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斯賓塞之歌(1)
哪怕是棲息地，也有著風(fēng)。
因為這片棲息地，不過是用術(shù)法遮掩起來的存在，并不是真的創(chuàng)造了空間。
此時，外面的山風(fēng)吹得木窗咯吱作響。
莉莉絲沉默地站立著，聽到芭芭拉提及銀，她便艱難地壓抑著內(nèi)心的恨意。
無論過了多久，她對銀的恨意都如此嶄新，一天也沒有褪色。
直到她殺死銀為止，她都不可能再有別的目標(biāo)，別的生活。
芭芭拉注意到莉莉絲的沉默，她意識到，她不應(yīng)該提起銀的。
她想起那些關(guān)于銀與莉莉絲的傳言。莉莉絲曾經(jīng)和圣徒之尊銀一同在希納村生活，甚至還非常親密，直到她被感染后，銀毫不留情地將她扔進地下監(jiān)獄，不聞不問；莉莉絲則以殺了銀為目標(biāo)，與另一個喪尸逃獄中。
而戴娜……
被銀所殺。
其實芭芭拉還有一個細節(jié)沒說，現(xiàn)在看到莉莉絲這個模樣，她嘆了口氣，還是沒有再開口。
那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她不能確認的細節(jié)。
在她半昏半醒時，她看到了銀。
纖細高挑的身影俯視著她。
她以為她會死。但是，她沒有。
等到她醒來，希納村已成廢墟。
而她竟然幸運地逃過一劫。
***
莉莉絲一行暫時在米利都的棲息地安頓了下來。
亞當(dāng)和莉莉絲都需要時間進行進化——他們捕獵周圍低級喪尸，晚上吞噬他們的晶核，并搭配著穩(wěn)定試劑，專注地提升著。
早晨的時候，莉莉絲會教萊昂使用雙刀。
萊昂發(fā)現(xiàn)，莉莉絲狩獵工具和各種武器都使用得相當(dāng)熟練，拳腳功夫也很扎實，應(yīng)該是常年苦練的結(jié)果。
那一日，晨曦初起，萊昂見莉莉絲揮舞著他的雙刀，為他演示招示，陽光為她的發(fā)絲鍍上了一層暖色，讓她顯得不再那么冰冷。
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萊昂與莉莉絲變得熟悉起來，懼怕漸漸消彌了，對莉莉絲的事情，他開始越來越好奇。
“你的刀法，是誰教給你的？”
所以，在這天早上，在美好的氣氛里，他止不住問道。
莉莉絲揮舞著刀的雙手停頓了。她轉(zhuǎn)頭看向萊昂，那雙綠色的眼睛在陽光下，也沒有一絲明快的光，而是充滿刺骨的殺意。
萊昂嚇得向后踉蹌了兩步，馬上倒下時，莉莉絲拽住了他。
“我最恨之人?！?p> 她望著萊昂說。
“我必殺之人?！?p> 等到莉莉絲走了，萊昂還沉浸在她的眼神中，久久回不過神。
最恨之人，必殺之人。
難道，說的便是圣徒銀嗎？
其實，對萊昂而言，圣徒銀確實是個有魄力和野心的人。他以一人之力，宣告了血月的終結(jié)，并且將從前的圣徒組織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下，成為了最高的存在。
萊昂搖了搖頭，無奈地拔起莉莉絲插進地上的雙刀，“不過，這就走了嗎，今天的訓(xùn)練還沒有結(jié)束吧……”
雖然莉莉絲走了，他卻沒有偷懶，反而再次揮動起雙刀。他最近練習(xí)雙刀，已經(jīng)小有所成。
等到晚飯前，再問問莉莉絲練刀的事吧……
出乎萊昂的預(yù)料，今晚莉莉絲和亞當(dāng)，回來得相當(dāng)晚。
等到他們回來時，已經(jīng)月上中天。
不過，他們似乎收獲頗豐。
“明天你們就要走啦?！?p> 芭芭拉一邊灌著香腸，一邊說道。雖然她成為了喪尸，卻仍然沒有改掉烹飪普通食物的習(xí)慣。第一次萊昂見她灌香腸，她還騙他說是人肉腸。當(dāng)然，后來證明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豬肉腸。
