”。
莫明現(xiàn)在“進門”了。
莫明的【正確】，是“在絕對準確的時間，做出絕對準確的動作”。
本質(zhì)上，依舊是腦域能力【矢量觀測】，在大約一次心跳的時間里，思維速度無上限的加快，并在這個漫長過程中看清一切實體的矢量流轉(zhuǎn)，包括自己的身體。
從而在這個剎那內(nèi)調(diào)整自己的動作和發(fā)力，在這個心跳結(jié)束后，做出“最正確的動作”。
其實就是一次后發(fā)制人的超級預判。
他本來只能使用人體極限以內(nèi)的動作，也就是之前悟出的“動作指令集”，可以擺出人體極限動作。
但這次，他超過了極限，人是不能隨便折疊自己的，即使是訓練柔韌度的特技演員，也只能在某些特殊動作中超乎人類極限。
莫明只是想通了，骨骼不能折疊，但筋肉可以，柔軟的肺部組織可以，關節(jié)也可以，只要肯承受相應的傷害即可。
面對死亡，還是受點輕傷比較好。
而面對壯漢的詭異能力，他現(xiàn)在其實已經(jīng)放棄了思考。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
莫明大腦的求生欲已經(jīng)爆棚，這一刻被徹底激發(fā)了出來，一切戰(zhàn)斗動作都應激而發(fā)，自然而然——乃至剛剛?cè)诵悟叩膭幼饕彩谴竽X認為的“自然而然”。
雖然在正常人看起來完全是異形成精了。
在這樣的大腦控制下，莫明身體動作依舊略有遲緩，但被詭異的行動方式補足。
金屬巨掌橫著掃來，這像抓缸中金魚的動作給了莫明機會，他略微矮身，兩足交錯，旋身起跳，在外骨骼手掌挨到他的一瞬，他借到了壯漢的力，在離地幾十厘米的地方做出了一個類似鐵板橋的動作，整個人像一條金魚一樣從巨掌上方“溜”了過去，一如人用手撈金魚，金魚卻借水流從掌縫間溜走一樣。
穿著外骨骼的壯漢動作迅捷有力，但就是抓不住莫明此刻的身體，甚至沾都沾不到。
此時離壯漢在電梯井內(nèi)發(fā)動能力、出來壓制莫明、再到莫明現(xiàn)在忽然變得身法詭異不到十秒，兩人已經(jīng)交手了近十招，但偏偏都沒有人受到?jīng)Q定性的傷。
壯漢就像刀俎，莫明則是一塊靈活的魚肉，在砧板上跑來跑去，刀怎么都劈不到。
然而莫明的思維意識知道，這是表象。
大腦在這樣的閃避過程中積累著壯漢的動作指令集。
莫明才發(fā)現(xiàn)，不光可以對自己做指令集分析，也可以對敵人發(fā)動。就像箭頭視野不光觀察外界，也可以用來觀察自己一樣。
大腦正緩緩給出“進度條上漲”的感覺，壯漢的動作越來越好閃避了。
大腦要一擊定勝負。
而關于壯漢的能力，大腦連續(xù)閃過靈光，這次換莫明抓住，一條條瀏覽：
為什么壯漢身上這么多投射爆炸物，卻不用能力遠程困住自己，然后給自己一炮呢？
合理的解釋是，這個能力有范圍，而且還不大。根據(jù)他爬出電梯口、自己感受到頹喪的那一刻，離自己的距離，大約在半徑五到六米之間。爆炸物會波及壯漢，因此必須近戰(zhàn)，最多夾帶槍斗術。
狙擊手為什么要和壯漢分開？
因為這個能力敵我不分，壯漢得硬扛。對于他的隊友，分頭行動是最簡單的辦法。
那么接下來是核心問題，為什么，壯漢的動作依舊那么敏捷？
自己在大腦的絕對操控下，依舊因為神經(jīng)遞質(zhì)劣化導致動作遲緩，壯漢體內(nèi)也是一樣的。
莫明的大腦看向壯漢的外骨骼。
叮！進度條走到了100%，壯漢解析完畢，體力還剩兩分半，上！
壯漢已經(jīng)被莫明的靈活弄的有點狼狽，他的行動因為莫明的奇怪走位而不斷被引導，現(xiàn)在雙手齊出，就像笨拙的冬天熊瞎子，空有力量和速度而沒有精準和應變。
眼下有個絕佳的機會，莫明被自己的攻擊成功逼到了正前方，他急躁地試圖用雙手抱住莫明，卻見莫明伸手一搭，用他的手臂借力，躥上了外骨骼胳膊上！
三米多高的外骨骼，手臂上面不夠人走路的，莫明手腳并用，像爬一株矮樹，迅速到了外骨骼的大臂。
壯漢猛力甩動手臂，像甩猴子一樣像甩脫莫明。
莫明就像在爬一株狂風中胡亂擺動的樹苗，身體隨著壯漢的動作而消力化力，就像黏在了壯漢身上一樣，堅定地往上爬。
壯漢另一手猛然伸出，想抓住莫明，但莫明一松勁，整個人像爬單杠一樣“唰”一聲溜到了手臂下方，壯漢抓了個空。
