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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開十六年

第二章 孤僻的鴿子與枯萎的木芙蓉

海棠花開十六年 腳踏三條船 1500 2022-05-01 23:11:13

  蘇槿兒穿行在海城的街道上,周圍滿是煙火的味道,商販的叫賣聲和行人的叫喊聲沖擊著她的耳膜。蘇槿兒拐進(jìn)一個小巷里,爬滿青苔的石墻上掛著一盞上個年代模樣的的電燈,或許是年代太久遠(yuǎn)的緣故,顯得搖搖欲墜。在一扇破舊的鐵門前蘇槿兒停下了腳步,她盯著門上的那塊破木板,怔怔地出神,思緒飄回到從前……

  年幼的蘇槿兒隨他的父親蘇木一同來到這座城市,用身上僅存的積蓄買下了這個院子,開了家戲院。那時候的日子雖苦,蘇木卻沒有抱怨過一句,每天都是笑瞇瞇的,仿佛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后來,在蘇木的操持下,戲院的生意越來越好,家里的條件得到了改善,可蘇木卻依舊省吃儉用,每天夜里都會坐在院子里那棵大樹下的石凳上,抱著個木盒子嘴里念叨著:

  “快了快了,就快了。”

  蘇槿兒也曾問過蘇木,盒子中裝的什么,蘇木每次都是笑著說:

  “這個啊,是爸爸的小秘密,小瑾兒,可不能隨便打開哦?!?p>  “知道了,爸爸,瑾兒不會打開的?!?p>  “瑾兒真乖,來爸爸親一個?!?p>  與其說是親,倒不如說是蘇木用拿胡子拉碴的下巴摩挲著蘇瑾兒的臉頰,逗得蘇瑾兒哈哈大笑。朦朧的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揉作一團……

  后來,蘇木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可蘇木卻更加賣力的表演,蘇瑾兒和街坊鄰居不下一次的勸他別再登臺了,他卻執(zhí)拗地說道:

  “唱念做打演繹愛恨情仇,生旦凈末扮盡人生百態(tài),長腔短調(diào)傾聽悠揚悅耳,五彩臉譜觀賞美不勝收,臺上一分都要竭盡全力,臺下十年方得真正功夫。戲劇一天不走向世界,我的心就一天都安定不下來?!?p>  三年前的那個冬天,戲院里只坐著零零散散的幾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端著茶盞,慢悠悠地喝著茶水,望著小院里的雪景,等待戲劇開場,蘇木端坐在后臺,雙眼微閡。隨著一陣開場的鑼鼓聲,蘇木緩步走上了戲臺。

  “……”

  “這一霎天留人便,

  草藉花眠。

  則把云鬟點,

  紅松翠偏。

  見了你緊相偎,慢廝連,

  恨不得肉兒般和你團成片,

  也逗的個日下胭脂雨上鮮?!?p>  “……”

  蘇槿兒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蘇木腳下的步子變得紊亂,張嘴欲唱時,一股鮮血順著蘇木的嘴角流下,蘇木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轉(zhuǎn)身向著蘇瑾兒嘴里念叨著什么,便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切都是那么突然,蘇槿兒像發(fā)了瘋一樣沖到蘇木身旁將他抱在懷里,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不敢相信這一切,她那個平時在舞臺上生龍活虎的父親,如今卻倒在自己的懷里,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爸,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吧,爸,你快起來,爸,地上涼啊,爸!??!你快醒醒啊……”

  蘇瑾兒將耳朵貼到蘇木的心臟處,祈求能聽到蘇木的心跳聲……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

  “巷子口堵上了,大車過不來!”

  “那就來幾個人把蘇老板抬到醫(yī)院去,我的三輪車就擱戲院外面?!?p>  臺下的觀眾和后臺的演員們,亂做一團,幾個年輕的小伙子沖上戲臺,將蘇木抬到三輪車上,往醫(yī)院趕去。戲臺上的蘇瑾兒被一女人抱在懷里,蘇瑾兒抬頭望向女人,聲音顫抖的說道:

  “九姐姐,我爸他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他一定能醒過來的,對嗎?”

  那個被叫做九姐姐的女人,愣了一下,將蘇槿兒緊緊地抱在懷里:

  “會的,蘇老板一定會醒過來的。”

  ……

  蘇瑾兒深吸一口氣,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推開破舊的鐵門,迎面相撞的是一股腐朽的木頭的味道,濺起的煙塵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小院正對大門的戲臺,已經(jīng)被拆去了大半,院子角落里的那顆木芙蓉也早已衰敗。

  “九姐姐,我回來了?!?p>  “瑾兒,飯馬上就好了,你先把東西放下,洗個手,然后來吃飯?!?p>  “知道啦?!?p>  蘇瑾兒回到她那間小小的臥室,將書包掛在一張老舊的椅子靠背上,拿起蘇木的照片,輕輕的摩挲著照片,喃喃道:

  “爸,我已經(jīng)長大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看我啊。”

  ————————

  死亡隸屬于生命,正與生一樣。

  舉足是走路,正如落足也是走路。

  泰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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