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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起大明

第三十四章 本應是解元

再起大明 昨日不知 2075 2022-06-25 12:00:00

  這幾日李義每天來回趕,著實有些辛苦。

  周先生不在,只能讓“李先生”先代幾天課,讓孩子們不至于斷了學習的慣性。

  許平隨口安慰他兩句便趕他回家去照看學生,惹得周蕓掩嘴偷笑。李義大翻白眼,嘟囔著走了。

  李義前腳剛走,后腳就有人敲門。

  敲門的是一名書童打扮的少年,十四五的年紀,清秀有禮。不遠處還站著一位中年文士,站在院中四處打量,看起來不打算進屋。

  周蕓正要開口詢問,許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你先退下?!?p>  周蕓心頭一閃,凜然退下。那書童沖許平行了個禮,也退到了一邊。

  許平走到中年文士身側,躬身行了一禮。

  “先生?!?p>  文士轉過身看著許平,上下打量他幾眼,似是對他的相貌頗為滿意,溫聲說道:“你就是許平?”

  許平深躬到地:“學生就是許平?!?p>  文士輕輕咳嗽兩聲,抬了抬手:“直起腰說話。”

  許平這才站直,依然不直視對方,只用眼角余光微微一掃。

  那文士看起來四十許的年紀,身量不高,體型精瘦。臉上皺紋堆壘,面色蠟黃,似是身體不大好。

  一身衣著一絲不茍干干凈凈,頭頂四方平定巾,身穿圓領大袖衫,一把胡子隨風飄搖,標準的儒生打扮。

  “你的座師對你評價很高?!蔽氖亢鋈幻俺鲆痪洹?p>  許平微微一愣,才意識到文士說得是應天鄉(xiāng)試的主考官,翰林編修孫升。

  明代官場,一科錄取的所有舉子都自動成為主考官的學生,所以文士稱孫升為許平的座師是沒錯的,即使他從沒有見過許平。

  本來按照慣例,鄉(xiāng)試放榜過后應該由應天府出面舉辦一場宴會,由府尹邀請所有考官與舉子共同赴宴,大家互相認識一下,今后有事也好多多關照。

  可這位孫翰林是出了名的不喜應酬,放榜完之后借口京中有事,直接就回北京去了,留下南京各路官員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以為人家壓根不在乎當他們這些舉人的座師,卻沒想到孫翰林心中有數(shù)的很。

  “學生文才寥寥,蒙恩師青眼……”

  文士打斷了許平的自謙,笑著說道:“孫季泉也說你文才一般,看得出底子不好?!?p>  雖然是事實,不過從人家嘴里說出來,許平多少覺得有些尷尬。

  “難得的是字里行間看得出拳拳愛民之心,有大氣度。”文士接著說道:“他抄給我看了,確實不錯,不像二十幾歲儒生的見識?!?p>  許平聽得臉紅,心里不由產生了一絲疑問。

  文士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隨即為他解惑:“孫季泉原本是想點你為解元的,可最后還是改了主意?!?p>  許平忍不住問道:“為何?”

  文士嘆了口氣,看著院中樹木光禿禿的枝丫,露出悲憫之色:“當年蘇州也有一個驚才絕艷的年輕人,不到三十便中了應天府的解元。滿朝文武都以為他來日必為國家棟梁,誰知他后來被太過順利的人生沖昏了頭腦,志得意滿驕狂無狀,最終落得個悲慘下場,實在令人唏噓。”

  許平大腦飛轉,忽然想到一人,不可思議地脫口而出:“先生說的……可是唐寅唐伯虎?”

  文士點了點頭。

  許平心中猶如驚濤駭浪拍過,孫升竟把他與唐伯虎相提并論!

  唐伯虎是誰,名垂青史的大才子,幾百年后都為人所稱道,怪不得文士說孫升對他評價很高。

  “你比當年的唐寅還小上兩歲,所以孫季泉思忖良久,還是把你定了個第三,免得重蹈前人覆轍?!?p>  許平不由暗嘆孫升用心良苦,心中沒有埋怨只有感激。

  文士忽然神色一厲,變得氣魄凌人。

  “如今看來,孫季泉的良苦用心都付諸了東流。”文士眉眼如刀,話鋒如劍,直刺許平:“他臨走之時還托我多關心你的學業(yè),可惜啊可惜,你只怕沒有進京趕考的機會了!”

  許平面色不變,不發(fā)一言。

  “你沒有什么可辯解的嗎?”文士拂袖嗔道。

  許平低頭說道:“學生至今不知他們以何罪名告我,如何辯解?”

  文士一愣,轉頭看見門內垂手而立的周蕓,問道:“她便是周蕓?”

  許平點點頭,招手喚她上前。

  周蕓碎步上前道了個萬福,不知怎么稱呼,只好簡單說了聲“見過夫子”。

  文士只掃了一眼便不再看她,徑問許平:“姬妾?”

  許平搖了搖頭。

  “婢女?”

  許平抬頭目視文士:“是我請來書院教書的先生。”

  文士氣笑了:“你請個妙齡少女當私塾先生,不知會惹出多大的非議嗎?”

  許平無奈解釋道:“東廂書院目前只收幼童,學生以為,純以教導幼童論,妙齡少女是好過老夫子的。若是成年學子,自然另當別論。”

  文士一時語塞,略一沉吟后把許平叫到一旁。

  “老夫與你恩師年齒相仿,又是同科的進士,一向親如兄弟。”

  許平暗暗恍然。怪不得他有意不表身份,原來是以師長身份而來。

  “你老實告訴我,此女究竟是什么來路?”文士板起臉來頗有不怒自威之感。

  許平略一思索,便知文士值得信任,于是把周蕓的身世和盤托出,保險起見還是隱去了如意樓部分,只說她落難被自己所救。

  文士沉默片刻,問道:“你能保證她……持身以正?”

  許平聽出了弦外之音,詫異道:“難道有人詬病她……”

  文士伸指輕點,止住了許平話語,加重語氣再問:“你可能保證?”

  許平肅然平視文士,用力答道:“學生能保證?!?p>  文士聽罷轉身便要走,竟是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邊走邊沉聲說道:“文字見人心。老夫始終相信,奸邪之人絕寫不出那般憂國憂民的文章,希望你莫讓老夫失望。”

  許平深施一禮,目送文士與書童翩然而去。

  周蕓漫步上前,輕聲問道:“這位夫子是不是就是……”

  許平搖頭,轉身回屋又捧起了書:“只是一個關心后進的師長。沒想到恩師竟如此器重,看來我還需更努力些,免得開春進京以后給他老人家丟臉。”

  周蕓嫣然一笑,滿院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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