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床墊,有些刺鼻的藥物。
不知有多久沒有像如今這般安心的躺在床上了,被褥,床單,這些都干凈的讓人感到安心,和自己房間里那幾個月才換一次的床單不一樣。
有人握著自己的手……
不知是不是錯覺,但那感覺很熟悉,但卻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
那違和感究竟從何而來呢?
隨著眼前逐漸明晰的光,余慶再也沒了睡下去的意愿,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卻什么也看不清,無論什么都隔著一層模糊的屏障一樣。
他瞇起眼睛,這才能稍微推斷出自己到底在哪里。
“病……房?”
毫無疑問,這里是某家醫(yī)院的病房。
“你醒了?”
溫柔而又好聽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余慶轉(zhuǎn)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那沒過門的老婆白鷺庭,此時,她正握緊著自己的手,像是終于從苦難中解脫一樣,眼中的眼里一滴滴的往下掉。
“太好了……你醒了……真的太好了……”
興許是剛剛醒來,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來,還沒等余慶反應(yīng),又是一聲玻璃瓶砸在地上的聲音將兩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個護士,原本應(yīng)該在她手中的點滴被砸在了地上摔的粉碎,她滿臉的不可思議,像是發(fā)生了什么奇跡一樣,她顧不得地上的玻璃渣,直直的朝屋外跑去。
“護士長!護士長!001號病人醒了!”
“什么???快!先帶他去檢查!”
然后,一群醫(yī)生搶著來到了余慶的病房,二話不說就把余慶往其他的病房運。
余慶想動,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根本動不了,就像是在床上躺了幾年一樣。
“等等等等!姬座堯他們呢?桐祈呢?他們在哪?還有這里是哪?夢妻呢?我不是在拉萊耶嗎?我怎么沒見過你們?”
一股腦的把問題全部說了出去,其中一個醫(yī)生卻十分詫異,盡管如此,他還是十分溫柔的說道:
“你已經(jīng)昏迷三年了,現(xiàn)在去做身體檢查,只要沒問題,你就沒事了?!?p> “哈?”
經(jīng)過大大小小的檢查,最終的結(jié)果現(xiàn)實余慶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在床上帶太久導致的肌肉萎縮,不過在家里好好靜養(yǎng)就可以了。
“總而言之,孩子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一位看起來年紀很大的先生對著余慶的父親說道。
余慶的父親,名為余惠之,是個看起來就很帥的中年男人,屬于是那種很受成熟女人歡迎的類型。
“我知道了,這些年來有勞各位了?!?p> 余惠之鄭重的道謝,然后朝著余慶走了過來。
“你先等等!我昏迷了三年?”
余惠之被余慶這么一問,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靜下心來慢慢說道。
“嗯,你當年出了車禍,變成了植物人,期間白鷺庭一直在照顧你,你找個時間把她娶了吧?!?p> “期間……一直……”
話語簡短卻很實用,余惠之就是這樣的人。
一邊說著,余惠之從自己的皮包里翻出了一副眼鏡,那眼鏡余慶看著很熟悉,似乎就是自己以前扔掉的那款。
“給你。”
余慶緩緩接過眼鏡,帶上之后才得以看清這個世界。
“我……回來了嗎?”
從那個世界里,但其他人呢?桐祈呢?姬座堯呢?陳思宇和納污呢?
“那當年和我同校的同學們呢?他們也……”
“還有桐祈!桐祈他肯定知道前因后果,他人呢?”
“桐祈?那是誰?”余惠之有些擔心的看向了醫(yī)生,那醫(yī)生也是一驚,隨后解釋道:
“這幾年的昏迷中,患者的腦子是活著的,所以中間所做的夢會對患者的認識造成一定影響?!?p> “你放你媽的狗屁!去你媽的夢!”余慶暴起沖向醫(yī)生,自己經(jīng)歷的那些,所有人所經(jīng)歷的苦難怎么可能是場夢?如果是場夢,那他們所經(jīng)歷的又是什么?
