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邊緣,沿海一帶,雜草叢生的廢棄建筑群內,北部垃圾場,一輛停泊在圍墻邊緣地區(qū)的破舊老式面包車內
主駕駛位,一個有著褐色卷毛,藍色眼瞳的英裔青年正躺在半傾斜的座位上,赤裸著上身,麥色手臂上的肌肉棱塊線條分明。此時的他,正猛閉著眼睛緊咬牙關,額上的青筋條條暴起,腹部所傳來的陣陣劇痛,刺激著男人止不住地低聲悶哼。
“稍微再忍耐一下,老大,藥馬上就上完了。”副駕駛位上,留有紫色披肩短發(fā),眼戴黑色圓框眼鏡的女人正一手扶在男人的肩膀上,一手捏著浸有綠色不明藥物的醫(yī)用棉球,小心翼翼地在位于他腹處那個拳頭般大小的模糊血肉上涂抹著“帶有治愈術法的藥物,用起來雖然是疼了點,但好在恢復效果也是翻了幾番。”
“下次,在沒有我們在場的情況下,不要再這么沖動了?!迸诵跣踹哆兜氐馈皠e跟師父學,他的圖騰效果就是一次性持續(xù)約半分鐘的護盾力場效果,在釋放期間全程不受外界傷害。你那術法又沒個防御或者保命能力的,他莽你也跟著瞎胡鬧?”
見他一直不回答,女人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眼看時。只見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男人就已經(jīng)戴上耳機堵住了兩只耳朵,閉著眼搖頭晃腦的,嘴里還哼著跑調的歌兒。
“……”
女人的表情不禁一冷,她伸手打開身前的手套箱,從中翻出了個小型黑色塑料袋,將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以及醫(yī)用棉球全扔了進去。
“都抹完了,等我再給你纏個紗布就沒事了。”
“嗯……”男人漫不經(jīng)心地應了一聲。
聽完,女人的眉眼不禁又擰緊了幾分,但很快便又舒展開來。她伸手又從中央扶手箱拿出來了半卷醫(yī)用紗布,隨手扯了幾圈,估摸著差不多夠用了,再用力從中間撕開。
“嗷!”十秒鐘后,男人吃痛,不由得慘嚎出聲。他猛地坐直身子,映入眼簾的第一幕便是位于腹部處那個被綁的很緊的蝴蝶結形狀的繃帶條。再稍稍地轉移下視線,迎面正好對上了女人的那雙冷漠而略顯嗔怒的黑色眼眸。
“嘿嘿,也不能全怪我嘛,埃娜,當時的情況我不是都解釋給你們說了么?!蹦腥俗灾硖?,索性也不再繼續(xù)裝下去了,他摘下耳機,搓搓手,一臉訕笑地說道“現(xiàn)場不是還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帶娃婦女么,哪怕明知道那家伙是在故意給我們下套,那也得去啊。在這方面,要是警察都有所顧慮,那咱這社會的秩序不就亂套了么?”
埃娜仰頭,盯著男人那有所躲閃的眼睛看了半天,良久,才收回視線。她重新靠回椅背上,偏頭看向漆黑的窗外,沉默著沒再開口。
男人聳聳肩,也沒想著再解釋解釋什么,他低頭看了看手表,見時間差不多了,便轉身,輕輕地拍了拍蜷縮在后面長椅上的魁梧壯漢,說道。
“喂,醒醒,維克多,起來該干活了?!?p> 維克多打了個激靈,猛然坐起,他那宛如野熊般壯碩的上半身直接就撞在車頂上,引得這輛老式面包車一陣晃動。
“小心點,這可不是咱局里專給你配的那輛改裝車,你這么大幅度的動是很容易被撞壞的。”男人似早有預料般地緊抓著扶手“花了兩千塊錢,好不容易從黑市里淘來的八手老面包,我還想著再多開幾年的。”
“抱歉,老大?!毙蹨喌穆曇繇懫穑麨榫S克多的黑色壯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甕聲甕氣地說道。
男人微微點頭,又轉過身,伸手過窗在車門上輕輕地敲了一敲。
“科恩?”
“在,老大?!倍自谲図斏系哪腥艘粋€跳躍,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主駕駛車門前“有什么吩咐?”
