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不由苦笑,也難怪當時印機廠會上當了。
“他們是不是說他們正在和做漢卡的連想商討合作?”
“你知道這家公司?”劉茂勛一臉驚訝。
袁梁繼續(xù)問道,“他們是不是還說有進軍國內的打算,準備在國內投入印機生產線?”
劉茂勛再次驚訝的點頭。
袁梁突然停了下來,正色道,“這次找上印機廠的這些外商,目的恐怕并不是什么合作了,只不過他們的消息渠道比較廣,時間又卡得剛剛好,印機廠被誤導也是情有可原?!?p> “怎么說?”劉茂勛一臉疑惑。
“易騰邁是想進軍國內市場不假,但縱觀易騰邁的合作方,都僅限于技術授權和產品代理。易騰邁雖然有著全球首屈一指的條形碼印機業(yè)務,但自身更看重的卻是自動化數據收集、信息處理這些高科技領域。
他們自身的條形碼打印機,都是通過其他工廠代工組裝而成的,他們只做技術授權,并沒有實質的工廠。
連想之所以要找上易騰邁,就是想通過代理易騰邁的條碼打印機,從而涉足自動化數據收集領域。易騰邁在國內合資建廠,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在技工貿和貿工技的爭端還沒落下帷幕時,連想還是什么領域都想去摻和一手的連想。
而劉茂勛也聽明白了,易騰邁要不是看上國內市場,恐怕都不會搭理連想,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遠在邵市的印機廠呢?
還沒到招待所,他就已經心不在焉。
“劉主任,你要有什么事就先去忙,不用管我們,我們都是邵市本地人,有個落腳的地方就可以了,明天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再讓人來通知我就好。”袁梁知道劉茂勛這是坐不住了。
劉茂勛苦笑著,“你說這個情況我還真得去跟張廠長通個氣,也好提前有個準備,要不然我們印機廠就太被動了。”
說著,劉茂勛把招待叔侄兩的任務交給了隨行的了工作人員,才急匆匆離開。
叔侄兩在招待所一等就是一天,直到第二天中午過后,印機廠的人才過來,不過這次來的人卻不止一個劉茂勛。
除了袁梁昨天見過的張克松之外,還有一個印機廠的副廠長和市里一個負責招商工作的副局長。
“小袁,幸好你沒走,昨天聽你那么說,早上我們就開了個碰頭會。準備下午再去和那幾個外商接觸下,可我們對這些外商的情況都不太了解,要不你也跟著我們過去一趟?”
袁梁明白了,這幾人的意思,就是想把他拉過去和那些外商對質一下,試試真假。
“去看看也好!”袁梁回答得很隨意,可不管張克松還是劉茂勛都看出了他身上得那種自信。
張克松不由有些顧慮,“小袁,你真有把握?”
“我就跟你們去看看,談不上什么把握,不過等會我可能會用連想技術人員的身份跟對方溝通,張廠長、宋局長,你們最好要有個心里準備?!?p> “這不合適吧?”老一輩的企業(yè)家對袁梁這種方式還是有些反感的。
“沒事,我正好有個師兄在連想工作,職位還不低,等回學校我讓老師跟他說一聲就好?!痹哼€真師兄在連想,后來還做到了連想CEO,只不過那位不認識他。
“那就再好不過了!”負責招商的宋學文開口,算是定下了基調,一行人才趕往招商局。
在招商局小會議室,袁梁總算是見到了這幾個所謂的外商。
三男一女,女人從頭到尾都是一副秘書的模樣,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不時在文件夾上記錄著什么。
而另外三個男的,除了一個充當翻譯的華人,其余兩個都是操著一口流利英語的老外,一個負責商業(yè)談判,一個負責技術咨詢。
也難怪前世的印機廠會上當,這配置,去到任何一個地方企業(yè)都得被供著。
時間下午兩點,雙方開始進入交涉環(huán)節(jié)。
雙方主要的矛盾,主要是放在合同細節(jié)方面。
這幾個冒充外資的老外餅畫得很大,而且在細節(jié)上也很專業(yè)。一千萬美元的設備和技術投資,對印機廠的詳細估值,需要一年內達到多少的年產量等等,合同上的條條款款都弄得很詳細。
有些專業(yè)的地方,甚至讓印機廠和招商局的翻譯人員都直撓頭。
也難怪對方會找上印機廠這個邵市早些年的龐然大物了,現在的邵市,還真沒有幾家企業(yè)的估值能達到這個數字。
然而這次的交涉,卻遠遠的出乎了對方的預料,印機廠的重心不再放在合同的細節(jié)條款上。
當印機廠的翻譯人員提出要求引入第三方資金監(jiān)管的時候,張克松和宋學文都明顯的感覺到了對方在態(tài)度的變化。
然而對方翻譯的話,卻又給了張克松和宋學文一記重錘。
“貴方提出的要求,我方會慎重考慮,畢竟這筆投資不是小數目。但是我們的資金都得用在引入設備和技術人員方面,貴方如果需要引入第三方資金監(jiān)管,就必須選擇摩根和花旗這樣的國際銀行我方才放心。一方面,摩根和花旗都有著絕對的信譽保障,另一方面也更方便我方在設備和技術人員方面的引進?!?p> 袁梁還是有些小覷了這幾個外商,倒不是說對方一定就有摩根和花旗的渠道能夠轉走資金,而是提出這樣的條件,在讓印機廠猶豫的同時,他們還有了一條全身而退的路。
宋學文張克松還在面面相覷,袁梁卻知道這時候必須截斷對方的后路。
“宋局長,張廠長,我覺得這樣沒問題,花旗與摩根都是出了名的國際銀行,這點信譽還是有的。印機廠的情況很嚴重,需要盡快引入技術和設備恢復生產,最好問下他們的資金什么時候到位?!?p> 對于袁梁突然的發(fā)難,會議室所有的人都愣了愣。
宋學文張克松不明白袁梁為何要讓他們答應,而這幾個外商則是有些不明白為何此刻做決定的會是一個從頭到尾沒說過話的年輕人。
不過這次袁梁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而是沖己方的翻譯人員對視了一眼,主動站了起來。
“我是印機廠從連想請過來的技術人員,印機廠在資金上并不充裕,所以也想讓連想參與進來。連想在考察過印機廠的硬性條件后,對這次的合作非??春?,畢竟印機廠的生產條件,是我們連想所不具備的。
對于貴方的條件,連想非常認同,我們連想也正在和貴方在進行條碼打印機的代理以及數據采集技術方面的磋商。如果貴方覺得沒問題,連想可以做個中間人,促成連想、印機廠以及易騰邁三方的合作,我相信史蒂芬先生很高興看到這樣的局面。”
當袁梁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將連想的意愿表述出來時,會議室對面的四人都不自覺的愣了愣。他們看向袁梁的目光,也都不禁充滿了憤怒。
兩方合作,最忌諱的便是有第三方參與進來。
而當這個第三方還是他們之前狐假虎威的連想時,這四人都知道,他們這次的騙局再也偽裝不下去。
不過這幾人不愧是行騙的行家,瞬間就反應過來,“這個……等我們先回去跟燕京那邊的同事溝通下,聽聽他們的意見之后再做決定如何?”
四人頓時沒了在談判桌上的趾高氣昂,甚至連袁梁的身份都沒敢問就想離開。
“不著急,宋局長安排了晚宴,我這次過來還有好多問題要請教幾位呢,燕京易騰邁公司的出差簽證時間都是一年期,幾位的不會那么快就到期了吧?”
袁梁最后的一句話,總算是將對方逼到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