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陳思宇從昏睡中清醒,渾身的疼痛和大腦處涌來的一股惡心感讓他苦不堪言,他想要下床洗把臉,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身體的無力感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
“我靠……我這是,怎么了?”
他強撐著書桌從地板上爬起,像是個殘疾人一樣扶著墻走到了他的獨立衛(wèi)生間內(nèi),趴在了他的洗漱臺上。
“什么東西一黑一白的?”
在面前的鏡子里,閃爍著兩道黑白的光輝。
黑色像是火光般閃耀,白色如同圣光般溫暖柔和。
陳思宇將燈打開,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發(fā)光的東西,面前的人依舊長得十分帥氣,那被梳成大背頭的頭發(fā)經(jīng)過一夜的折騰也絲毫沒有亂,就是不知為何臉色變得很差,像是一個血快要流干的人,或者說,是一個被古神凝視了的人。
看啊,是他的眼睛在發(fā)出那黑白的亮光。
“這……這是什么?”
陳思宇扒開自己的眼皮,湊到鏡子前仔細看著那雙黑白色的異色瞳,雖然在燈光下很微弱,但確實是自己的眼睛在發(fā)出那光亮。
“我這是……怎么了?黑色也會發(fā)光?”
正當陳思宇在為此而疑惑時,在他的身上燃燒起了一層白色的火焰。
就和襲擊女生宿舍的那個怪物一樣的白色火焰在陳思宇的身上燃燒著,陳思宇只感覺全身的勞累和大腦的惡心感正在迅速恢復,他從未感到這么通通暢,但與此同時,他也產(chǎn)生了對未知的恐懼。
“這些火……”
“你把手給我放開!”
“就允許你抱抱枕,我不能抱嗎?”
“你抱的是我!怎么可能讓你抱??!”
“你變了余慶!”
突然傳來的爭吵聲打破了陳思宇的驚恐,他本能地跑出門外,看見余慶和桐祈正像是小孩子一樣在地上拉扯著。
“該說你們倆是一起失憶了嗎?怎么都和小孩子一樣啊……”
陳思宇扶著腦袋,以確保自己不被這兩個孩子氣死,這大早上的大吼大叫,自己還好,打擾到別人就不好了,隨說另外三個睡得很死,不給他被子掀了就不會起的那種,但還是需要注意的。
“你們倆別吵了?!?p> 只是單單的一句話,兩人就立刻松開了對方,乖乖的坐在了沙發(fā)上,像是被老媽子訓斥的孩子一樣。
陳思宇也同樣坐在了沙發(fā)上,他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就是他當那個年紀最大的哥哥,照顧幾個孩子,同時時不時擔任一下老爸老媽的身份。
“解釋解釋?!?p> “額……從什么時候開始解釋?”
“從開始的開始。”
“那,我說,我昨天遇到了兩只怪物,然后余慶和他們大打出手,你信嗎?”桐祈做出試探般的眼神,手肘時不時戳著余慶的那只會變化的胳膊。
“額……在接受范圍內(nèi)?!标愃加钅竽竺夹墓?,以放松自己的血壓。
“然后我又突然有了超能力,把一只怪物碾碎了,你信嗎?”
“糾正一下,只有腦袋碎了,不過也挺血腥的?!庇鄳c在一旁補充到,但下一秒又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幫桐祈補充時,傲嬌地把頭轉(zhuǎn)向了另一邊。
“先不論你們倆的這個事情啊,我一個一個問,余慶你眼鏡呢?”