“放下帷幕,準備動手。”
“唔吼,了解,我早就在等老大你這句話了。”
車外,那個身穿黑色連體帶帽衛(wèi)衣,背后及胸前還捆有三把突擊步槍的寸頭男人不由得興奮地吹了聲口哨,伸手結印。
“帷幕.匿界,啟?!?p> 空靈的,薄霧狀的氣流從他的身體里流出,以科恩本人所站立的地方為球心,筆直地向外蔓延,直至將整個廢棄小區(qū)都給籠罩在內,才得以停止繼續(xù)擴張。從外形上看,那不過是個表面附帶著一層薄薄的灰色氣流的半球體,但實際上它的表層效果就是隔絕里外界的視聽,外面的人看不到也聽不到里面的動靜,同理球體領域內的人也是一樣。
“OK了老大,在我圖騰持續(xù)的這段時間里,領域內外所有可互通的方式全都給我隔絕了,沒人能自由進出我的領域。”科恩笑嘻嘻地道“為了保險,這次我連通訊信號也給屏蔽了,這下咱可以痛快的大干一場咯!”
“別大意,我之前提取過那些買家的記憶,所有人記憶的共同之處只有一個,那就是那個供天翊血清貨的家伙很神秘,在交易的過程中從來沒顯露過真身?!焙职l(fā)男人囑咐道“每次臨交易前,他都是以入夢的方式來告知買家交易的具體時間和地點,就連交易的過程中也是,每次都是以一團模糊看不清的黑影示人,從來沒在現(xiàn)實里留下過相關痕跡?!?p> “我猜,那大概率是個精通精神術法的家伙,這樣他那入夢跟黑影外表就能很好的解釋了。抓捕的過程中要小心,別中道了?!蹦腥伺呐目贫鞯募绨颉斑€有別以為你放下帷幕,里面的人都跑不出去就沒事了。憑他那小心謹慎的行事風格,我不認為他沒考慮過會碰上這種情況。也許在你釋放圖騰的瞬間,他便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你的帷幕,現(xiàn)在那人沒準就正在思考合適的逃跑方式呢。”
然而,就當男人抽回手臂,準備打開車門時,巨大爆炸聲忽然自頭頂上方響起,嚇了他一跳。男人趕忙從窗外向上探頭,只看見位于他們前方那棟建筑,大概十五六層那么樣,爆炸的火柱從建筑里自內向外竄出,刺破門窗,噴吐著明艷的火蛇信子。
崩碎的玻璃殘渣如暴雪般向下墜落,男人們就站立在不遠處,火光照亮了他們的側臉,每個人都眉頭緊鎖,短暫地沒有再開口說話。
“……”
十分鐘后,褐發(fā)男人和科恩在黑霧的挾裹下,彼此大眼瞪小眼地看向對方。因為方才的狂奔,他們臉上淋漓的汗珠還正在瘋狂向下流淌,浸透了他們的內衫。
門內,黑色藤蔓狀的半流體束縛著其他不知名的六個人,藤蔓自上而下如捆粽子般的將他們禁錮在墻壁上,表面似乎還有很強的吸力,緊緊依附著石墻上令他們無法動彈。
門外,埃娜端著槍,和姍姍來遲的維克多,兩人并排站立,槍口直對準向面具男的頭部。
“WOW WOW WOW,冷靜冷靜,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能別拿槍指著我么?”頭戴龍圖面具的男人下意識地本想舉起雙手,可無奈身下所禁錮著的家伙還在瘋狂掙扎,他只得繼續(xù)一手握刀,一手緊按那人的后肩“他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天翊血清的供貨人,剩下的那些則都是他的買家?!?p> “你那兩同事,我只是禁錮住了他們,可沒動手傷害啊。”
“嫌疑者,現(xiàn)在馬上解除你的圖騰,放下武器,并且雙手抱頭,緩緩從那人的身上離開。”埃娜不為所動,她仍手端著步槍,槍口直對準面具男人的頭部“事情的是非我們之后自會核實判斷,現(xiàn)在,請你立刻按照我所說的做。不然,我將視你為手持兇器的暴徒,五秒鐘后將對你執(zhí)行槍決?!?p> “不是,這家伙真的極度危險,我嚴重懷疑懷疑他是……”
“五?!?p> “我真不是壞人,我是來幫你們的……”
“四。”
“我靠,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三?!?p> “……”
龍圖面具男都有些無語了,他沒想到面前那個女人竟然如此不通情理??伤謱嵲谑遣幌刖瓦@么輕易放過那個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擒住的目標,男人非常確定,當他松開后,身下這個家伙失去禁錮必將展開瘋狂的復仇反撲。
到時候,他可不敢保證自己僅憑剩下的這點法力,還能再成功擒住這個黑袍男。
就當兩人僵持的時候,被按在地上的黑袍男忽然短暫靜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著什么。旋即,他忽然猛地暴起,而面具男因為分神思考的原因,禁錮的力度自然也是弱了幾分,黑袍男掙脫了束縛,迎面直接就朝那柄造型奇特的黑劍撞了上去。
黑色長劍貫穿過黑袍男的胸膛,刺爆心臟,濺出了淋漓的綠血。
“我靠,什么情況,你們都看見了,我可沒沒動嗷?!饼垐D面具男大驚,慌忙擺手解釋道。
槍口處,有火光閃滅,好在面具男躲閃及時,一顆子彈貼著他的額頭飛過,灼熱的氣浪炙烤過男人的皮膚,留下了一道青黑色的燒痕。
我靠,這個瘋婆子,下手這么果斷?
