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肆無忌憚的打量讓白璟之不舒服，沒問她去哪，起身就離開。
見他離開，小魚沒任何反應(yīng)。
推開這個情竇初開的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明白，他與其他人并無不同。
小魚徑直回屋，躺在床上，回想五年來被靈鴛用藥實(shí)驗(yàn)和黛衣瘋狂的打擊，不到昏死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不停手。
那段日子有多煎熬，現(xiàn)在就有多痛快嗎。
小魚這樣告訴自己。
真的痛快嗎？
并沒有。
她對折磨別人沒興趣，但除了報(bào)復(fù)這群一心利用不把她當(dāng)人看的東西，她還能依靠什么活下去呢？
她靠著恨和報(bào)復(fù)心理撐到現(xiàn)在，不一一實(shí)現(xiàn)，之前的努力不就變成沉沒成本了？人生就沒了意義。
是啊，她現(xiàn)在活著的意義就是報(bào)復(fù)和仇恨。
想想有點(diǎn)可悲呢。
但誰又規(guī)定只能幸福活著，誰又能保證能幸福活著？
有人能幸?；钪腥酥荒芸砍鸷拗文繕?biāo)。
這就是傳說中的世界因?yàn)椴町惗剩?p> 哈哈哈~
想著想著，小魚笑出了聲，不知不覺，笑出眼淚。
真沒意思。
還以為楚君甫是什么厲害人物，沒等她五年培訓(xùn)出關(guān)，四國殘余勢力基本上被解決，她才閑逛幾小時就把人找到還惡心一番。
有什么比報(bào)仇無門、愛上仇敵公主、所愛女人為了成全彼此不得不給正牌老公生孩子而自己無能為力更具有報(bào)復(fù)性呢？
這些事完全不用自己動手，動口告訴一聲，足夠讓他生不如死。
她熬了五年，排在第二的復(fù)仇目標(biāo)就這樣解決了？
她熬了五年，沒有動手就能解決，真不爽。
比起動嘴皮，還是動手痛快。
咚咚咚。
門沒關(guān)，一點(diǎn)心聲都沒有，還能是誰。
“進(jìn)來?！?p> 白璟之進(jìn)門，見她臉色非常差，才發(fā)現(xiàn)傷口出血。
難怪剛才她紅發(fā)披肩，落在胸前。
“這藥講究藥性，先喝藥再包扎?！?p> 白璟之當(dāng)下給了決定。
“不喝藥，不包扎，出門帶上門，謝謝?！?p> 她竟然說謝謝。
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
白璟之從袖口掏出一包紙，打開，是桃蜜餞。
香氣撲來，小魚睜開眼。
“吃嗎？”
小魚看了一眼男人，搖頭，喉嚨不自覺咽了咽。
腳步聲靠近，她睜眼見人已經(jīng)走進(jìn)，準(zhǔn)備開口，一顆蜜餞入口。
真甜。
有什么比甜食更能治愈人心呢？
糟糕心情一下子飛走。
她閉上眼睛，含著蜜餞，腦海回放楚君甫的話：你就不怕，報(bào)應(yīng)在身？
“說實(shí)話，我不喜歡你待在身邊?！?p> “你之前說……”隨便他治。
“之前的我的確答應(yīng)，現(xiàn)在的我后悔了，現(xiàn)在的我可不是之前的我，已經(jīng)年長幾個時辰。”
白璟之……
說完小魚低頭一笑，這就是人不能一次踏進(jìn)一條河流？
他這一笑，白璟之看得出神。
詭辯。
“你后悔，不講信用?！?p> “啊，謝謝你提點(diǎn)，我竟是這樣的妖孽，跟妖孽講不得道理，走吧?！?p> 白璟之眨眨眼，道：“你怕我。”
小魚挑眉，笑意減下來。
“什么？”
“剛醒來還心軟答應(yīng)我，現(xiàn)在又不想見我，你擔(dān)心見到我，日漸情深，無法自拔?！?p> “你真擅長給自己找合適的理由。怎么就不是我不想見你純粹是不喜歡你？”
“為什么不喜歡我？”
“憑什么喜歡你？”
白璟之被問住。
“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看到你就想到靈鴛，想到這個在我臉上動刀、給我喂成百上千毒藥速成功法、為除身上傷疤忍受千倍灼傷昏死幾十次……她為了給至親師弟尋藥，把我弄得不人不鬼，而他的好師弟竟然對我動情想留在我身邊……這難道是因果報(bào)應(yīng)？”
動刀的臉。
師姐這些年竟然如此對她……難怪師姐每次開口總是敷衍。
所以，她每每看到他都會想到以前自己的痛苦？
白璟之低下頭，不敢直視她。
“我說留你在身邊也不是不可能，除非靈鴛死了。”
他猛然抬頭撞上她平靜的眼神，狼狽出門。
小魚松口氣。
腳步聲還沒走遠(yuǎn)，白璟之又折回。
“我們能不能換個方法。”
什么，她沒聽錯？
白璟之拿著藥給小魚換上，扯開衣領(lǐng)，快速換藥。
小魚破天荒沒阻止。
“我剛才沒幻聽？”
“有什么比我一直待在你身邊更能讓師姐生不如死？比起殺一個人，將她珍視之物據(jù)為己有，才是最好的報(bào)復(fù)。”
