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脫軌的火車被炸成殘骸的前一秒,黑色的摩托車終于成功打著了火。慕笙柯猛擰車把,一腳將油門踩到底,在宛若野獸般的引擎咆哮聲里,重型機車咆哮著加速,尾燈的光在煙塵的折射下拉出了一道獰亮的紫光。
明亮的火焰在槍口外閃滅,子彈撕裂空氣所發(fā)出的音爆聲震耳欲聾。站在裝甲車駕駛槍座前的追兵們舉槍齊射,密集的彈雨自男人身后兩側(cè)傾瀉而來,零星的子彈打在摩托的后尾架上,濺起了串串耀眼的火花。
“還真是……有夠倒霉的……”
慕笙柯將整個身子都伏在了機車之上,以免被飛濺的流彈所波及。他擰緊了油門,駕駛著摩托車在彈幕里左沖右突,試圖在這腹背受敵的包圍圈里沖出一條路來。
尖利的嘯聲忽然從背后傳來,那是空氣被高速撕裂所發(fā)出痛苦的哀嚎聲。慕笙柯來不及多想,直接猛擰車把將行駛速度拉到了最大,在極限提速的同時猛然傾斜車身向左臨時進行壓彎,黑色的鐵獸狂躁地低吼著,以幾乎貼住地面的極低角度飛馳而過。
偷襲者失去了發(fā)力的落腳點,撲了個空。本該刺入慕笙柯胸膛的利爪也只不過是擦著慕笙柯的襯衫而過,在他的右肩上留下了三道深淺不一的裂口。
該死,這怪物的彈跳力這么強的么?
盡管很吃驚,但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著實是不會允許他有任何失神的瞬間。因為在這種每秒便會駛出五十多米瘋狂時速的壓彎下,任何一個因瞬息的失神所導(dǎo)致的細小錯誤對他而言,都可能是極為危險而致命的。
一柄暗紫色的折刀沿著他的袖口滑了出來,慕笙柯右手微微放松了些緊擰車把的力度,另一只手則借勢反手握住了刀柄。他用力將鋒刃刺向地面,刀身與沙礫高速摩擦,濺起了一長串耀眼的火花。借著地面反饋給折刀的作用力,再加上自身狠命似的猛轉(zhuǎn)車把,慕笙柯才得以將傾泄著的車把成功回正。青煙滾滾火星四射,黑色鐵獸咆哮著,再度恢復(fù)了沖鋒的姿態(tài)撲向了黑皚皚的深山之中。
所有的動作都是一氣呵成,沒有任何哪怕是一絲的拖泥帶水,僅是電光火石的瞬間,慕笙柯便將這輛幾乎快失控的鐵獸給強行掰回了正軌。
他還沒來得及慶幸,便從后視鏡再度發(fā)現(xiàn)了那個身形扭曲造型詭異的黑影,此刻它四腳全部著地,一張巨大到足以延伸至耳邊的裂嘴轟然大開,露出了兩排精密如荊棘的長牙。它站立在燎天的巨焰與漫天的煙塵之中,對著慕笙柯發(fā)出無聲的咆哮。
在那種慣性的作用之下,那怪物滯空跌飛出去落地后,竟然只在不到一秒的時間里就強行剎停并完全穩(wěn)住了?這種程度的應(yīng)變能力與減速度,真的是地球生物所能做到的么?
那怪物顯然沒有留給他多余的時間去吐槽,因為就在方才慕笙柯在后視鏡與黑影目光相對的瞬間,那怪物便就已經(jīng)開始邁著奇行種般的步子頂著密集的彈幕極速前行,而其奔跑的速度甚至與慕笙柯所駕駛的機車不相上下!