“明天？”
萊昂驚訝道。
“對啊，莉莉絲和亞當(dāng)今天狩獵到了相當(dāng)不錯的晶核，”芭芭拉將腸衣套在工具上，“今晚完成進化后，我估計你們會在明早啟程?！?p> 她站起來，從儲藏柜中拿出烤好的香腸，遞給萊昂。
“這你拿著，路上吃?！?p> 萊昂確實很喜歡芭芭拉灌的香腸。他雖然曾經(jīng)吃過上好的烤腸，卻竟然都比不上芭芭拉的烹飪。她能精準(zhǔn)的將肉和脂肪的比例控制在7比3，并且留有恰到好處的煙熏味，使得香腸別有風(fēng)味，而且不會油膩。
“真是多謝了，”萊昂接過香腸，露出風(fēng)流倜儻的笑容，如同唱詩一般地贊美道，“芭芭拉小姐，要知道，您做的香腸真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無論是咬下去的口感，還是香腸上的醬汁，都搭配得恰到好處。或許，就是因為您的緣故，一聽到明天就要離開這里，我的心就像是沉進了——”
“得了吧?！笨屏执驍嗔怂脑捳Z。從第一天科林就看萊昂不順眼了。“油腔滑調(diào)?！?p> 他說完又飛快地看了芭芭拉一眼，似乎怕惹得芭芭拉不快。
萊昂輕易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便道，“怎么能說我是油腔滑調(diào)呢？語言是這個世界上美麗的創(chuàng)造，是表達心意的頂極藝術(shù)，贊美的話語更是不能缺少的日常。你不能因為自己無法表達心意，而我在這方面擁有優(yōu)越的天賦，就深深地嫉妒我。而且，說實在的，想到你竟要與這般美麗的女士相配，真讓我的心底涌出深深的嘆息——”
萊昂停頓了，因為科林的神情忽然變得非常陰沉而可怕。
糟糕，說得過頭了——要不還是道歉吧？
“結(jié)界……”
科林卻沒看他，吐出意味不明的兩字，快步走了出去。
“——你呆在這里。”芭芭拉則干脆利落地叮囑萊昂一句，也緊跟著科林走了出去。
***
科林和芭芭拉剛走出棲息地核心，立刻就聽到了歌聲。
一切自然之聲，包括風(fēng)聲，樹葉摩挲的聲音，動物的聲音，全都不見了，天地之間只剩下歌聲在流淌。
“純潔之雪
降落之雪
輝映著明月
包裹著污穢
任無數(shù)渺小的生命
在雪中沉眠
逐漸地
沉眠著沉眠著
慢慢地
永眠著永眠著
在月光下的雪地中
流逝著所有過往
歌唱著歌唱著
大雪與月亮的斯賓塞之歌
歌唱著歌唱著
黑暗的雪與月的溫柔永眠
這無數(shù)渺小的生命
不過是煙塵過往
都只在自然的轉(zhuǎn)瞬之中
化歸成雪
化歸虛無
……”
那歌聲如此美麗，如此動聽，像是月光從天穹降下，流淌在茫茫雪地之上，天地一片靜謐，一片空茫，沒有一絲生命存在的痕跡，只有大自然的無窮無盡，統(tǒng)一與和諧構(gòu)成了歌聲的主題。輝映著銀色月光的無盡雪，能將無論是人，或是喪尸的眼睛都刺瞎，能將無論是人，或是喪尸的身體都凍僵。
——這是超越人性的純粹之歌，人類在自然的面前，又是多么的渺小。
這便是斯賓塞之歌。
雖然不如血腥安娜的塔羅牌殺陣出名，卻沒有活著的喪尸聽過這支歌。
聽過，即死。
不速之客，竟是銀色圣徒斯賓塞。
是為了莉莉絲而來的……
科林和芭芭拉勉強運用法術(shù)，劃出了一個小小的屏障，而在他們周圍，生活在這個棲息地的其他喪尸，估計都已經(jīng)陷入了沉眠。
斯賓塞之歌，會使聽到歌曲的喪尸沉入夢境。在他們的夢境中，他們會重新經(jīng)歷生命中最痛苦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直到死在夢境之中。
而今晚，莉莉絲和萊昂卻正處于進化的關(guān)鍵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