他不確定她不會對師姐動手。
留在她身邊既是他的心愿，也能盡可能阻止。
白璟之第一次清晰明白，他的自私。
礙于親情，他不能任由她對師姐下手。
出于私情，他想留在她身邊解毒。
小魚沉默一會兒，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讓她躲過一死？”
“你想殺她，早就殺了。更何況，有比她這個小人物更重要的事，不是嗎？我自愿留在你身邊，既不耗費(fèi)你的心神，又能讓師姐痛心。”
“你說的有道理，但我不想用?！?p> “為什么？”
“就是不喜歡你而已。”
白璟之垂眸，嘆氣后，與她對視：“是不喜歡，還是控制不住喜歡？”
“你說什么？”
“你的陰晴不定，吃了蜜餞心情稍微轉(zhuǎn)好又翻臉，跟九龍溝救我又在馬車上胡鬧一個樣，幫我解毒還約法三章，你擔(dān)心我纏著你，你會越來越心軟，對嗎？”
說著，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小心翼翼抱住她。
小魚懵了。
他什么時候變聰明的？
還是他一直心如明鏡，腦子短路只是暫時？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該怎么稱呼你？”
“大家不都叫我晗姬嗎？”
“你一直叫晗姬？”
倒不是。
從沒人在意她本名，一頭紅發(fā)，無人不知國禍晗姬。
“我想知道，每次我想喚你，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又不喜叫你晗姬。每次想喚你，心想著，你該有父母贈予的名字。”
“小魚。”
心想著，就說出來了。
有人想知道，有人愿意知道，真好。
“是個活潑的名字?！?p> 白璟之心想，她父母意愿她如水里的魚，自由自在，活潑可愛。
常年征戰(zhàn)的世道，已經(jīng)結(jié)束五年，以前沒能，以后由他來愛護(hù)。
“小魚，親情是我不能舍棄的，但我又控制不住不擔(dān)心你，那日離開，我思索著你說的對，你我不同路，我只不過是一個鄉(xiāng)野大夫，你也不可能放棄所有仇恨，不見對彼此最好。
再見，你任槍刺穿……我想，不管你是不是晗姬，或許你明天就被祈皇殺了，我沒有能力救你，但我想陪著你。
小魚，沒人陪你，我來陪你?！?p> 沒人陪你。
我來陪你。
眼淚滑落，小魚抬了抬眼。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知道。”
“你不能舍棄的呢？”
“我打算陪你走一程，沒打算殉葬，放心?！?p> “哈哈哈~你腦回路真清奇，你怎么確?？梢耘c天下人為敵，站在我身邊？”
“我沒打算跟天下人為敵，我只想陪你走一程?！?p> 這話聽得不吉利，好像她注定是個失敗者。
雖然事實(shí)如此，但聽得就是不討喜。
“嘖，就是看著我怎么死唄，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給我準(zhǔn)備棺材本了？”
“不急。”
“我還得謝謝你不急我死了。你怎么保證自己不會出事，我可沒法保證。”
“小魚，我身邊有暗衛(wèi)，多年一直保護(hù)我。”
“放屁，他保護(hù)你？還讓人抓你去當(dāng)壓寨女婿？還被人下藥抓來抓去……你倆合起來算計(jì)我？”
“不到生死關(guān)頭他不會出現(xiàn)，我也是不久前才見到他本人，確定有這么個人?！?p> 快死終于現(xiàn)身？只有這個可能。
“誰對你動手？”
“咳咳，那日見你倒地，我跑過去，差點(diǎn)被百里潛……他才出現(xiàn)。”
“百里潛不是個東西，殺我就算了，還想對動手，下次我再會會他?！?p> “過去了，別計(jì)較。你放心，只要有他在，我就不會出事。”
“這暗衛(wèi)有毛病，這是什么保護(hù)?！?p> 被抓去當(dāng)女婿，被下藥，被……還錢，滾蛋才對。
等等，能從百里潛手里搶人，可以啊。
“小魚，能不能不趕我走？”
我去，大男人撒什么嬌啊！
但是，真的很受用怎么辦！
“我不會保護(hù)你?！?p> 這句話在小魚看來是拒絕，在白璟之聽來，是機(jī)會。
“嗯，你盡管做你的事，不必?fù)?dān)心我。”
什么啊，這是什么男人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還添，怕不是腦子出問題，母愛泛濫？
“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么？我什么都沒有。”
“不需要，我給你?！?p> 我給你。
給什么？
“接下來無論我做什么，都是為了更安全待在你身邊，你別生氣?！?p> 他怎么做，小魚好奇。
看他能做成什么樣子。
月白秋山
目前兩人都還算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