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詛咒”
因為沒有窗戶,就顯得門外的那一絲陽光格外珍貴。
“陽光會讓他們感覺到極度痛苦,會灼燒他們的皮膚,讓他們不斷地哀嚎?!?p> 莉莉絲走進去,點燃了在門邊桌子上的蠟燭。
阿爾法跟著走了進去。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就像是鮮肉腐敗了一般,讓人的胃一陣陣痙攣。
扭曲的骨骼上覆蓋著腫脹的、青紫的肉塊。怪物的身體被鎖鏈束縛住,目光——若從那兩個孔洞中射出的來光線也能被稱為目光——盯著他們。準確地說,是盯著莉莉絲,嘴中發(fā)出低而啞的咆哮。
“這是我的丈夫,亞當?!?p> 莉莉絲說。她的語氣平靜,甚至已經(jīng)聽不出來悲哀。
阿爾法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回應。
“他生了病。雖然我全力為他醫(yī)治,但是,效果并不理想。然后……他為了治病,瞞著我加入了永生教會,身上開始有奇怪的香氣——一開始我以為是他變心了,在外面和別人幽會。后來,當我發(fā)現(xiàn)一切的真相時,已經(jīng)晚了。”
莉莉絲舉著蠟燭湊近亞當?shù)拿纨?,那張曾?jīng)英俊的面龐已經(jīng)再分辨不出來人的模樣。亞當被燭光照到,又驚又怒地咆哮起來。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迷失在永生教會所謂的儀式之中……沉淪那種狂熱里,還是仍然記得我,記得他最初的心愿?!?p> 莉莉絲低聲說道,像是解釋給阿爾法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阿爾法想起他目前為止所經(jīng)歷的一切儀式,引路人和信徒之間刻意引導而成的扭曲關系……
“……他的引路人是?”阿爾法輕聲問。
“你也見過的,她被喚為伊西斯。具體是誰,我還不太確定?!崩蚶蚪z將蠟燭收回,亞當齜牙,憤怒稍微得以平息?!盀榱苏业絹啴敚乙布尤肓擞郎虝?。因為我懂得草藥學知識,很快就得到了教主的重視,也知道了‘永生藥’的內(nèi)幕。所有喝下永生藥的,只有一個挺過了第一次藥劑,其他都在第一次飲藥時,就變成了怪物。而挺過第一次藥劑的信徒,就是我的丈夫,亞當。”
“不過,他也在第二次藥劑時失敗了。而我以研究為借口,將亞當帶回到這里。而如今,在那座破敗教堂之下,還有很多如亞當一般……為了所謂的‘永生’,喪失了其他一切的‘怪物’?!?p> 沉默降臨這片空間,怪物依然不知疲倦地咆哮著,曾經(jīng)無比親密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毫無神智的怪物。
“我立下誓言,要徹底揭露長生藥的騙局,要讓永生教會的組織者,血債血償?!?p> ***
從那間令人窒息的房間中離開后,已經(jīng)正午。疲憊的感覺侵襲了阿爾法。溫暖的陽光從廚房的木質(zhì)窗戶照射進來,他更覺得昏昏欲睡。
莉莉絲正在房間中準備午餐。草藥和面香混合在一起,不知不覺中,阿爾法沉入了夢鄉(xiāng)。
他再次夢到了他的過去。
在那繁華的夢中,他的祖父曾征戰(zhàn)沙場,他的家庭曾權(quán)柄緊握。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家庭的榮耀漸漸斑駁,直到那場米利都大瘟疫,家庭中的許多成員染病去世,他的父親在堅持了近月后,也終究沒能挺到最后。他繼承了父親的爵位,無法忍受基業(yè)在自己手中崩潰。
他向皇帝承諾,他將不惜一切代價,為皇帝帶來長生藥,作為重獲信任和力量的籌碼。
——阿爾法睜開眼睛。
“剛想著叫你,你便醒了?!?p> 莉莉絲將飯菜一一端到桌上。香氣喚醒了阿爾法的味覺和嗅覺。在這一刻,他只感覺自己回到了人間。
“主啊,我們感謝您所賜的恩典和豐盛的食物,愿這食物滋養(yǎng)我們的身體,讓我們在您的愛中得以成長,并以服飾您為榮。阿門。”
阿爾法禱告完畢,發(fā)現(xiàn)莉莉絲只是默默地看著他,未發(fā)一語。
“我不再信主了?!崩蚶蚪z說。“既然你禱告完畢了,我們就開始吧?!?p> 主食是全麥面包,帶著藥草的獨特清香。新鮮的魚來自屋前的小河,與月桂葉、歐芹、胡椒和醋煮在一起,成為香濃的開胃湯。臘腸被切成小塊,搭配著剛剛摘下不久的卷心菜,口感咸香。
“對了,我差點忘記了,莉莉絲,有一本書,我想請你幫我研究一下?!卑柗ㄒ贿呥M食,一邊道。
莉莉絲注意到,他有非常優(yōu)雅的、屬于貴族氣質(zhì)的進餐禮儀,讓她也難免受到影響,控制著自己的刀叉。
“什么書?”
“一本非常古老的,關于永生教會的書?!?p> ***
莉莉絲和阿爾法來到了教堂。
她已經(jīng)很久不來教堂了。她甚至想,若是可能,她再也不愿意踏到這里一步。
“我住的地方就在教堂后面的木屋里?!?p> 莉莉絲點了點頭,跟著阿爾法穿過回廊——熟悉的,另她討厭的教堂里的氣味——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了教堂的神父。
阿爾法停下了腳步,莉莉絲也不得不停下。
“日安。愿主與你們同在?!?p> “感謝您,布萊特神父,也愿主祝福您。”阿爾法回應道。
莉莉絲敷衍地點了點頭。
當與布萊特神父擦肩而過時,莉莉絲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那是……!
“怎么了,莉莉絲?”
見到莉莉絲停住腳步,阿爾法疑惑地問道。
莉莉絲搖搖頭。
兩人來到了阿爾法的木屋,阿爾法在床下隱藏的暗格中,將那本無名的神秘之書取出來。
“我就是在這本書知道長生藥,后來又打聽到希納。這本書還提到了永生教會的圖案。只可惜,這本書只剩下部分,是用通用語混合著奇怪的語言寫成的——”阿爾法搖了搖頭,“我大部分都看不懂?!?p> “……原來,上半部分在這里。”
莉莉絲臉上顯出復雜的神情。
“這是,永生之書。下半部分在教主那里,而教主一直在尋找上半部分?!?p> “永生之書?”
“對,就是‘永生藥’的制作之書?!?p> 莉莉絲用手指劃過上面的文字。
“這是伊諾克語。神秘之語。在下半部分書中,指出了‘永生藥’的配方,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龍血?!?p> “而你手中這上半部分書……則補充了‘長生藥’的其他準備材料……”
莉莉絲的手指劃過其中。
“——賢者之石?!?p> “賢者……之石?”
“對,它又被稱為哲人之石,傳說中,它能將任何物質(zhì)轉(zhuǎn)化為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