趁壯漢收回手臂的機會，莫明又發(fā)力轉(zhuǎn)回來，爬到了肩膀處。
他終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
壯漢脖子后方，有三根聯(lián)排的粗線連接著肉111體與外骨骼。
壯漢是用穿著式駕駛服“嵌”在外骨骼里的，舉手投足無不和外骨骼高度契合。但在壯漢令人動作遲緩的能力下，這樣的操作模式反而困住了自己。
從一般邏輯上講，肯定有應對策略，現(xiàn)在看來，策略就是腦后插線。
腦干直接輸出信號，直接控制外骨骼。
劣化的神經(jīng)遞質(zhì)幾乎不能影響到腦干區(qū)域的信號傳輸。
為什么搞兩套操作系統(tǒng)？也許是因為“能力發(fā)動代價巨大/腦機接口技術不成熟”兩種原因中的一個。很可能有個實體/虛擬的開關，但自己也沒法搜他身，找不到，就沒啥用。
雖然驗證了猜想，莫明還是無法攻擊到這三根線?？吹骄€只是壯漢低頭一瞬間露出的外骨骼之間的縫隙，壯漢也知道這里是弱點，立刻后仰，護甲片重新合攏，牢牢藏了起來。
但莫明，或者說莫明的大腦根本無所謂。
殺你還用抓弱點？
莫明是比壯漢慢的，只是靠強悍預判支撐。此刻他凝停下來，時間很短，壯漢立刻抓住機會，再次出拳想打死莫明。
但他卻看到，莫明跪在他的寬大肩甲上，向他張開雙臂，做出“來??！”的嘲諷動作。
這出乎兩個人的意料，壯漢和莫明都驚了，壯漢是對敵人突兀藐視的驚，一下就過去了，繼續(xù)攻擊。莫明是真的很吃驚，他確定自己沒有一絲想做這個動作的意圖！
然而他收到的反饋是依舊冰冷平靜的腦區(qū)活動。
大腦只是從過往記憶中認為這樣的動作可以激怒對手，于是這樣做了，大腦本身……沒有任何情緒。
莫明感到一絲不妥，想取回身體控制權(quán)，但暫時按捺下來，畢竟他不能熟練使用壯漢的指令集，這種時候自己上就是反勝為敗。
大腦驅(qū)使莫明的身體向前倒下，迎著壯漢抓來的手掌，主動落入了他的懷抱！
莫明大驚，他不知道大腦想要干什么，現(xiàn)在的大腦就像撲火的飛蛾！
外骨骼直接抓住了目標，讓壯漢震驚非常，他下意識地收緊手掌，隨即就感受到掌中的莫明像泥鰍一樣滑溜，借握緊的力渾身扭折了一下，鉆出掌心，跳到了壯漢本體面前！
壯漢大驚，雙臂一扭便向內(nèi)收，看四面八方包圍來的雙臂，是想來個軍體格斗術中的殺招“熊抱”。
大腦控制的莫明面無表情，等著壯漢把自己抱死。
兩人幾乎面對面的對視，看著莫明沒有情緒的雙瞳和撲克臉，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壯漢不寒而栗。
但他已經(jīng)無法改變自己的動作了，雙臂“哐”地抱合，收緊！
在這一刻，莫明借到了力。
他跳到壯漢臉前就沒有落腳點了，身體懸空一瞬，不能做出其他動作。而壯漢抱緊的動作在莫明眼中又嫌太慢，這也是他總能在危險時刻脫離壯漢攻擊的原因，在巨大物體很慢的情況下，人就像扒上火車的那一瞬間一樣，是可以借力的。
兩只巨大手掌抱來，大小就像一只一米高的鐵罐頭，把莫明困在其中，接下來就是擠壓縮小，把莫明全部肋骨擠碎，榨出紅汁來。這個過程不會超過一秒。
莫明在這個短暫的時間內(nèi)，一只手撐住收緊的金屬掌借到力，另一手認真推出。
向壯漢的臉推。
以掌根上擊鼻端，將鼻梁推入腦脊之內(nèi)，如巨釘中腦，其人必死！
和熊抱一樣，招式都來自軍體格斗術，莫明只是在小說中看到過，大腦將其揀出，復現(xiàn)出來。
你殺死我要一秒，我殺死你只要半秒。
所以……
莫明的掌根傳來了往兩塊肉之間的縫隙插入一根軟硬兼有的棍子的感覺。
無限拉長的時間里，這種斷裂的推入感持續(xù)折磨著莫明，但莫明的大腦很平靜。
只是莫明察覺到，自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那笑森然、獰惡、冰冷。
勝利時刻，請人去死的笑容。
推到了底。掌根幾乎按在了壯漢的雙眼之間。
壯漢猛地后仰，但這是他生前最后的躲避想法帶來的慣性運動。
他停頓住，再也不動了。
咔！
莫明的肋骨斷了一根。
也就到此為止了。
暖瓶殺手
繼續(x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