“碎了?!?p> “眼睛咋紅了,紅眼?。俊?p> “你咋還不說你丫的眼睛還是暗紅色呢?!庇鄳c完全一副無法溝通的樣子,卻還是偷偷看了一眼陳思宇的表情,最后還是乖乖服軟。
“好吧,其實我失憶了,然后眼睛不近視了,也紅了?!?p> “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衣服也爛了,闖禍了?”陳思宇看向余慶身上那一大片暗紅色的地方問到。
“這些血好像是我的?!?p> “咋來的?!?p> “不知道,醒來就這樣了?!?p> 余慶對陳思宇還是有記憶的,他失去的只是一些零散的記憶,尤其是最近一年的失去的最多,他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原理,但自己確實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余慶了,他只是一只,把余慶吃掉了的怪物。
所以他只能撒謊,他并不想傷害面前的這些人,讓他們知道余慶死了的真相。
“唉……”
“行了,你回宿舍準備一下吧,現(xiàn)在也快叫人了?!?p> “好的好的。”余慶比了個耶,就乖溜溜的跑進了宿舍,并且關(guān)上了門。
等余慶的房間里沒了聲音,陳思宇湊到桐祈的跟前說道:
“怎么樣?桐祈,余慶好像變了?!?p> “他好像變得……開始欺騙我們了?!标愃加畹难劾餄M是心疼,他實在是不想看到余慶再把他們所有人都推開,再是把自己當做一個人肉炸彈。
“無所謂?!?p> 桐祈的語氣變得低沉,但下一秒又突然變成了笑臉。
“在我看來,余慶就是余慶,他撒謊也好,再把所有人都推開也罷,我會一直陪著他的,因為我們是相互依靠的朋友啊。”
“哈……你小子,真的失憶了嗎?”陳思宇露出了釋懷的笑容,在他眼里,好像看到了那個過去的桐祈的影子。
“我真的失憶了哦?!?p> “那就沒辦法了,你之前是這么形容你們倆的關(guān)系的:余慶想被依靠,那就你來依靠他,余慶想依靠別人,那他就來依靠你?!?p> “一個個都有點子心理問題,不過還能怎么辦?我們是同伴啊。”
而在宿舍內(nèi),余慶靠在門上,他將那些話聽的一清二楚,而此刻,這個頂著余慶皮囊的怪物,也終于開始思考起自己存在的意義。
“同伴……嗎……”
像自己一樣,只是通過吞噬自己的主人來獲得身體的怪物,真的配得上同伴這個身份嗎?
肯定是不行的吧,自己一個怪物,又怎么可能和人類成為朋友?
“而且,我覺得,余慶沒有變啊,只是忘記了些東西,但他還是那個余慶?!蓖┢淼穆曇粼俅蝹鱽?,像是一道春天的風一樣,帶著蒲公英的種子,種在了余慶的心里。
緊接著,陳思宇和桐祈就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原來,我還有這樣的朋友啊。”
或許正如桐祈所說,余慶還是那個余慶,無論變成什么樣都無法改變。
“唉……你們真是我的救星啊。”
余慶默默的下定了決心,一定要保護這些真心對待自己的人,以同伴的身份,以余慶的身份。
回到客廳
陳思宇和桐祈正在聊著接下來一天的計劃:
“早上的開學典禮就睡過去,也沒什么的,反正都是些沒用的?!?p> “好的好的?!?p> “從中午開始就是自由時間了,咱哥幾個一起去外面吃頓飯。”陳思宇站起身來,申了申懶腰,走到陽臺看著外面布滿烏云的天空,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顧安靜的感覺。
“今天可能是要下雨吧?!?p> 桐祈也走了過來,那比水晶更加晶瑩透亮的藍色眼眸看著天空,也是慢慢地嘆了口氣。
“話說,今天怎么還沒吹哨,換作平常已經(jīng)開始叫人了啊。”陳思宇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點半了,可是卻沒有一點動靜。
“可能是有其他安排吧,再等等?”
“嗯嗯?!?p> 又過了一會,學生們也感覺到了不對,這個宿舍開始鬧騰起來。
說是鬧騰,但也只是和隔壁宿舍夠著陽臺說悄悄話罷了,但對比剛剛死一樣的環(huán)境,這樣的環(huán)境確實可以讓人得到一絲的安慰。
“呃……好吵……”
桐祈捂著耳朵,眉頭緊鎖,臉上留下冷汗,表情變得十分難看。
“怎么了?沒事吧?”陳思宇急忙扶住桐祈,語氣里的擔心和周圍的雜音,他們?nèi)炕鳠o形的聲音,充斥在桐祈的腦內(nèi):
——怎么了?
——怎么還沒有叫人,宿管睡過了?
——要不要去叫他啊,但我可不想去那滿是煙臭味的房間。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去開學典禮。
——好吃……
——晚上還和舞蹈部的學妹約了見面呢,別早上就出事啊。
——人類真好吃……
——桐祈!不要有事?。?p> 那些聲音像是洪流,像是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匯聚于此了一樣。
……
在逐漸的適應下,那些嘈雜的聲音終于安靜了下來,桐祈也被陳思宇扶著站了起來。
“沒事了?”
“沒事了?!?p> 陳思宇松開了手,用擔心的目光打量著桐祈,像是還在擔心他的身體一樣。
“沒事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怪物!”
突如其來的慘叫聲從宿舍的某處傳來,還沒等桐祈反應過來,陳思宇就急忙跑出了宿舍,朝著那個發(fā)出慘叫的房間跑去。
“啊!”
他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到了,奔跑的離心力讓他飛了出去,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他連忙回頭看去,是一具被啃下了頭的尸體。
“這是……”
“嘔!”