黑袍男倒在地上,抽搐了數(shù)秒后,便僵硬地倒在地上,徹底沒了動靜。
埃娜還在端槍保持著警戒姿勢,她本想慢慢走上前查看黑袍男的傷勢,卻在踏出第一腳的時候便被維克多給伸手攔下了。
“那個人,情況很不對,小心點,他應該不是人類?!?p> 埃娜一怔,她本想說些什么,卻被女人一陣低低地笑聲給打斷了。
“……?”
在場的,除了她自己,還有其它的女的么?
埃娜有些疑惑,她正扭頭四處環(huán)顧地時候,一股大力忽然從她的腰間傳來,本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到了后邊。
“喂喂,你干啥啊?”埃娜沒有防備,差點摔了個狗啃泥,她趕忙抓住身旁壯漢的胳膊,這才保持住了平衡。埃娜張嘴本想埋怨的,可當她抬頭看到男人的臉時卻愣住了。平常永遠都是一副懶洋洋吊兒郎當模樣的維克多,此時卻緊繃起了全身的肌肉,他緊咬著牙,神情異常嚴肅,黑色的雜亂紋路在瞬間就從他的脖頸處浮現(xiàn),并迅速向下蔓延,直至擴張到整個左胸部。
“一個,兩個,三個……外面,大概有不下三十個的不速之客,我能感應到,它們,都沒有心跳也沒有溫度?!本S克多眼角的血管在不住地跳動“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甚至還有,正在這棟建筑表面上瘋狂往上爬的……速度極快,小心,它們馬上就要來了。”
科恩只是抬頭向外看了一眼,旋即便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以極快的速度涼了下去。
在他目所能及的兩扇窗戶,都擠滿了人影。它們聚集在窗外,隔著沒有玻璃的窗欞凝視著里面。它們都沒有瞳孔,科恩盯著那渙散沒有焦距的白色瞳仁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它們到底是在看向哪里。
*的不對,重點錯了,這里可是十六層,到底是什么人能這么倒掛在幾十米的建筑外,同時還在發(fā)出非人類般的笑聲?
“你不是都放了帷幕么,怎么外面的東西還能進來?”褐發(fā)男人扭頭,有些詫異地說道。
“老大,你沒嘗試動用圖騰所以不知道,這些纏在我們身上的黑霧,有著禁絕圖騰釋放的效果。帷幕早在我被黑霧束縛的時候就已經(jīng)自動取消了?!笨贫饕灿行┱痼@“我能感覺到體內的法力還在,但與圖騰之間的連接卻被切開了?!?p> 笑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聲音尖銳而空靈,在死寂的夜空中反復回蕩,詭異得讓人頭皮發(fā)涼。
與此同時,原本如死人般躺在地上的黑袍男,在外面這些幽鬼詭異嘶聲的圍裹中,他胸部那個被貫穿過的大洞竟然開始緩緩愈合。還沒到幾秒,黑袍男就攙著那面破損的石墻,拖著還未完全痊愈的破損軀體,緩緩地站了起來、
“**的,白忙活了!”
見此情形,龍圖面具男終于沒忍住爆了句粗口,現(xiàn)在他的圖騰已然將近極限,再去繼續(xù)追擊顯然不太明智。他只得趁埃娜她們注意力都還暫時集中在那些未知生物的身上,一個大跳躍至窗口,然后緊握劍柄便縱翻了出去。