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了眼,卻看不見天日,他嘗試呼吸,卻聞不到一絲生氣。
他看向遠方,空闊但昏暗不清,只能見到成群的巨大柱子,支撐著這個世界,柱子的底端沒入混濁的黑暗中,頂端往上探了一段也消失在其中。
那底下混濁的黑暗看不到頭,仿佛掉進去就再也出不來,陰森爬在每一處,告示著這里不屬于活人,只有死者才能來到此處。
回過頭,他發(fā)現自己正站在路邊,幽藍的燈火只能照出一條青綠色瓷磚鋪成的路,有許多模糊的白色人影擠成一堆走在路上,他們全都走向不遠處的一道橋,所以他也跟上朝那走著。
到了一座橋的橋口,人影不再擠成一坨,而是排成一列,靠在橋旁的一個老太邊。
那老太年過古稀,滿頭白發(fā)蓋住面龐,每一個走到她旁邊的人都會停下,從老太手中接過一個碗后,將碗里的東西一飲而盡,然后才繼續(xù)前進。
他也排了上去,可剛一靠近那老太,她就立刻停下手來,本就緩慢的隊伍因此止住,她將頭轉向他的方向,盡管他看不到那老太的眼睛,但他能感覺到自己正被她盯著,她的白發(fā)里傳出聲音,說道。
“哎喲,又一個迷路的家伙,真不知道你們能派上什么用場”
“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沒有命魂的人可不能進入輪回,連地府都不該進才對”
“本來你們這些家伙是該歸于混沌的,不過他們卻覺得你們能去補天,才把你們拉起來頂上去”
“真是可笑,往那邊走!別再回來了!”
老太伸手指向一個方向,他順著走去,路上他同樣看到了一些人影,但是跟剛才那些白色人影不同,這的人影都跟最底下的混沌一樣,是混濁的黑暗構成的,他看了眼自己,發(fā)現自己跟他們一樣。
不同之處是他的身體比較渾厚,而其他的人影身體大都稀稀拉拉,身上有不少空洞,像是勉強黏在一起的,走起來的樣子搖搖晃晃,看著似乎隨時都會散開。
他走得要比這些人影快多了,很快就到了路的盡頭,但他能看到的東西只有一口井,還有一個坐在附近的人。那人低頭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走近時才肯抬頭看一眼,這坐著的人臉上看著還算年輕,可眼睛暗淡無光,似乎什么都沒法讓他提起興趣,男人看了他一會,不屑的說道。
“終于來了個至少是能爬過井的,不過也只是能爬過去”
他沒有回應,只是站著不動,男人繼續(xù)自說自話道。
“說不了話了么,哼,反正連命魂都沒了,也算不了什么”
“話說就算你能爬過那井,又為什么要爬過去?失去一切的我們早就沒有能夠牽掛的東西,得回七魄也沒有任何意義”
“哈!難不成你真打算去補那狗屁的天?那破天關我們什么事,我們可是被三界排斥的孤魂野鬼,誰都不需要我們!只是這次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才終于想到我們這些家伙,大概是覺得我們能派上點用場,才把我們從混沌中拉出來”
“連無所不能的神明和傳說中的英雄都辦不到的事,你居然覺得你能辦到?”
他還是沒有回應,男人又說道。
“哈哈哈哈,你不會是覺得自己是在做什么偉大的事情吧?看看那邊”
他朝男人示意的地方看去,是一塊空地,一群的黑色人影在里面搏斗著,有的人影承受了過多的攻擊后倒下散開,化作一股黑氣被擊倒它的那個人影吸收進去,然后那個人影就渾厚了一分,接著繼續(xù)戰(zhàn)斗。
不斷地有人影倒下,里面的數量非但不減少反而不斷增加,因為外面正源源不斷地往里面輸送著新的人影,廝殺永不停息,堪稱是一個沒有落幕式的角斗場。
男人接著說道。
“看看他們是怎么對待我們的吧,讓這些質量不足的家伙要在這里面廝殺到身體能支撐它們爬過井為止才能出來,弱小的家伙就只能徹底消散”
“不過也不是說能爬過井了就得出來,哈哈哈哈,你要是想更穩(wěn)妥點的話,也可以進去”
男人露出了戲謔的表情,他也如了男人所愿走了進去。
里面的人影在他走進去后馬上就靠過來過來要攻擊他,但它們不穩(wěn)定的身體動起手似乎十分艱難,人影顫顫悠悠的晃動著身體,緩慢吃力的舉起手臂,一拳打過來像是棉花砸在他身上,雖然是綿軟無力的攻擊但確實奏效了,他感覺被打的部位似乎散了一點。
他也回了一拳,砸在人影臉上,至少用了八分力,一下就把人影給打了個踉蹌,差點翻到在地,人影晃了好一會,才勉強站穩(wěn),他能看到人影的頭空了一大塊,它愣愣的站著不動了。
他再過去接上一拳,這次人影直接仰倒在地,腦袋徹底消失,身體也很快消散開,其中一抹黑氣流到了他身上,吸收進去產生的感覺甜美而爽快,像是一股電流,刺激著他的大腦,讓他渴望更多。
更多的人影圍著他靠了過來,它們比起跟自己同樣弱小的家伙更傾向于那些比自己強大的目標,這似乎是為了讓強大的家伙變強得更快,就算強大的家伙被合攻倒下了也能便捷弱小的家伙。
這次他只需要一拳就能打散一個人影,幾拳下去,圍著他的幾個人影就全部消失了,它們的力量都變成了他的一部分,他發(fā)現自己的身體逐漸出現了輪廓,原本只是渾厚的一團,現在有了人類軀體的模樣。
手臂前的一團被他當作拳頭的東西,化出了掌心和五指,他握緊拳頭,再朝一個人影打去,拳勁強韌有力。一下打穿了人影的身體,看著人影消散并被他吸收,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強大,但眼前的人影能帶給他的提升已經變得微弱了。
這些弱小的家伙似乎無法再滿足他了,于是他望了一圈附近,注意到一個明顯要比其他人影要強的家伙。它的身體也已經變得渾厚的,正大肆殺戮著,野蠻地把一個又一個弱小的家伙撕裂后吞噬掉它們的力量,大快朵頤一番后,也漸漸化作了人形,這時,它也同樣看了過來。
兩個都同樣快變回人的家伙之間互相吸引著,它們像磁鐵的兩極一樣慢慢走向對方,一場生死搏斗不可避免的即將到來,勝者走向光明美好的未來,敗者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