他下意識的嘔吐,但胃里并沒有什么東西能讓他吐,只能難受的干嘔。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聽到這句話,陳思宇給了自己一巴掌,強行讓自己清醒起來,再次朝著那個發(fā)出慘叫的房間跑去。
來到門前,陳思宇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在門上,那堅固的木門就這樣被踹出了一個可以讓人通過的口子。
陳思宇沒有多想自己哪里來的這么大力量,就急忙朝著里面看去。
而在他眼前的,是比外面的尸體更加恐怖的場景,房間里凌亂地像是剛剛接受了一場屠殺,一具沒有頭的尸體被暴力的掛在掉燈上,另一具沒有下半身的尸體爬在門前,而他的下半身連著腸子和內(nèi)臟,被扔在沙發(fā)上,獻血被當成了顏料,肆意地揮灑在客廳的各處。
“咔嚓……咔嚓……”
而從角落的房間里,發(fā)出了難以形容的,仿佛是在咀嚼什么東西一樣的聲音,陳思宇連沖過去忙打開房門,而房間里的景象讓陳思宇的怒火達到了極點。
一只沒有皮膚,十分扭曲的怪物,正怕在一個學生的身上,它折斷了學生的肋骨,十分享受地吞噬在里面的內(nèi)臟,而還有兩個學生被它像是對待玩具一樣地折成了扭曲的形狀,鮮血從他們的傷口滴落下來,打在地板上,打在床上,打在陳思宇的臉上。
——如果我來得快一些就好了……
“你個畜生!”
陳思宇抄起一旁的畫板就朝著那怪物的頭上砸了過去,畫板立刻被砸得粉碎,可是那怪物卻像是什么事都沒有一樣。
“嘻嘻……”
它回頭看了一眼陳思宇,像是看待新的玩物一樣,緊接著他皮膚散發(fā)出黑色的蒸汽,那畸形的手臂此刻也像是鐮刀一樣揮向了陳思宇的腦袋,而陳思宇也才是剛剛反應過來。
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普通人類對上這些怪物只能被屠殺。
悔恨……自己沒能救下一個人。
和那時一樣,自己依舊無法保護別人。
那鐮刀近在咫尺,馬上就要將陳思宇的腦袋砍下時……
呼!
黑色的火焰從陳思宇的身上燃燒起來,鐮刀在接觸到火焰的下一秒就被焚燒成灰燼。
“啊啊啊啊啊?。 ?p> 怪物發(fā)出了慘叫,它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臂,但火焰順著它的傷口開始不斷延伸,直至布滿它的全身,緊接著,被黑色的火焰燒成了虛無的殘渣。
“這是……什么?”
“我的身上……在著火?”
“呃!”
陳思宇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惡心和不適感正在從自己的大腦內(nèi)涌出,緊接著便是精神開始變得瘋狂和不穩(wěn)定,那就好像是無數(shù)的冤魂在訴說著對害死自己的人的殺意一樣,他的腦內(nèi)只?;煦绾童偪?,但火焰保護住了他最后的理智,身體的無力感卻在此刻襲來,他的視線模糊,大腦發(fā)漲,逐漸閉上了沉重的雙眼。
陳思宇就這樣倒在血泊之中。
“嗝……哈……諏……”
而在此時,那只全身布滿牙齒的怪物從黑暗的走廊里走了進來。
它的全身都在顫抖,大腦還在往外滲出獻血和粘液,它是某個感情的集合體,所以桐祈的凝視并不會讓它徹底死亡,但它需要食物,需要能夠恢復力量的東西,而現(xiàn)在,一個具有至高無上名字的人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撿到寶了。
它想要再靠近些,因為只有那樣才能吃掉這個至高無上的人,但它卻動不了了,一股讓它無比恐懼又無比熟悉的感覺在它的身上蔓延開來。
是桐祈,來了。
那藍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那只怪物,像是一個主掌審判的神那樣。
而此時,余慶也走了進來。
“玩地這么開心啊,來帶我一個?”
余慶的手臂變化成了那扭曲而又詭異的模樣,他握了握拳,用溫柔的語氣地對著桐祈說道:
“你來照顧陳思宇,我來對付他。”
說完,余慶消失在了原地。
轟!
怪物被余慶一拳轟在了墻上,它想要發(fā)射身上的牙齒,但余慶根本不給它反應的機會。
碰!
一拳轟在了它的腦袋上,頓時,帶著白色碎片的腦漿從它的傷口里噴涌而出。
批啦!
怪物身上的牙齒被余慶硬生生拔了出來。
緊接著,余慶直接將手刺入它的肋骨,直接將那扭曲而又布滿了鮮紅色液體的心臟掏了出來,然后碾碎。
整個過程沒有半點的猶豫,更沒有半點的憐憫,就像是,他天生如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