“你冷靜點!現(xiàn)在你才剛醒,身體還沒有恢復行動能力!”余惠之架著余慶,這才讓那醫(yī)生免于被余慶這條瘋狗一頓暴揍。
“夢妻!你TM的弄了什么幻境我是不知道!但你休想騙過我!”
“還他媽的什么夢?如果那些是夢,那我們經(jīng)歷的那些又是什么!陳思宇拼死想保護的又是什么?!格赫羅斯和『千鶴』他們的責任又算是什么!”
“快來人!患者暴走了!”
幾個強壯的醫(yī)生將余慶按住,然后注射了鎮(zhèn)定劑,隨著一段十分強烈的掙扎,余慶最終還是失去了力量。
“余慶……”而在外面等待的白鷺庭她只是驚恐的看著里面發(fā)生的一切,完全沒有在拉萊耶的從容和淡定。
…………………………
在那之后,余慶學聰明了,他不再反抗,承認了自己的經(jīng)歷是所謂的夢。
但只是口頭上的,他怎么可能相信那些是夢呢?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當務(wù)之急是找到姬座堯確認他的安全,然后是桐祈,找到他了或許能夠知道這些到底是什么。
夢?
看著不像,這里的風景和余慶記憶中的樣子差別不大。
余慶看著窗外,心里不斷思考著。
進了隧道,黑暗和鏡面的反射讓他再次看到了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頭發(fā)上的白色挑染沒了,紅色的雜毛也沒了,眼睛和以前一樣,但不再是夢里的鮮紅了,那黑眼圈依舊,眼鏡一帶,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反派角色。
這里真的是現(xiàn)實嗎?自己夢中自己的變化都沒有了,連身體素質(zhì)都不再如同夢中時一樣,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現(xiàn)在的他,反而是因為躺了三年,異常的羸弱。
“唉……”
此時,余惠之正開著車載著白鷺庭和余慶,想要去開一場宴會,目的是慶祝余慶的恢復。
“余慶,你心情不好嗎?”
白鷺庭輕聲問道,然后將身子靠了過來,可余慶卻是異常反感的將其輕輕推開。
“離我遠點……”
白鷺庭露出了有些傷心的表情,卻還是乖乖的將身子挪開。
然后就是長達半個小時的沉默,然后是回到了小區(qū),上了樓。
在門前,余惠之看余慶的眼神有些怒氣,但還是壓了下來,似乎是因為余慶對白鷺庭的態(tài)度。
“不開門?”
“你小子,進了家門,對你媽可別出言不遜,不然別怪我皮帶炒臘肉。”說罷,便敲了敲房門。
“???我媽?”
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位黑發(fā)的女子,和那個劫滅凝結(jié)出的她長得一模一樣。
而此時,一股粉紫色的能量悄無聲息的從余慶的身后刺入其大腦,余慶的眼神先是一愣,然后臉上不知為何充滿了笑臉。
“你回來了?!?p> “我……回來了……”
…………………………
夢,會找到人心中最脆弱的一部分,以此將人死死扣在夢中,不愿醒來。
…………………………
在未來的某個時間。
“我不想工作!我不想和王晰分開!”
有著白色長發(fā)的女孩子在床上胡亂的翻滾著,活脫的像是個撒潑打滾的孩子。
“好了,乖,很快就會回來了,學院那里我已經(jīng)溝通好了,獎金也會在第一時間打到你們幾個的卡里?!?p> 在一旁的手機中,那好聽的男聲充滿寵溺般的說道。
“爺爺,為什么會突然給我指派任務(wù)啊,我還有幾個月才畢業(yè)??!”
