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錨 (2)

　　莉莉絲直愣愣地站在畫作面前，這幅畫仿佛一團(tuán)漆黑無比的空間，將她完全地吸了進(jìn)去。

　　這種無比戰(zhàn)栗的感覺，讓她想到了另一幅畫。

　　——掛在戴娜家中的那幅畫。

　　那幅畫中，只能見到戴娜的半身背影，被長著黑色翅膀、頂著牛角、帶著面具的邪惡生物所包裹著。

　　雖然，這兩幅畫內(nèi)容并不相同，給莉莉絲的感覺卻完全相似。

　　無論是用色、風(fēng)格、筆法，都明顯出自一人之手。

　　莉莉絲湊近畫布，仔細(xì)地檢查。

　　最后，她在鮮紅色的錨上，找到了一個d。

　　她攥緊了拳頭。

　　她繼續(xù)搜查其他位置，最后，她在床底，找到了一塊綠色的絲綢。

　　漂亮的，柔軟的，或許與裹著戴娜尸體成對的綠色絲綢。

　　那么，現(xiàn)在的問題是：

　　戴娜并不是貓尾草俱樂部的成員，普羅透斯為什么會殺了她？

　　莉莉絲想起那封戴娜沒有送出去的，寫給d的信。

　　“——我已不再是處女?！?p>　　***

　　教堂，授課教室。

　　“啊，神父，抱歉，這里，我怎么還是有點(diǎn)不明白……”

　　桃瑞絲指著一段詩行，問道。

　　“……”

　　普羅透斯沉默地看著桃瑞絲。

　　“怎、怎么了？”

　　她有點(diǎn)慌張。

　　“同一句詩，你已經(jīng)問了第三次了?！?p>　　他的聲音機(jī)械而毫無感情。

　　“啊，喔，是、是嘛……”

　　桃瑞絲有點(diǎn)慌張，眼神左右亂瞟。

　　“天色已晚，要是沒什么其他問題，請容我先行告辭?！?p>　　普羅透斯沒再給她機(jī)會。

　　“好、好的……”

　　桃瑞絲胡亂答道，心急如焚。怎么辦？不知道莉莉絲那邊怎么樣了？

　　要不還是問點(diǎn)什么，拼命留住普羅透斯——

　　“其實(shí)，我——“

　　就在這時，莉莉絲在窗戶外出現(xiàn)，按照約定，向她打了個手勢。

　　“怎么，桃瑞絲修女，還有什么事嗎？”

　　“不、不，沒什么，我是說，謝謝您?！?p>　　“不用客氣?！?p>　　太好了……

　　望著普羅透斯的背影，桃瑞絲悄悄地喘出一口氣，對著莉莉絲比了一個手勢，心下終于安定了。

　　***

　　月上中天，月涼如水。

　　普羅透斯很少會覺得心煩意亂，但今天尤其如此。連這種美妙的月色，都無法讓他獲得一絲寧靜。

　　他腋下夾著《藍(lán)》，離開教堂，終于，回到自己的居所。

　　就當(dāng)他點(diǎn)蠟燭的時候，他停住了。

　　蠟燭是溫的。長度也變短了。

　　就在之前不久，有人使用過蠟燭。

　　也就是說，有人，在他不在的時候，偷偷來過。

　　普羅透斯穩(wěn)住心神，點(diǎn)燃了蠟燭。

　　他小心謹(jǐn)慎地舉著蠟燭，在屋內(nèi)四處巡視，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入侵者很小心，刻意消除了痕跡。

　　普羅透斯提了一口氣，走回臥室，就在那幅剛完成的畫作前，他看到了一張羊皮紙。

　　原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羊皮紙。

　　再熟悉不過的字體。

　　羊皮紙的落尾是——

　　致親愛的d，愛你的戴娜。

　　普羅透斯踉蹌了幾步，燭光在他的手中搖搖晃晃。

　　他顫抖著手，將羊皮紙拿起來，借著顫巍巍的燭光，去看上面的字跡。

　　越看他越發(fā)抖，直到讀完最后一個字，他蜷縮起來，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抬起頭，通紅的眼角里面充滿了決意。

　　木已成舟。無法挽回。

　　他不再流淚了。

　　——究竟是誰將羊皮紙留在這里的？

　　這個人有證據(jù)，是他殺了戴娜嗎？

　　——不，一定還沒有。否則，他不會只留下羊皮紙?jiān)囂阶约骸?p>　　他不能表現(xiàn)出異常。

　　只要沒有證據(jù)，沒有人能拿他怎么樣。

　　普羅透斯想到d——當(dāng)時在作畫時，在那個錨之中，他潛意識下，留下了d。

　　普羅透斯撿起畫筆，將錨之中的d徹底抹去。

　　——沒有人有證據(jù)，他就是安全的。

　　普羅透斯鎮(zhèn)定地收拾完畫筆，又將羊皮紙接近燭火，將它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zé)袅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