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存在”的受害人 (5)
莉莉絲越過“避孕草藥”繼續(xù)向下讀，越讀她的眉頭就鎖得越緊。
她無意識地捏緊紙張，指腹泛起針扎似的疼痛。
這時，莉莉絲才意識到，她的手指在爬下梯子時就被木刺扎傷了。
“避孕草藥……”
“薄荷、艾蒿、沒藥、紅花、麝香……
“含量：1 盎司，6盎司……
“使用方法：搗成藥糊，混入蟾蜍的血液，用羊毛浸滿藥液，在同房后塞入下體。
“儀式：進行真神崇拜儀式，用血液涂成倒五芒星陣，按照圖式擺放蠟燭、晶石，新鮮的生騾肉。
“儀式過程如下，四肢趴伏在倒五芒星陣中央，吟誦如下禱語：
“偉大的真神啊
“請饒恕我的罪
“解脫我于無盡的折磨
“將安寧賜予烈火中的靈魂
“……”
莉莉絲放下這張紙，只覺得毛骨悚然。
首先，艾蒿是有很大毒性的，這種避孕草藥很危險。能否成功，也并沒有保障。
而后面的儀式，則極為古怪、可怖——在崇拜神明阿爾法的村莊，竟然真的存在崇拜巫術和邪神之人。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莉莉絲就覺得一股寒意夾雜著憤怒與輕蔑，從心中騰起。
這種感覺甚至驅散了她的恐懼。
——真神？不。只是不存在的邪神罷了。
莉莉絲拾起其他的紙繼續(xù)閱讀，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吉蒂的日記，墮胎草藥的配方，還有貓尾草的巫術筆記。
根據(jù)日記，可以確認，這些拉丁文的瀆神筆記確是吉蒂所寫。不過，日記已經(jīng)停更了，最后一次更新大約在她死亡的前兩個月。
內容沒有什么參考價值，大部分在描述巫術學習心得。
墮胎草藥，則與避孕草藥一樣，使用了對身體有害的草藥，不一定能達到墮胎的作用。當然，也包含了儀式過程，與避孕草藥大同小異，但卻更加血腥、殘暴。
而貓尾草的巫術筆記……則詳細地記述了她需要貓尾草的原因。
“我無法享受，甚至無法接受這種生活。不停地周旋在數(shù)個男人之間。要按照他們的愿望去微笑或者是去流淚……要讓自己變得充滿變成他們的玩偶，這樣才能賺到更多的錢……
“究竟什么是我所要的？我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又為什么無法停下……
“每當身體被強迫著敞開，我的心就像是瘋掉了一般。但是，如果時時都帶著被巫術祝福過的貓尾草，我仿佛就能挨過這種時刻，甚至享受它……享受那些身體的悸動，享受那些灼熱的汗滴，享受那些起伏的波濤，享受那些疼痛的灼燒……
“就像是行在唱詩之中，每當身體敞開的時候，貓尾草也在我的腦中、心中，低吟淺唱。
莉莉絲讀到這里，心情極為復雜。
像是同情，又像是茫然。
不過，這些記錄應該能證明，斯賓塞在吉蒂身上發(fā)現(xiàn)的舊傷，很可能是吉蒂在接待所謂的“客人”時留下的。
或許，也正因為她做著這樣的工作，才會害怕暴露人前，才會研究避孕與墮胎的草藥。
畢竟，這都是教會嚴令禁止的瀆神之罪。
如斯賓塞所說——他曾為好幾位女性墮過胎——
一股惡心的感覺涌上莉莉絲的喉嚨。
沉甸甸的情緒，如鉛石般墜在她心底。
消化了很久信息后，莉莉絲決定將看過的手稿分類整理好，方便之后教堂的人來取證。
她一邊檢查一邊整理著，直到角落的地方，她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還擠著一個衣箱。
莉莉絲小心地打開衣箱，“——嗯？”眼前所見不禁讓她疑惑。
衣箱里，裝得滿滿當當?shù)?，竟然都是男人的衣物?p> 不僅如此，這些衣物的料子都非常昂貴。細麻布摸上去舒適柔軟，甚至還夾雜著顏色漂亮的絲綢。
這些難道是客人的衣物？
不太可能。那些客人對待她毫不憐惜，又怎么會留給她貴重的衣物呢？
或者，這些是吉蒂自己買的？那又買給誰呢？
莉莉絲仔仔細細地翻動著里面的衣物，忽然，一枚夾在衣物之間的漂亮胸針，連帶著一塊羊皮，一同掉了出來。
那是一枚被雕刻成貓尾草形狀的胸針，別在一張小羊皮上。
小羊皮上則寫著凌亂的拉丁文。
與其他的手稿不同，吉蒂原本娟秀的筆跡，在這里失去了優(yōu)雅，昭示著她痛苦而絕望的內心。
“不，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做！是我錯了。是我錯了。神明阿爾法，神明阿爾法。請懲罰我，請懲罰我，讓我在地獄中受苦，讓我被烈火灼燒，讓我尸骨不存！但請不要傷害他，請不要傷害他！哦，神明阿爾法！……請懲罰我，但請救救他……哦，神明阿爾法，神明阿爾法……讓我死去吧，讓我死吧，讓我死吧，讓我死吧，讓我死吧?。。。。。。。?！死死死死死死死吧！”
字間透露的瘋狂和悲愴沖擊著莉莉絲。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救救他？這個他，難道就是這些衣服的主人？他是誰？又在哪里？
思緒紛亂，卻缺乏將一切聯(lián)系在一起的關鍵線條。
莉莉絲把胸針拔出來，拿到燭光下仔細觀察。
這是一枚樸素的白銀胸針。沒有用任何黃金、寶石、珍珠或水晶裝飾。胸針的底盤被做成倒五芒星形狀——就如吉蒂所提到的倒五芒星陣，或是地板和墻壁上的那些類似的圖案——底盤之上，則鑲嵌著一枚白銀雕刻而成的貓尾草穗狀花序。
這個胸針很可能有巫術的含義?；蛟S還有其他重要的作用……
莉莉絲將胸針收了起來。
最后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遺留線索后，莉莉絲沿著來時的路爬上了梯子，來到盡頭的壁爐。
就在她準備爬出壁爐時，忽然聽到了人聲。
——吉蒂的屋子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