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文藝長舒了一口氣。
騙爸媽的行為肯定是不對的,但今生他有必須暫留楚西的理由,而且是完全不同于前世的任性和盲目??伤荒芨嬖V爸媽真實理由,也不能再像前世那般跟爸媽硬扛。
因此他只能撒謊,然后循序漸進,合情合理地化解矛盾。反正魂穿前已經(jīng)習(xí)慣對爸媽報喜不報憂了。
爸媽雖然總干涉他,但那只是從小養(yǎng)育他的習(xí)慣,爸媽其實最在意的只是結(jié)果,即他生活得很好、發(fā)展得很好。
不讓爸媽擔(dān)心,不跟爸媽爭執(zhí),嘴上充分肯定爸媽的建議,讓爸媽一直保持自信、開心和安心,實際上卻“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然后不斷給爸媽一個又一個“他越來越好”的喜訊,這才是令雙方都輕松的孝順方式。
如果什么事情都跟爸媽論個誰對誰錯,試圖說服爸媽理解和支持,不但事倍功半,而且有點沒事找事、故意惹爸媽生氣的嫌疑。
2003年7月25日星期五。楚西。
上午十一點,文藝開著寶藍色的嶄新轎車駛進了漢工集團家屬院。
車子停到宿舍樓下的時候,門房蔡師傅過來查看情況,文藝主動報備了他的車子,給了蔡師傅一包20塊錢的好煙。
此時私家車很少,家屬院很寬敞,小區(qū)住戶的車輛隨便停,只是限制外來車輛長時間停車。
老蔡嘖嘖稱奇,直呼文藝家有錢,才參加工作就給買了輛豪車。
文藝心里嗤笑,這算什么呀?再過三四年、五六年滿大街都是私家車,像這種十幾萬的車啥也不算。
當(dāng)然,如果考慮到現(xiàn)在他只是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還是“人離鄉(xiāng)賤”的外地來打工仔的身份,開著大部分本地人都覺得奢侈的中高檔私家車上下班,卻是令人驚奇。
而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就是要有圖有真相地實力扭轉(zhuǎn)公司領(lǐng)導(dǎo)同事和小區(qū)周圍人關(guān)于他“貧窮落后地方的外來打工仔”的印象。
以后有車代步,不僅生活便利,泡張方更便利。
打開后備箱,上下跑了三趟才將大包小包的行李搬回宿舍。這次在湖城買了很多東西,生活就此全面提質(zhì)。
二樓的走廊地板很干凈,頭頂?shù)牧酪聴U上掛了些男女衣服,202室和203室門口各放了一雙男女涼拖鞋。
文藝知道,同年入職的老朋友胡進和田甜來了。此刻還沒下班,倆人應(yīng)該還在單位。
屋里的一切仍是走之前的樣子,只是地板、桌椅等物件上多了一層細灰。楚西的風(fēng)大灰大,空氣質(zhì)量并不好,屋子容易落灰。
2003年的時候,環(huán)境治理還沒提上議事日程,全國大部分地方都差不多。像帝京,常年霧霾嚴(yán)重,普通人還以為是風(fēng)沙大、多霧,整天帶口罩防沙塵。
李霽云沒有手機,聯(lián)系不上,也不知道此時到那兒了。
開門窗透氣、開空調(diào)、擦家具、收納物品、拖地板、洗漱、換衣服……單身中年男人回家后的標(biāo)準(zhǔn)流程,家務(wù)嫻熟。
回到楚西,回到宿舍,文藝心里徹底輕松踏實了。前世在楚西生活了18年,他對楚西的感情和熟悉早已超過了家鄉(xiāng)華陽縣。
楚西是他的第二故鄉(xiāng),也是他的家。即便今生剛到楚西報到上班,現(xiàn)在的他在楚西并無任何人脈資源,也無任何權(quán)勢,但回到這里,他仍感覺回家了,有種莫名的主場自信。
中午十二點,文藝一身清爽地出門,開車去公司見李霽云。
胡進和田甜還沒回來,估計倆人去外邊吃午飯了。
前世剛來楚西的那段日子里,中午下班后,他們?nèi)私?jīng)常結(jié)伴在公司附近的美食巷子吃完午飯才回來,晚上則結(jié)伴逛街吃飯,玩到九、十點左右才回宿舍。
一路上見到了好多下班回家的領(lǐng)導(dǎo)和同事,文藝緊閉車窗直接開車駛過。反正車窗膜顏色深,外邊又太陽很大,誰也看不清他。
他今天下午不想上班。去公司見李霽云,只是想借漢工集團的辦公場所來佐證身份,以此快速取信于李霽云以及她背后的李建國、堂叔堂嬸等人,免得多費口舌和心思。
十二點十分,車子駛進漢工集團總部大院。
李霽云已經(jīng)到了,背著一個半舊不新的帆布雙肩包,一個人站在大院門口的樹蔭下東張西望。
白T恤,牛仔褲,赤腳穿著塑料涼鞋,齊耳短發(fā)學(xué)生頭,身形瘦瘦小小的宛如初中生,一如前世初見時的模樣兒。
文藝將車子開進公司大院,返身走出來跟門房張師傅打了聲招呼,送了包20元的好煙,報備了自己的車子。
李霽云注意到大院門口的文藝和門房,但只是看了幾眼就扭頭他顧。
在她的心目中,那個很有錢、很熱心的文哥應(yīng)該是個二十五六、甚至近三十歲左右的人,應(yīng)該很成熟,很威嚴(yán),很有領(lǐng)導(dǎo)派頭。
而文藝太年輕,最多20歲左右,跟她是同齡人。一身時尚的休閑裝,與門房師傅嘻嘻哈哈的,像個大學(xué)生。
搞定門房張師傅,文藝走出院子,隔著三四米遠開口打招呼:“小云——,小云,這邊。呵呵!”
“我是文藝,文哥。呵呵!”
李霽云仔細打量著文藝,有點詫異,也有點拘謹(jǐn):“您是——,文哥?”
文藝微笑著點點頭:“等多久了?”
沒想到文藝竟然這么年輕,竟然似是同齡人,李霽云突然有點莫名的自慚形穢,禁不住羞紅了臉:“沒——,沒等多久,我才到一會兒。”
“我十二點到的,你們下班了,305室的門關(guān)著。”
文藝點點頭:“我才回來,放下行李就趕緊過來了?!?p> “走吧,到我辦公室坐會兒,說會話,喝點水,然后我們?nèi)コ晕顼?。?p> 文藝前邊帶路,李霽云跟上。門房張師傅正在吃午飯,透過敞開的房門看了一眼文藝和李霽云,非常友好地笑著點點頭。文藝回以微笑。
到了305室,文藝掏出鑰匙開門,請李霽云進來坐下,打開空調(diào)。從公文包里取出在湖城新買的保溫杯和茶葉,從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紙杯,給自己和李霽云各泡了杯茶水,然后坐回自己的座位。
一番操作下來,李霽云徹底確認,眼前的文哥雖然看著很年輕,但確實是這個在楚西非常有名的集團公司的正式干部。
看著陽光帥氣的文藝、干凈莊嚴(yán)的辦公室,李霽云心里漸漸踏實,來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猜疑漸漸消散。
文藝不緊不慢搞招待的時候,李霽云也在努力調(diào)整情緒,竭力壓下羞澀、拘謹(jǐn)、忐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