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鎮(zhèn)北侯府。
“小姐,小姐,不好了?!?p> 隨著一串帶著哭腔的聲音由遠及近。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丫環(huán)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正在練習(xí)刺繡的梅含笑皺皺精致的小眉頭抬起頭來。
她有些訝異地看向幾乎是踉蹌著跑進來的丫環(huán)說道:“芍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梅含笑穿越到原主的身上已經(jīng)一年多了。
在原主的這些丫環(huán)里芍藥一向是最穩(wěn)重的。
梅含笑還從未見過她這樣失態(tài)的樣子。
芍藥哽咽地說:“小姐,.....嗚嗚......”
含笑不由地直起身子,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她的聲音里帶了一絲顫抖:“快說,出了什么事情?!?p> 芍藥哭著說:“侯爺陣亡了,嗚嗚?!?p> “啪”的一聲,梅含笑手里正繡著的荷包掉在了地上。小小的身子也隨之晃了兩晃。
芍藥一看自家小姐這個樣子,也顧不上哭了。她趕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梅含笑的小臉煞白,眼睛也慢慢地移向芍藥。她嘴角嚅動了一下,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芍藥一看自家小姐這樣子,心中不由地擔(dān)心。
她搖晃了小姐幾下。焦急地喊道:“小姐,小姐,您說話啊,您可不要嚇唬奴婢?!?p> 她不由地把小姐小小的身子摟到懷里,心疼地說:“小姐,你要哭出來哦,快點哭出來。”
芍藥覺得,只要小姐哭出來,那就不會有事。
“哇”的一聲,梅含笑掙脫開芍藥的懷抱,哭著奮力向外邊跑去。
她要去找娘親。她要去證實一下。她不相信爹爹真的就那么死了。
爹爹那么疼她,那么愛娘親。他怎么可能會忍心扔下她們母女倆不管了呢?
不會的,一定是芍藥聽錯了。對,一定是芍藥聽錯了。
她不顧一切地往前跑。
芍藥在后面趕緊追,同時心里也松了一口氣。還好,自家小姐沒有犯病。
福居堂里。幾位貴婦正在圍著老夫人哭。
老夫人一邊哭一邊嘴里念叨著:“可憐的孩子,你可疼死母親了,宇兒啊,我可憐的孩兒.......'
三夫人上前哭著勸道:“母親,你這樣哭會傷了身子的。要是大哥泉下有知,他也會心疼的?!?p> 二夫人用帕子擦了一下眼睛:那個男人,是自己在心里喜歡了好多年的男人。
他竟然——死了?
二夫人的心思有些恍惚。她的眼前浮現(xiàn)出那張俊美英武的臉。
那是她做姑娘時最想嫁的人??墒悄莻€人最終還是選了歐陽璃那個女人。
她為了能多看那個人幾眼,才耍了心機嫁給了梅家二爺梅輝。
但是即使是她嫁入了梅家。那個人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眼。
可是如今,他,竟然戰(zhàn)死在了邊關(guān)。
她心里有些難過,但又有些竊喜。
歐陽璃嫁過來又如何?
這不也成了寡婦?
那是她潘玉蘭得不到的男人。她得不到,那就毀了也是好的。
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么?她的眼淚竟然止不住就流下來了。
雖然她的帕子上沾了辣椒水,但她不用辣椒水,竟也能哭了出來。
沒辦法,那個男人實在太優(yōu)秀了,她真的喜歡他。
他雖然不喜歡她,但她還是想見到他呀!
她用帕子去擦眼淚啊,眼睛好辣!她竟然忘了她手帕上是抹了辣椒水的。
她不由在心里罵上了自己的丫環(huán):“死丫頭,好辣,辣椒水放這么多做什么??次一厝ゲ缓煤檬帐澳??!?p> 二夫人紅著眼睛,她的臉上露出悲痛的神色說:“母親,您老人家千萬要節(jié)哀,大嫂現(xiàn)在這個樣子,恐怕都不能再主持大伯的喪事了。還得勞您老人家拿主意呢?”
二夫人特意提出梅宇的喪事。
是啊,大夫人是掌管中饋的。
可是她丈夫死了,聽說大夫人歐陽璃哭暈了過去,哪里還有心思再管府里邊的事情?