這林子大了,還真是什么怪鳥都有。
慕笙柯把目光移了回來,他撓了撓頭,繼續(xù)緊擰油門飛馳在曲折的山路之中。
與此同時,意大利,弗羅倫薩
夕陽酡紅如醉,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行駛在寬闊的公路上。
“哦喲,可以啊獵異會,為了抓捕個落單逃亡的孩子,竟然連死影形都給放出來了?!避嚭笞?,一個叼著根雪茄戴著副墨鏡的男人看著手里ipad上的畫面,饒有興致地說道“公然違反國際律法動用禁術(shù),夸張且龐大的火力規(guī)模,以及這等瘋狂且不計任何后果的執(zhí)法手段……這獵異會旗下的戰(zhàn)術(shù)小隊自詡亡命之徒,還果真是名副其實?!?p> “聽你這語氣,怎么看都是一副看熱鬧的口吻吧?”男人身旁,一個身穿黑長褂,留有一頭高馬尾的女孩正擦拭著柄短劍,她頭也不抬地道“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簫可就這么一個弟弟,死了就真沒了。而且這里可是我們所管轄的地域,要是那小子真在這里出了事,就按簫那爛脾氣,非得把咱這的分部給翻個底朝天,把你給活吞了不可?!?p> “小問題小問題,這對我來說根本就不足掛齒。”男人翹起了二郎腿,優(yōu)哉游哉地道“畢竟那瘋子想宰了我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也不差多這么一次?!?p> “……”女人抬起頭,她盯著男人沉默地看了幾秒鐘,隨后便重新低下頭擦拭起短劍了起來。
“所以,接下來你打算該怎么做?以這種程度的圍剿式攻擊,僅憑那小子現(xiàn)在的情況而言,根本就撐不了多久。若無外力的幫助,獵異會最終擒住他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p> “哎哎哎,不要這么講,你要對我們新生的年輕人保持信心嘛?!蹦腥藬[擺手,挑了挑眉笑道“唐國有句話是怎么說來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嘛。雖說現(xiàn)在那小子的記憶和力量被某種特殊的手段所限制,實力被削的連一成都不到,可他也依然不是獵異會最下層的那幫暴力瘋子們所能輕易對付的?!?p> “而且再說了,那小子可是簫所最為重視的人。就算我們不出手,你覺得就以總部對于簫那近似討好的態(tài)度來看,世界首腦的那幫老家伙們還真的會放任獵異會這種猖狂的行為不管么?”
女人撓了撓頭,沉吟思考了良久,她抬起頭,看著男人的眼睛,緩緩地道。
“要是,聯(lián)盟旗下執(zhí)法部所派來支援的執(zhí)法官們,是從唐分部里所調(diào)遣的呢?”
兩人面面相覷,沉默了足足有約數(shù)秒鐘。
“應(yīng)該……不會這么湊巧吧……?”
俄羅斯,伊爾庫茨克,位于深山里的機車追逐戰(zhàn)
“臥槽!”
在看清了道路盡頭那個手提狙擊長槍的人臉后,慕笙柯緊擰著油門的手微微一顫,兩個文明的語氣助詞下意識地便從他的嘴里脫口而出。
真是見鬼,那個瘋子為什么也在這里?手里甚至還提著把長度幾乎要到她肩膀的大狙?
靠,莫非她就是那群瘋子們的援兵?
僅僅是過了思考的數(shù)秒,由慕笙柯所駕駛的摩托車便早已經(jīng)沖出了數(shù)百米之遠。而原先的那個模糊的小黑點此刻也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窈窕的人形,她朝著慕笙柯招了招手,嘴里還掛著一抹戲謔的笑。
“hello啊……慕笙柯!”
女人揮舞著手里的大狙,皮笑肉不笑地從牙縫里擠出了這么幾個字。
“……”
夭壽啦!
慕笙柯的臉都綠了,他對上了女孩投過來的視線,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是的,那家伙便是之前那位踩著藍火從天而降來砍他的主,那個致使他被老姐關(guān)了足足長達兩個星期禁閉的罪魁禍首——某位不知名的瘋婆娘!
