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萬千心魔
師弟師妹丟了。
連續(xù)兩天的早課缺了兩個人,李掌門終于發(fā)現(xiàn)了些許異常。
這天晨課,他連最愛的經都沒顧得上念,就帶著一群道童把云海天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人。
宋嫣然還沒搞懂什么情況,就聽有道童說看見兩位師叔往后山去了,師父閉著眼念念有詞,再睜眼時,臉色當場就變了。
“七月半往后山跑?”坐的七倒八歪的大師兄頓時清醒了,驚道:“簡直是膽大包天,活膩了呀?!?p> 自道童來報道完情況,師父就開始眼觀鼻鼻觀心,臉色凝重一言不發(fā),宋嫣然按捺不住了,問道:“后山怎么了?七月半怎么就不能去了?”
所謂的后山,是云海天后一片連綿的山群,山里時常有野雞野兔出沒,調皮的弟子們喜歡去瘋玩,里頭除了有一窩孔雀格外花枝招展,沒什么稀奇的。
蒼穹的門規(guī)也只說七月半禁止通行,但其實去了也沒什么事,宋嫣然去過不止一次,除了對兩只白孔雀怎么能生出個黑孔雀這件事覺得極其不對勁之外,她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地方有問題。
溫銘看了著師父的臉色,皺眉道:“據(jù)說后山有一處密境,喚永夜,顧名思義,只有黑夜,沒有白晝,且陰氣極重,蹤跡難尋,但七月半日子比較特殊,每年逢此時密境就會露出縫隙,入此境者平安歸來之人寥寥無幾?!?p> 說到這,他覷了眼宋嫣然的表情,立馬改口:“道聽途說,不算數(shù)不算數(shù)——”
宋嫣然急道:“我們趕緊去找啊。”
虞歸晚攔住她,沉聲道:“你冷靜些,永夜境的入口,不是我們找,就能找到的。”
李如風還是愁眉苦臉的樣子,眉頭都差點打了結。
半晌,他睜開眼,眼里的猩紅色一閃而過,把手放在虞歸晚肩上,平靜道:“把我那塊扶桑木拿來。”
虞歸晚不疑有他,小跑著去了戒堂,將供奉在那的一小塊木頭攥在手里,馬不停蹄的遞給了師父。
李如風端坐在道堂上座,神色如常,和平日沒什么兩樣。
但虞歸晚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一向心思細膩,此刻看著師父,總感覺師父有些不一樣了,即使是熟悉的神態(tài),熟悉的語氣,他莫名從師父臉上看到了一絲……恐懼?
師父也會有恐懼嗎?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李如風就五指如刀,向那塊扶桑木上劃去,他的手蒼白而瘦削,這個時候,在場的幾個徒弟才發(fā)現(xiàn)師父的手是如此的瘦。
干瘦的指尖像是匯聚著千軍萬馬,一股腦的涌進剛畫的符咒上。
翻騰的力量讓整個云海天都在為此戰(zhàn)栗,虞歸晚睜大著雙眼,想伸手感受一下,卻又不自覺后退。
李如風收手,居高臨下的看著扶桑木上成形的符咒,神色復雜,那不像是看死物的眼神,反而帶著幾分說不出的鄙夷與無奈。
“溫銘?!崩钊顼L叫來自己的大徒弟,平日里那種拖拖拉拉,東扯西扯說不到重點的碎嘴子語氣也渾然不見了,一字一頓,讓人心生折服。
他把符咒和一盞小巧的琉璃燈一同交給自己剛被深深震撼了的溫銘,簡明扼要道:“我去后山打開密境通道,你們三個拿著這木牌,跟著命燈走,放心——命燈未滅,說明人沒事,找到人之后,這符咒會帶你們出來?!?p> “師父,你不去嗎?”遲疑了一下,宋嫣然還是開口問道。
李如風站了起來,緘默不語,一拂袖,挺直著脊背,便往后山去。
在場的幾個弟子雖平時沒個正形,但人命關天,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的,見狀便不再問,抓起佩劍就緊跟其后。
李如風雙手結印,整個人懸浮在山巔,自他中指處飛起一縷青色的火焰,火焰縷縷攀升,憑空將眼前的空間燒出個一人高的大洞,里面一片漆黑,宛若另一個世界。
三個徒弟下餃子似的消失在結界后,大洞瞬間消失,浮在半空的人身影一震,跌跌撞撞落在地面,嘔出大口鮮血。
李如風嘆了口氣,面上泛著青白,顯得死氣沉沉。
結界內,夜色撲面而來。
這是一片格外深沉的黑夜,只能看到樹葉模糊的影子,沒有一點亮光,天空好似被一塊厚厚的帷幔遮了個嚴實。
蒼穹派的弟子運氣好像格外不佳,三個人不偏不倚的落在一處大池子里。
水涼的刺骨,溫銘護著胸口的木牌和命燈,手上升起一團火焰,嚷嚷道:“奇了怪了,就這一處有水,偏偏讓我們碰到了?!?p> 火焰照亮了方寸天地,借著微弱的亮光看去,這是一條幽暗的小河,小河只有一人寬,岸邊開著大片艷麗的花朵。
宋嫣然正要講話,就感覺腿上傳來一陣劇痛,頓時一劍刺入河中,水花四濺,待她看清楚水下的東西,倒吸了一口冷氣:“快上岸,水里有東西!”
話音剛落,就聽虞歸晚傳來一聲悶哼,他五指如風,從水里拎出來一條五彩斑斕的大魚,那魚正大張著嘴,露出兩排細密的獠牙。
溫銘:“什么鬼地方,還有食人魚!”
爭先恐后的爬上岸,溫銘罵罵咧咧的處理好傷口,便不在耽擱,提著命燈一馬當先,琉璃盞的熒光照亮了方寸空間,在此刻顯得格外明亮。
“師兄?!彼捂倘挥行┓糕?,搓搓手臂問道:“你們說師父怎么能打開這個密境?”
溫銘:“師父神通廣大?”
“......”
宋嫣然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道:“你們不覺得師父不對勁嗎?”
虞歸晚和溫銘聞言同時看向她,四只眼睛同時一亮,在夜里熠熠生輝,宋嫣然突然反應過來了,用手指了指虞歸晚,又指了指溫銘,咬牙道:“老實交代,你們倆瞞著我什么?”
溫銘聳聳肩,沖虞歸晚挑眉:“師弟你說?!?p> 虞歸晚瞟了他一眼,干脆當啞巴。
“好吧,我來說?!睖劂懬辶饲迳ぷ樱溃骸霸撜f的都說了,只有一點——”
他突然神秘兮兮道:“據(jù)說這里鎮(zhèn)壓著萬千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