二夫人的心思又轉(zhuǎn)到了府里的掌事權(quán)上。
她想,這可是奪得中饋的一個好機會呢。想到這里,她也不流淚了。
那個男人就是活著也不屬于自己,自己這不是多余的傷心嗎。
哎,死了也好!
他死了,歐陽離就成了寡婦。寡婦怎么還能管家呢?
她潘玉蘭可以趁此機會奪了家里的管家權(quán)呢。
想到這里,潘氏的心情就突然舒暢了起來。哼,她男人也是家里的嫡子。
老夫人不把中饋交給她,難道還能交給三夫人?那絕對是不可以的。
畢竟她家二爺也是老夫人的親兒子呢。
聽到二夫人的話,老夫人止住了哭聲。她看了看二夫人,又看向三夫人。
說句實話。她真不太看好二夫人。這個兒媳婦做事,有時有些上不得臺面。
她還真不如老三媳婦。
可是,老三卻也不是從自己肚子里出來的。
老夫人有些猶豫了。
二夫人看老夫人沒說話,心里有點著急。
她又掉下幾滴淚來說:“母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大嫂現(xiàn)在正悲痛的時候。但是大哥的喪事總得有人管吧。我知道您老人家信不著我。不過我只是想幫一幫母親您和大嫂。要不這樣吧,等大哥的喪事辦完,我再把事情交給大嫂就是?!?p> 二夫人把話說的誠懇無比。
老夫人一向是一個耳根子軟,心也軟的人。是啊,兒子的喪事可是頭等大事。
自己也真不好越過二媳婦讓三媳婦去管事。
二媳婦做事雖然小家子氣。但她平時對自己也是很孝順很恭敬的。
老夫人用帕子擦了臉上的淚,又按了按眼角。
她嘆了一口氣說:“那你就先把府里的事情管起來吧。你現(xiàn)在就去看看,靈堂布置的怎么樣了?”
二夫人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她早就覬覦著侯府的管家權(quán)了。
現(xiàn)在終于有了機會,哼,梅宇這一死。以后這侯府的爵位也就自然會落到她丈夫的手里了。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呢。
想到這里,她對梅宇最后的那點喜歡也散去了。
二夫人轉(zhuǎn)身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里,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三夫人心里有些嫉妒。
她的男人是庶出。大哥去世,這爵位也只能看著二房拿去。
想到這里,她的眼角不由地瞟向二夫人。這一看,正好讓她捕捉到了二夫人那絲轉(zhuǎn)瞬即逝的笑意。
三夫人的心里不由地罵道:“真是貓哭老鼠,假惺惺。那帕子上一定是抹了辣椒水的。”
她語氣有些酸:“是啊,二嫂,這府里的事情那么多,弟妹我閑著也沒有什么事情,不如也幫二嫂管點事情吧?”
二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三夫人:“喲,那就先謝謝三弟妹了,我要是忙不過來,一定會來找你的?!?p> 言下之意就是,她現(xiàn)在能忙得過來。
三夫人聽出了二夫人話里的意思。潘氏這是不想讓三房插手府里的事情。
她想一個人把好處全撈了呢。
三夫人雖然恨的幾乎咬牙。可她也只能在心里罵二夫人。誰讓二夫人是老夫人嫡親的兒媳婦呢?
梅含笑一口氣跑進了清居苑。
清居苑已經(jīng)全都換上了白色。整個院子里一片肅穆,透著濃濃的壓抑和哀傷。還能聽到一些啜泣聲。
大夫人歐陽璃正在默默地流淚。
她和丈夫梅宇少年夫妻,十分恩愛。
梅宇這些年來一直就在前線守邊。夫妻兩人一直是聚少離多。在子嗣上也只得了含笑一個女兒。
丈夫不過才二十六歲,正值大好的青春年華。誰知老天竟然天妒英才,早早地就把他收了去。
歐陽璃只覺得心里針扎一樣的痛。眼前拂過丈夫那雙含笑的黑眸。
她似乎又聽到那帶著無限魅惑的聲音:“阿璃,我們再生個兒子吧?!?p> 歐陽璃心如刀絞。心痛的似乎連呼吸都不能了。
“小姐,小姐,您慢著些,別摔著?!蔽萃鈧鱽硌经h(huán)如娘擔(dān)心的聲音。
歐陽璃抹了一下眼淚。
笑兒來了。她是做娘的。若她不堅強,女兒將來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