“就算你這么說……這次是只有你才能勝任的任務(wù),所以稍微忍耐一下吧,回來我請你們吃飯?!?p> “好吧好吧……”少女塌下了頭,看起來十分勉強。
“那就拜托你了,洺祈?!睂γ娴穆曇粝袷菍⑹裁礀|西托付給了自己一樣,總感覺十分的沉重。
“好了好了,再煽情我就要哭了?!睕称碜似饋恚谝鹿窭镫S便取出了一套方便運動的衣服,然后聞了聞,因為許久沒穿了,所以就用那虹色的火焰燒了一下,這才好好穿上。
“哈哈,沒辦法嘛,爺爺很擔心你啊?!?p> “嗯嗯,謝謝爺爺?!?p> “拜拜?!?p> “嗯,爺爺再見?!?p> 洺祈拿起手機,就打開了房門。
“啊啦,大早上的,剛鍛煉完就要出去嗎?不像你啊?!比R登在餐廳吃著自己的沙拉,回頭看過來。
每天,王晰都會監(jiān)督三人早上進行訓練,這不但能強身健體,還能讓幾人那被王晰養(yǎng)起來的肥肉能有更多的地方消散,這已經(jīng)成為了四人的日常,但通常情況下,因為能力特化的問題,洺祈永遠是最先完成訓練的,畢竟高傷aoe,然后是萊登,再然后是王晰和林陵。
“唉,有任務(wù),是只找我一個人的?!睕称韲@了口氣,一想到要一個人執(zhí)行任務(wù)就渾身沒勁。
“這樣啊,那笨蛋小姐可要好好努力了哦,我回告訴王晰和林陵讓他倆準備慰問餐的。”
“哇,雖然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這個毒舌小姐真的很讓人喜歡呢。”
“討厭~都老朋友了,畢竟要好好照顧你這個笨蛋呢~”萊登開玩笑似的說道,要隔前幾年,兩人估計已經(jīng)在斗嘴了,但現(xiàn)在這種半斗嘴的形式就是他倆之間的相處模式。
“那么,快點回來哦,王晰會擔心的。”
“嗯(*^▽^*),我會的?!?p> 就這樣,洺祈出了門。
…………………………
“近日,在新赫爾曼城發(fā)生了一起神秘現(xiàn)象……”
“于昨日的下午12點到5點之間,于新赫爾曼城內(nèi)的所有市民都進入了假死狀態(tài),目前原因不明,但具藍衣報告稱,此次案件是一種特殊的地脈顯現(xiàn)……”
“醫(yī)療組織白衣在得到后迅速趕往救援,但在進入新赫爾曼城后,也同樣陷入了假死的狀態(tài)。”
“目前,白衣和藍衣達成合作,協(xié)力使用機器救援裝備對城內(nèi)居進行救治,并開展幸存者的搜救行動?!?p> “下面請收看專題報告……”
咔。
洺祈關(guān)掉了終端播報的新聞,算是大概了解到了情況,然后嘆了口氣,她抬頭看向那高大的隔離墻,上面站滿了崗位,而在那墻體下面,是不斷被運回來的市民,和忙的顧不得吃喝的白衣護士們。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了,午夜。
“您就是洺祈小姐嗎?”
一旁走過來一個眼鏡男,看樣子,他似乎認識洺祈。
“是啊,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啊,不了,就不麻煩您了,是主教大人,主教大人給您特地寫了封信,讓我們在您到了以后交給您。”
說著,那眼鏡男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封信遞給洺祈。
打開信封,將信紙從中抽出,再觀看其內(nèi)容:
夢是記憶的產(chǎn)物,酣睡是夢的起點。
既然明知夢終會醒來。
那么,人們因何而沉睡?
