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愿再等

　　離開費恩飯店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

　　傍晚清涼的風吹過莉莉絲裸露的脖頸，她輕輕打了個寒顫。

　　她并沒有像害怕中的那樣，抑制不住地投入萊昂的懷抱來尋求安慰，也沒有告訴萊昂，戴娜死后她有多痛苦。

　　萊昂就沒關心過，她和誰要好。

　　現(xiàn)在想想，那是因為萊昂從來沒想過真正走進她的生活。

　　莉莉絲一邊向教堂中走，一邊想著萊昂提到的貓尾草。

　　第一起案件中，受害者被拋尸的地方，周圍沒有生長貓尾草。那么，這種植物只可能是由兇手帶來的。

　　不過，這算不上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貓尾草在希納村并不少見，不少村民會在家周圍養(yǎng)育貓尾草，用來喂養(yǎng)家中的狗、貓、馬等動物。

　　有可能，兇手的家周圍養(yǎng)了貓尾草……但這樣的話，嫌疑人的范圍太廣了。

　　而第二次的分尸案現(xiàn)場，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貓尾草。

　　可能性有兩個：

　　一是第二起分尸案由模仿犯實施，這并不是連環(huán)殺人案。

　　二是貓尾草是第一起案件的受害者所攜帶的，兇手在不經(jīng)意間從受害者的身上沾到了它，并導致它遺落在拋尸現(xiàn)場。由于受害者全身赤裸，那么，很可能是兇手對受害者施刑時，不小心粘到的。。

　　除此之外，第二起分尸案中，也有著第一起案件件沒有的東西：包裹著戴娜的貴重綠色絲綢。

　　莉莉絲重新回到了教堂，推開門進去。

　　此時，教堂中正在進行著晚禱。一排排的蠟燭已經(jīng)燃燒了起來，散發(fā)著明亮的火光。

　　在教堂最前方正中矗立著的阿爾法神雕像，披著暖融融的光，顯得無比威嚴、莊重。

　　“汝不可以不信神，改信異神、邪神?！?p>　　“汝不可以行巫術，蠱惑信神、愛神之人。

　　“……

　　“凡此種種，視為違戒

　　“不入天堂，不墜地獄

　　“火燒其身，尸骨毋存

　　“……”

　　莉莉絲跟著一同禱告著，“……凡此種種，視為違戒……”

　　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阿爾法神戒》太過嚴厲了，她的心中升起一絲寒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沉悶起來，無法跟著念完全部的禱文。

　　莉莉絲不得不稍微倚在木椅背邊緣，不斷地深深呼吸，但無論她怎么努力，心頭還是跟壓著大石頭一般喘不過氣。

　　好不容易等晚禱完畢，唱詩的歌聲回落在教堂之中，優(yōu)美的旋律甘霖一般彌漫在室內。

　　莉莉絲再次深深地呼吸，終于覺得壓著心頭的石塊消失了。

　　“貝克夫人?！蓖矶\結束的修女隊伍中，卡莎修女向莉莉絲點頭。

　　桃瑞絲則趁著其他修女沒注意時，向著莉莉絲揮了揮手，做了個鬼。

　　莉莉絲走向講臺上的布萊特神父。他正合上手中的書籍，那是《神之書》。里面記載著關于阿爾法神的故事，以及最重要的《阿爾法神戒》。

　　“晚安。貝克夫人。愿阿爾法神保佑你。”

　　“晚安。布萊特神父。愿阿爾法神保佑您?！?p>　　寒暄過后——對心急如焚的莉莉絲來講，若能省掉這些禮節(jié)是最好不過。不過在布萊特面前，哪怕是一個村里最無所事事的流氓，也會不知不覺中遵守著贊美神、祈求神、敬愛神的禮節(jié)。

　　“布萊特神父，不知道斯賓塞驗尸結果如何？”

　　布萊特道，“很遺憾，斯賓塞雖然結束了驗尸，卻在大吃了一頓之后睡著了?！?p>　　……莉莉絲抿了抿唇。她急于知道結果，心中形成一個主意。

　　“不知道我能順便用這里的草藥熬碗恢復精力的湯，并給他送去嗎？他這么辛苦地工作，應該很需要補充精力?！?p>　　雖然斯賓塞不眠不休一天一夜，累到只想睡覺也可以理解……

　　但是……她不想等了。

　　而且，若能通過草藥，幫斯賓塞恢復些精力，讓他講述驗尸情況，豈不是更好？

　　雖然恢復精力的方法，附帶會把他喚醒。

　　“哦，當然可以，感謝你慈悲的心腸。斯賓塞應該是累壞了。”

　　“這里的草藥有一部分是你免費贈送給教堂的，你當然可以隨意使用。愿阿爾法神保佑?！?p>　　得到布萊特神父允諾后，莉莉絲來到了藥材室。

　　所謂的藥材室，只是小小的，臨時建起的一間木屋。

　　在木屋外不遠，就是那一片得了污血癥的病人所在的帳篷。

　　寂靜的就像一片墳墓——除了嘔血的聲音和修女走路的沙沙聲，再沒有任何生命所能發(fā)出的聲音。

　　連村莊街巷中遍布的寒蟬凄鳴，在這里都尋不到一絲影子。

　　跟卡莎修女打完招呼后，莉莉絲開始挑選草藥。

　　“肉豆蔻，兩盎司……堅果，一盎司……蕓香草……”

　　莉莉絲注意到了貓尾草。這些貓尾草已經(jīng)很久了，畢竟，它在治療污血癥上派不上用場，一般都用來喂牲畜罷了。

　　怔腫之間，一直刻意遺忘的、貓尾草在巫術中的不詳含義浮上心間。

　　——肉體之欲。

　　如果一個女人心中沒有欲望，卻不得不做類似的事情，為了讓自己好過些，便可以常常在身上帶些貓尾草，來激起自身的情緒。

　　也正因此，在巫術上，貓尾草常常被妓女使用。

　　莉莉絲之所以對草藥的巫術含義這么了解，完全是因為她從童年就讀過的一本書。

　　她家道中落之前，當她很小的時候，全家都生活在米利都。但那時候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了。

　　不過，她清楚地記得，童年之時，家中有一本草藥書，書皮已經(jīng)剝落了，里面的內容卻引人入勝，介紹各種草藥的形態(tài)、性狀、醫(yī)療作用，甚至巫術含義和施法方式。

　　那些施法方式有些很殘忍可怕。但童年的她卻如饑似渴地吸收著一切知識。

　　那時，她不知道，神是不允許巫術，也是不允許女巫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