真是……充滿了謝特的一天……慕笙柯默默地這么想著。
一個小時前
慕笙柯手攥著一卷紙,斜坐在馬桶上,擺出了一副標準的“思想者”姿勢。
吼~~這就是,靈魂升華的感覺么?
在經(jīng)過了數(shù)張“力透紙背”后,慕笙柯起身拎起了長褲,按下了馬桶沖水的開關(guān)。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男孩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他緩緩地走到火車內(nèi)的窗戶前,眺望著遠方的千峰萬仞。
果然還是坐著火車要更舒服一點,至少不會像飛機航班那般,在云層中反復(fù)上上下下地穿梭,晃得他頭暈轉(zhuǎn)向的。
陽光燦爛的清晨,在一座古老且茂盛的針葉林里,一列純銀色的流線型高鐵正在以極速駛過,帶著狂躁的巨大氣流,穿梭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列車上的少年們穿著黑色與淡粉色相結(jié)合的校服,姿勢或坐或躺,嬉戲吵鬧之聲充斥著整節(jié)車廂。
慕笙柯咧了咧嘴,伸手擰動門把手,滿臉春風(fēng)地拉開了廁所的玻璃門。
對嘛,這才對嘛,這才是一個正常大學(xué)生該過的生活嘛!什么異能術(shù)士,什么殺手通緝,什么全民公敵,在這美好的青春時光面前,就讓其他無關(guān)的一切都去見鬼去吧!
狂風(fēng)在一瞬間便灌滿了整節(jié)車廂,慕笙柯沒有任何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狂風(fēng)給吹了個趔趄。他踉踉蹌蹌地向后退卻,垂至眼前的長發(fā)也被狂風(fēng)所吹散,他單手支額做防護狀,眼睛才勉強瞇開了一條縫,艱難地朝前方望去。
他只看了一眼,便被眼前的景象給徹底震驚到了。慕笙柯放下了擋在額前的手,愣愣地看向腳下,一雙小小的墨瞳里,充滿了大大的疑惑與臥槽。
這是……什么情況?
慕笙柯站在的這節(jié)車廂與前面車廂所連接的車鉤被什么東西攔腰所砍斷,失去支撐點的鐵鉤垂落在地上,與無砟軌道高速摩擦而濺起了一連串耀眼的火星。前面的車廂仍速度不減繼續(xù)向前駛?cè)?,而后面的這幾節(jié)已經(jīng)失去了方向控制的車廂此時早已經(jīng)沖出了軌道,在刺耳的呼嘯聲與摩擦聲中,它搖搖欲墜。
正在處于全懵狀態(tài)下的慕笙柯還沒來得及吼出那兩個文明助詞,他便又從身后聽到了兩聲沉悶的“砰砰”聲,像是什么東西被穿透了似的一般。
也幾乎是在那聲音結(jié)束的瞬間,引擎澎湃的咆哮聲忽然從車廂的兩側(cè)響起,緊隨其后的還有槍械開火和嘈雜的人潮吼聲。
見鬼見鬼見鬼見鬼!
慕笙柯只想了一瞬便反應(yīng)了過來,他快步來到窗戶前,在看清外面的不速之客們后,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低聲咒罵了一句。
輕盈的摩托車與笨重的裝甲車自叢林而來,帶著狂躁的紊亂氣流朝著慕笙柯所在的車廂席卷而來。披著黑色風(fēng)衣,帶著五顏六色骷髏頭面具的殺手們舉著各種花里胡哨的槍械,槍口直指向這半列殘缺的車廂,伴隨著站在隊列最前的風(fēng)衣人的一個手勢,火舌在槍管出明明滅滅地噴吐著,火力在一瞬間便吞沒了這條鋼鐵巨蛇。
慕笙柯雙手抱頭,在身旁這堵由鐵皮子制成的墻被打成篩子前,提前跑到車門的拐角處深蹲了下去。
“你們這幫混蛋,是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