——by爺爺
附言:幫爺爺給爺爺問個好。
“這什么啊……一個謎語和……什么叫幫他給他問好啊……”洺祈看著那看起來就很貴的紙上寫著的無意義的啞謎,就感覺一股無語涌上心頭。
“主教大人這樣,肯定有主教大人的用意。”
“嗯,也對?!?p> 這個便宜爺爺經(jīng)常在有大事的時候說謎語,雖然看起來很有文化,但聽多了還是會覺得惱火。
“那行,我先進去了?!?p> “???直接進去嗎?”眼鏡男露出驚訝的表情。
“嗯……我的任務(wù)簡介上就是這么說的?!睕称頍o奈的拿出自己的終端,打開任務(wù)軟件,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幾個大字。
任務(wù):進入新赫爾曼城,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聊聊,聊什么都行,你的感悟和想法都可以。
“這還真是……”
“行了,快點搞定快點回家。”
“那就拜托您了?!毖坨R男鞠了一躬說道。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洺祈問道,好像是自己大二的時候來著……那時候的記憶……算了,當時發(fā)生了許多的事情呢。
“額……啊……”那眼鏡男看起來十分為難,洺祈看得出來。
“算了,我先走了,拜拜~”
洺祈不想太為難眼前這個男人,于是就索性直接跳過了結(jié)尾,朝著大門走去。
而在剛進入大門的第一秒,整座城市都變了個樣。
原本因為無人而關(guān)閉的店鋪此時卻張開著,街上行走著許多人,熱熱鬧鬧的,和外面看到的死城截然相反。
洺祈迅速回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那城墻也消失了,取代的是熱鬧的街道,車水馬龍的車道,明亮的城市,看起來十分幸福的人們,在燈光下也十分漂亮的城市綠植,紅綠交換的紅綠燈,橫跨兩條人行道之間的天橋……
“這些街道設(shè)施……”
眼前的街道設(shè)施,是已經(jīng)幾百年沒有用的老祖宗款了,洺祈在過去的文獻綜述曾經(jīng)見到過,那是自己爺爺那個時代的街道設(shè)施。
她有些不知所措,所以隨便在街上找了個人。
“你好,請問現(xiàn)在是幾幾年?”
“哈?現(xiàn)在是2024年啊,怎么了嘛?”那人詫異的問道,看向洺祈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個不經(jīng)世事的傻子。
“抱歉,沒什么?!睕称硌杆俚狼福员砬敢?。
“真奇怪,現(xiàn)在那有人連年份都不記???”說著,那人越走越遠。
“我這是……穿越了?”洺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她胡亂撓了撓腦袋,想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但在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中,只好停下來。
“如果真的穿越了……怎么辦啊……”無奈的她只能在城市里面沒有目的的漫游,畢竟如果真的穿越到了那個時代,自己這能力就是會被拉到研究所里的。
時間穿越題材的電影洺祈沒少看,所以具體的像是蝴蝶效應(yīng)之類的東西洺祈也是懂的,但這里又和過去的史詩里描繪的又不一樣。
洺祈記得,最開始的城市,那時的人數(shù)還不到三千,在可溝通的殘骸加入后還不到五千。
人口大量增長是在“大轉(zhuǎn)移”過后的,可現(xiàn)在的時間點完全不像是大轉(zhuǎn)移以后啊……
洺祈在街上看著這夜色中燈火通明的城市,雖說就氛圍上來說,和自己那個時代差不多,但具體的布局和店家的諸多細節(jié)使得洺祈在這里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
“嗯?”
路過一家火鍋店,里面有著幾個讓人熟系的面孔。
“爺爺……奶奶?”
…………………………
在主教自己的辦公室內(nèi)。
——你真的把她送過去了,不怕她被『花記』同化嗎?
“她可是我孫女,可不是什么小菜,夢妻咽不下去的?!敝鹘檀笕苏f著臉上揚起自信的笑容。
——所以呢?你的這一步棋是為了什么?為了得到『花記』嗎?
“對了一半,朋友?!彼樕系男θ輳淖孕呸D(zhuǎn)為了玩味的意思。
“是約定,我和一個她做了一個在必要時刻記起記憶的靈魂約定,我現(xiàn)在做的,只是順水推舟,給予過去助力,從而開啟一條新的未來?!?p>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改變的過去只會分出去一條新的世界線,并不會對我們的現(xiàn)在造成改變?!?p> ——這樣啊,你不怕白辰宮他們來找你麻煩?
“無所謂了,我們的無限之神王離先生都被我困在了這個世界,他在只能用一次權(quán)能的情況下,掀不起什么風浪?!敝鹘棠羌t色的眸子里滿是戲謔,正如其所預(yù)料的那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夢妻,我給你送過去的這一份大禮,你可要好好品嘗?!?p> 主教仰望著天花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然后露出了笑意,那笑意仿佛惡鬼的低語,里面滿是邪惡和心機。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讓那個時候的白鷺庭見到了洺祈,知道了自己的結(jié)局,會怎么樣?
“不會怎么樣,我把她送過去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過去多一種可能,具體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呵,你可真是別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